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是从这一年五月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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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一封电报放在老红军,冀中第八军分区司令员常德善的跟前,“主力部队应迅速向外转移。”25日,心事重重的常德善又收到电报,内容是“除了主力,区大队,区中队,也相继外转,补充的新兵随走随收,不要等待。”

一个月后,兄弟部队先后跳到外线,离开冀中。但第八军分区主力23团离开后,又回来了。

都是因为第23团三营。5月29日,三营在团长谭斌带领下,在饶阳张岗宿营,天亮后,却发现四周有大量日伪军,23团试图从敌薄弱点打开口子,但均遭失败,中午,合围圈越来越小。谭斌牺牲,只有政委姚国民带少数人突围成功。

姚国民匆匆撤离战场,连团长和牺牲的战友都没带走。这是罕见的。日军非常兴奋,特意在联队日记中记录: 29日,步兵163联队第11中队在蠡县东南20公里张岗附近,搜索敌军约450名,予以猛烈攻击,战斗结果敌遗尸245具,俘104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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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震动了冀中军区和八路军总部。总部回电,同意冀中的所有领导机关转移到安全地带。

23团是司令员常德善的宝贝疙瘩。是第八军分区的命根子。平时,三营九连的大团让日军害怕。团长谭斌是长征过的红军干部。团里一水最新武器,弹药管够。一营保卫冀中党政军领导机关。二营由司令员和政委亲自带队。三营和另一个小团30团则在冀中肃宁一带。

漏屋连遭阴雨天,另外一个六连建制的小团,第30团也失去联系,侦察科派出人打听,全团在饶阳的某个村子打散了。

一个团损失严重,另一个团下落不明。常德善和政委王远音急得饭也吃不下。但常德善更冷静一些,以他在120师,带过主力团的经验,这不像一般的围剿,日军这次不会善罢甘休。总部命令跳到外线,避敌锋芒,离开冀中是正确的。

而政委王远音就不同了,完全是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一提到30团,他就长吁短叹。总觉得此时丢下30团,对不起那些十几,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对不起老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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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11点,侦查科长杨克夫报告说,“现河间,肃宁都有日军司令部,兵力远超我们,另外,这一带,敌还有机动部队,准备合围。”常德善冷静地说,“目标一定是我们,我们要先跳出去,过子牙河。”

王远音斯里慢条的发言,“你怕什么,要不,我带人留下,你出去。”

常德善火了,“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负过这么多伤,还没人说我怕死。”

争论到凌晨,意见还是不统一。眼看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杨克夫出主意,“听老乡说,薛村从来没来过敌人,要不然,我们去薛村。”

常德善看了地图,发现薛村的位置不远,在东北20多里地外。王远音说,“30团能坚持,我们为什么不能坚持,这个团不能丢,我看,让他们去顶旺村,咱们去薛村。”

常德善明知道这样很危险,越拖,越不安全。本来,5月9日,俩人带着电台已经跳出包围圈。当时,23团一个营断后,在张岗几乎被全歼。回到包围圈。没几天,敌人上来了,待不住,又走到任河。6月初,第二份电报命令,分区领导机关和23团迅速撤,30团留下。 可30团在饶阳五公村被打散,电台埋在地下,失去联系。常德善只能带着一营返回,寻找30团下落。

找着找着,30团越难以割舍。最后,常德善决定就往北去薛村隐蔽下来,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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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常德善此时坚持要过子牙河以东。就不会摊上事了。为了收拢30团,主力和领导机关暴露目标,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出大事。可政委王远音坚持己见,认为,既使到了河以东,因为是游击区,行踪也会被汉奸告发。不如暂时躲藏分散,等待敌撤走。

战情远比他们想像中残酷。薛村到大公路,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公路比平地高出一大截。就是在这片平地上,常德善中弹栽倒在地。

他们刚到薛村和顶旺,敌人就沿着公路追过来。常德善和王远音各自作战,23团一个营拼死保护常德善和机要员过了公路,可敌军又从两侧追了过来。

常德善端起机枪人群掩护撤退。打倒不少日军。中弹牺牲后,日军又对其中头部补了三枪。全身中弹27发。王远音腿中枪,跑不动,开枪自尽。30团政委汪威自杀,副团长肖治国,23团二营长邱褔和,侦察科长杨克夫阵亡。30团警卫连和日军拼杀到最后,全部战死。都是些16-20岁的小年青。

日军不知道常德善的身份,得到告密后,回来挖出来,割下头颅,挂在河间县城门上。

在冀中平原地区,哪怕部队战斗力再强,这样大范围突围出来,也回天无力。敌人有战马,汽车,摩托车,单车。速度快。而我方只能靠两条腿。

要命的是,负责军事指挥的常德善几次同意了毫无作战经验的王远音的计划。硝烟早已散去,河间,肃宁河水清澈,鲜花盛开,绿树成荫。人们似乎早已忘却了80多年前残酷的现场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