1907年7月15日,也就是农历的六月初六,在天刚刚蒙蒙亮时,2男的秋瑾被押至绍兴山阴县轩亭口当街斩首,血溅三尺白练。据报载,遇难部的秋瑾“身穿白色汗衫,外穿原色生纱衫裤,脚穿皮鞋,钉有铁镣,两手鏄”“行至轩亭口,秋瑾不做一声,唯注视两旁诸人一周,即俯首就刑。观如堵”。

轩亭口一向是处死强盗的地方,按大清律例,女子犯罪一般用绞刑而不用斩首,在社会各界要求废除残酷肉刑的呼声下,作为新学新女性代表的秘瑾被地方残忍处死,引起了舆论的强烈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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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女子改变人生

秋瑾,小名玉姑,别号竞雄,祖籍浙江绍兴,1875年生人。秋瑾的童年在厦门度过,17岁那年,父亲官调湖南,秋瑾随家人入。3年后,秋瑾和湘潭富绅之子王廷钧成婚,次年生一子。1899年,王廷钧捐了个户部主事的京官,随后秋瑾携子赴京,1900年回湖南,次年再生一女1903年,后王廷钧回北京复职,秋瑾随同至京。

如果没有与吴芝瑛做邻居的话,秋瑾的人生或许与其他传统妇女一样在家相夫教子,于默默无闻中度过平凡的一生,但与吴芝瑛相遇后,秋瑾的命运被改变了。吴芝瑛的丈夫当时也在户部任职,他们同住在绳匠胡同,两位女子由此相遇,并成至交。

吴芝瑛比秋瑾大10岁,别号“万柳夫人”。她的出生背景与秋瑾极为相似,其父曾任宁阳、禹域、蒲台、武城等地知县,其伯父、晚清名士吴汝奖是曾国藩的入室弟子,是当时知名的诗文大家并被誉为最后一个“桐城派。与秋瑾一样,生于诗书之家的吴芝谈也是一位工诗文、善书法的女才子,秋瑾相遇后,两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并结为义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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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局在户部为官,但吴芝瑛之夫与秋瑾的丈夫规相差甚大,吴芝瑛的丈夫善诗而有才名,其思想维新,曾在京开设文明书局,并与人合办东文学社,颇有影响。秋瑾的丈夫王廷钧则不同,虽然其出身富,亦不失为翩翩公子,但是个地道的纨绔子弟,与秋瑾成婚后,两人“琴瑟异趣,伉俪不甚相得”。

在吴家接触了许多新学书刊后,性格原本就豪爽的秋瑾眼界大开,胆识剧增。也就在这个时期,秋瑾的作风发生突变,她不愿再过这种饱食终日、碌碌无为的日子,而对妇女解放有着强烈的向往。

这期间,秋瑾改易男装,并在公开场合露面,由此引发了与丈夫的尖锐矛盾。王廷钧出去吃“花酒”应酬时,秋瑾也女扮男装出去看京戏,最终夫妻反目。

1903年中秋节,秋瑾从家中出走。半年后,她不顾众多家人的阻挠靠变卖首饰等物凑足了学费和路费,最终踏上前往日本留学的道路。离国之日,吴芝瑛邀集众女友在陶然亭为秋瑾饯行,吴芝瑛于席间挥毫作联:“驹隙光阴,聚无一载;风流云散,天各一方”,以志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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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秋瑾最终选择了“娜拉式”的道路,这在当时无疑是惊世骇俗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秋瑾在作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实际上也抛弃了过去那种传统女性的身份,甚至不乏母性的丢失。留日期间秋瑾仅探视过一次子女,其目的还是向公公索款办学。当朋友问起她的家庭时,秋瑾只是淡淡地说:“如隔世矣。”

赴日后,秋瑾变了一个人

在日本期间的秋瑾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新生,1904-1905年,秋瑾至少参加了光复会、同盟会,1905年春,秋瑾又一度回国并先后拜访了蔡元华、徐锡麟,由此最终走上革命的道路。1905年7月,秋瑾再次来到日本并被推为同盟会浙江主盟人。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此时的秋瑾无疑是特立独行的她已完全褪去了女性的。她衣着而政穿日本和服、腰佩倭刀,并改名为“竞雄”。

日本女子教育家服部繁子的回忆,秋瑾与之初次相见时,“高高的个头,莲务的黑发梳成西洋式发型,蓝色的鸭舌帽盖住了半只耳朵,蓝色的旧西服穿在身上很不合体。这个装扮,让服部赟子完全不辨雌雄,而秋瓘的话更是让她感到震撼:“我之所为,并非载人之事,是为天下女子。我要让男子屈服。我要做男人也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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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日本颁布《清留学生取缔规则》,留日学生大哗,陈天华海自尽。追悼会上,据说周树人、许寿裳等人主张继续留在日本读书,而秋瑾力主回国,以示抗议。

之后,秋瑾践守诺言,返回国内。她开始到浙江吴兴浔溪女校任教(校长为其好友徐自华)。两个月后,秋瑾赴上海设“锐进学社”,作为光复会联络点。

1906年冬光复会领袖徐锡麟派王金发找到秋瑾,请她主持绍兴大通学堂事务,实则举义准备力量。为掩人耳目,秋瑾主持大通学堂时以“新学”相号召,绍兴知府贵福也为之迷惑,并曾前来参观并送对联:“竟争世界,雄冠全球”,宾主双方还在校内摄影留念。

暗地里,大通学堂实为联络站,但徐锡麟于1907年7月6日仓促起事后,两人通信被贵福发现,浙江巡抚张曾扬急电绍兴知府贵福派兵查封大通学堂并拘捕同党。

7月13日,贵福会同山阴县知县李钟岳、会稽县知县李瑞年(绍兴为府治所在地,同时又是山阴、会稽两县的县治所在地,大通学堂属山阴县管辖),并由常备军第一标第一营管带徐方诏督率一营之兵围提大通学堂,当场抓获秋瑾、程毅等 13 人,另有 10 余人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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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等“人犯”随后被押至府署,由知府贵福与李瑞年、李钟岳连夜“会审”,但当晚的审讯毫无结果,之后贵福又命山阴知县李钟岳继续审讯。

李钟岳为科举中人,为人宽厚,不忍心对一女子施用酷刑,而秋瑾只以“秋雨秋风愁煞人”七字相答。贵福闻之大怒、随后气势汹汹地责间李钟岳:“为不用刑讯,反而待若上宾?”李以“均系读书人,且秋遵又系一女子,证不足,碍难用刑”回禀。

秋瑾因“徐锡麟案”牵连而起,但后者系刺杀恩铭,情况极其重大,“秋瑾案”被波及也在所难免,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秋瑾与刺杀案有关,但是贵福或为邀功心切,或为洗脱与秋瑾与曾经交往的嫌疑(或两者兼备,杀人灭口),竟亲赴杭州面见浙江巡抚张曾扬并报告案情,以除之而后快。张曾扬听了贵福的话后,即下手谕:“就地正法。”

当天深夜,贵福赶回绍兴府署并立即召见李钟岳,令其立即处死秋瑾因案未结,李钟岳抗辩曰:“供证两无,安能杀人?”贵福出示张曾扬的手谕并厉声道:“此系巡抚之命,孰敢不遵?今日之事,杀,在君;宥,亦在君请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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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提出三点要求

受逼之下,李钟岳将秋瑾提至山阴县署大堂并宣布巡抚手谕。之后,他颇为无奈地说:“余位卑言轻,愧无力成全,然死汝非我意,幸谅之也。”对此结果,秋瑾表现还算镇定,她只提出了三个要求:“一:准写家书诀别;二:勿枭首;三:我系女子,勿剥我衣服。”

秋瑾遇难后,舆论一片大哗,当时各报刊都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而其中最大的质疑在于,秋瑾不过是回国办报办学的新女性,此案没有确供即行杀戮,实为“冤狱”。

8月13日,《申报》登出贵福等人伪造的《绍狱供词汇录》,以声援此案。在舆论的攻击下,贵福也有些慌了手脚,他命山阴县令李钟岳前去秋瑾家搜查军火,但一无所获。之后,贵福又对被捕的大通学堂学生及教员程毅等6人严刑拷打,但还是未能从他们口中获得秋瑾“窜通”的确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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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各报之所以否定“秋瑾案”,道理其实很简单,秋瑾虽然加入了光复会、同盟会但其“革命”尚处于秘密状态而没有公开发动。在大众的眼里,秋瑾是敢于打破旧传统的新女性代表,其公开身份是留学生,而且是从事新教育的知识女性,其“无满受戮”自然激起了奥论强烈反抗。

对此,历史学者李细珠曾有如下评论:“历史曾经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秋瑾被浙江官府以谋乱或通匪罪处死时,当时的一般舆论并不认为秋瑾是革命党人,并为此与官府展开了激烈的抗争。”在其看来,历史人物研究有一种近似于“马太效应”的现象,因某些历史因素的机缘际会,某个历史人物被重点关注与研究,其形象也随之被放大,而秋瑾有幸成为其中的一个典型。

离奇的“十葬”

更为离奇的是秋瑾的身后“十葬”。秋瑾遇难后,其亲属害怕株连而不敢前去收尸,之后遗骨由绍兴同善局草草成殓,葬于绍兴府城外卧龙山西北麓;两个月后,秋瑾长兄秋誉章秘密雇人将秋瑾遗体挖出,放入棺木后暂安于绍兴常禧门外严家潭殡舍,殡舍主人得知这是“女匪”尸首而迫使其移至附近一荒地,仅以草扇覆盖。这是秋瑾的“二葬”。

秋瑾死后,其生前结拜姐妹吴芝瑛、徐自华为之哀伤不已,后按秋瑾遍愿,“卜地西湖西泠桥畔,筑石葬之”。1908年2月,秋瑾棺落葬于杭州冷桥西侧,吴芝瑛亲书墓碑“鉴湖女侠秋瑾之墓”。”此为“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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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10月,秋瑾葬于西湖之事被人告发,浙江强令秋瑾墓迁葬。当年12月,秋瑾家人将西湖畔的棺梓迁回绍兴城外严家潭暂放。翌年秋,夫家出面将棺骨运至湖南湘潭与秋瑾丈夫王廷钧合葬。这是秋瑾的“五葬”。

1911年后,长沙岳麓山建烈士陵园,黄兴蔡锷等相继落葬,秋瑾墓也随后迁葬于此,此为“六葬”。1913 年秋,在秋瑾结义姐妹徐自华的要求下,秋瑾棺骨仍还葬于西湖西泠桥原葬处,并在墓边修有风雨亭和秋瑾祠堂。此为“七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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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秋瑾将会就此安息,但人算不如天算,50多年后,有人提出“不能再让死人占据美丽的西湖”,于是西湖边的那些“死人”墓,便被迁到了西湖的“边陲”鸡笼山,秋瑾、徐锡麟墓均在此处。

不知何故,有关部门在次年又悄悄把秋瑾墓恢复,但在随后的混乱中,秋瑾墓再次被踏平。20世纪80年代,重建秋瑾墓的呼声再起,但鸡笼山脚下的陵园已种了庄稼、树木,遗骨无存。后来,文管部门在一株柏树旁挖出一个陶罐,经有关部门鉴定,该遗骨属秋瑾。于是秋瑾墓再次被迁回西湖之畔,此为“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