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离休后的段苏权,回到秀山苗寨,寻找那个救过他命的苗族老人。
半个世纪前,他还是个年轻的小红军,险些命丧川黔交界的密林中,是谁不顾自身危险,把他藏在山洞中精心照料?而今,这位恩人是否还在?
受伤与救援
1934年深秋,川黔交界的山脉之中,风声夹杂着火药味,低空回响。
段苏权,黔东独立师政委,肩负着带领红军突围的重任。
敌军像一张巨网,步步紧逼,不断封锁道路,炮火在山间此起彼伏,炸起的土石甚至在头顶洒落。
段苏权和战友们披星戴月地前行,脚下是从没见过的蜿蜒山道。
突然,右脚踝一麻,随即剧痛袭来,一股温热的液体迅速染湿裤脚。
段苏权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
这颗子弹打中了他脚踝,伤口深得触骨,无法再站立,一阵眩晕让他几乎失去了知觉。
身边战友们匆匆聚来,脸上是焦急和担忧,在这样的境地下,伤员往往没有多少机会生还。
试图站起,强忍着剧痛,每移动一步都撕扯着神经,脚踝已完全支撑不起他的身体。
“我自己能撑住,部队不能停,赶紧走!”段苏权嘱咐道。
战友们的脚步逐渐远去,段苏权躺倒在山林的阴影里,寒气从地上直窜心头。
环顾四周,只见密林重重、路径复杂,敌人搜索队的呼喊声,在不远处的山谷中徘徊。
段苏权咬紧牙关,手中紧握军刀,决心不被俘。
在这片寂静中,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段苏权身旁,那人步履轻快,蹲在他面前。
段苏权的眼神依旧警惕,手握刀柄未曾松开。
对方显然意识到他的紧张,小声说道:“小红军,不用怕,是我,带你去躲躲。”段苏权定睛一看,来者是一位满脸风霜的苗族装扮的老人,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温和。
犹豫片刻,段苏权眼中有一丝期盼,也有一丝疑惑,已无力多问。
老人自称李木富,见多了这场战火带来的劫难。
伸手试探性地托起段苏权,慢慢将他背到肩上,伤口的疼痛让段苏权牙关紧闭,额头冷汗直冒。
能感觉到李木富的步伐小心而迅速,沿着曲折的山间小径,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约摸走了半个小时,李木富停在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前。
洞口被草木遮掩,只有苗族人熟悉的路径才能找到这地方。
轻轻放下段苏权,让他靠在洞壁上,自己则迅速生火,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药,将草茎碾碎敷在伤口上。
刺骨的疼痛令段苏权微微皱眉,强忍不发出一丝声音,片刻后,他轻轻道了声“谢谢”。
李木富看着段苏权,叹了口气,说:“小红军,养好伤再走。敌人会巡到这边,我每天会来给你送点东西吃。”说完,他站起身,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段苏权一人靠在山洞冰冷的石壁上。
疲惫袭来,不知不觉进入浅眠。
接下来几天里,李木富每日都会偷偷来到山洞,带着水和食物。
每次放下食物,都会叮嘱段苏权不要出声,避免被发现。
夜里,山洞中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李木富总是带来一些山间的野菜和粗粮,偶尔也有一碗用草药熬制的汤。
隐匿和躲避
段苏权的伤口慢慢愈合,行动依然受限,每走一步都牵动伤口。
洞内昏暗潮湿,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白天躺在干草铺成的床上,听着外面的鸟鸣和风声,偶尔能听到远处敌人的吆喝声。
敌军在山间来回巡逻,搜寻着可能藏匿的红军。
一天清晨,李木富再次来送饭,带着一把干草和几片树叶。
段苏权见他面色疲惫,手上还带着土壤,问道:“大叔,您在山上做什么呢”?
李木富低声答道,“我在洞口布了些迷阵,这样外人看不出这里是个洞。”说完,蹲下身帮段苏权换药,手法轻柔而娴熟。
当夜,段苏权蜷缩在角落里,身上裹着李木富带来的破旧棉袄。
闭上眼,脑中浮现出战友们离去的画面,心中满是牵挂,焦虑一波接一波袭来。
段苏权的伤渐渐恢复,李木富在他脚上缠了几层棉布,以减少行动时的摩擦。
每天都会教段苏权如何于是这深山中藏身,如何快速行走以避开敌人。
对这个沉默寡言却细心的老农,段苏权产生了深深的信赖和感激。
伤养好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在李木富的帮助下,段苏权已经掌握了深山老林里逃生的技能,拜别恩人之后,成功脱险。
半世纪的重逢
1983年春,离休后的段苏权已年近七旬,却一直念念不忘,长征途中的恩人。
那是段苏权心头的一桩夙愿——总记得四川秀山的那个山洞,和那个苗家农民。
还有许多牺牲未能悼念,许多恩情也未能报答。
段苏权心中的遗憾,无时不在提醒自己,要寻回恩人。
多方打听,也向地方政府说明来意,请求帮忙打听救命恩人的下落。
工作人员听完这段,跨越半个世纪的生死故事,也深受感动,纷纷答应协助搜寻。
一张手绘的地图,在段苏权的手里,低头凝视着地图上那个模糊的标记,心潮起伏。
段苏权独自乘车来到秀山的苗寨,放眼望去,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贫瘠荒凉的小山村。
道路两旁栽满了高大茂密的树木,村民们的笑声从田间地头传来。
带着帽子,背着简单的行囊,段苏权步伐稳健地走在蜿蜒的山道上。
一路打听着李木富的名字,村民们大多摇头,有的甚至还显得疑惑,“李木富?这人没听过啊”。
段苏权的脚步略有放慢,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依旧不停地问,直到村头的一个老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可是当年那个救红军的小红军洞?”
这句话让段苏权眼里顿时闪出亮光,连声问道:“对,就是那个小红军洞!那人可还健在”?
老人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他啊,就在前面的那片茅草屋住着,快八十了,身子骨硬朗得很呢。”
听到这话,段苏权急切地顺着方向走去,几步跨上山坡,眼前果然出现几间,陈旧的茅草屋,屋前依旧是苗家特有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段苏权站定,调整呼吸。
屋前,一位身形瘦削的老人正低头忙碌,正是李木富。
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快步上前,喊了一声:“大叔,我是段苏权,当年您救的那个小红军!”
李木富愣住了,直起身子,仔细打量了来人几秒钟。
岁月让他视力有些模糊,眼前的这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底掀起一丝波澜。
老人轻轻点头,忽然脸上露出笑容,眼眶湿润,“小红军啊,你还活着”!
两人激动的都不言不语,默默地握着手,眼中饱含着岁月沉淀的深情。
生死情义
段苏权住在李木富家几天,两人日夜交谈。
讲述了战后岁月的起伏,李木富也讲起家乡的变化。
闲谈中,段苏权无意间提及自己的右脚踝,这让李木富回忆起,当年那个负伤的小红军。
轻轻拍了拍段苏权的右脚,叹道:“当时看你那伤口,心里着实为你揪心啊。”
段苏权感慨万千,这位朴实的苗家老农,为了救他,不仅冒险把他藏进洞中,每日不辞辛劳地送来草药、食物,还在敌军巡逻时为他放哨。
一段段回忆让两人更为亲近,李木富看着眼前的将军,轻轻说道:“你当年离开时,我也担心了好久,怕你没能熬过去”。
段苏权深吸一口气,“大叔,你的救命之恩,我这辈子不会忘!”
分别那天,段苏权悄悄塞了几百块钱给李木富,李木富推脱不收,“你是国家的将军,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段苏权执意放下,语气坚定:“大叔,这是我一份心意,您要是不给我收下,我心里难安”。
回到北京后,段苏权很快安排人,联系地方政府,出资在苗寨建一座桥,方便当地百姓往来。
新桥修成后,乡亲们自发地将其称作“红军桥”。
段苏权再一次站在桥头,回想起当年那个藏在山洞中的自己,还有那个日夜护佑的苗家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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