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0月的夜晚,黑海之滨的度假胜地敖德萨还是充满温馨情调的凉爽,但斯大林格勒的夜空中已经透露出了冬日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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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女兵安娜·伊万诺夫娜躺倒在尸体堆中,手里紧握着一支冰冷的步枪,大睁着眼睛仰望着皎洁的月亮。此时斯大林格勒满目疮痍的街面上,横陈着一具具寂静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德国人的,也有芬兰人的。安娜靠着的具尸体是战友薇拉·谢苗诺夫娜和妲玛拉·依萨柯夫娜以及其他牺牲的战友的。一个只剩下了上半身的德国兵的尸体,伸长的手臂触碰到了妲玛拉的尸体。

尸体就这样紧紧地靠在一起,这些在生前相互仇视和势不两立的敌人,现在永远地安静下来了。没有了仇恨,也就不会有了厮杀和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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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受了伤,夜的寒冷将她惊醒。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可是寒冷让她明白了自己还活着,她躺倒在尸体堆上,麻木地瞪着皎洁无垠的月亮。

死究竟是什么?安娜脑海里突然闪出了这个疑问。死就意味着结束,可是人如果生下来注定的结局就是死,那么人活了短短的几十年真的有意义吗?在死尸堆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强迫着17岁的安娜思考这个哲学问题。

战友们都死了,尤其是两个年轻的女兵,她们都不超过20岁。那个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德国兵更年轻,他差不多还是个少年,那张稚气未褪的脸上还没来得及长出年轻人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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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是不是就一切都结束了?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个让灵魂寄托的天国?应该是有天国的,否则死去的人灵魂该去何处呢?

安娜受到的教育告诉她,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可是她在斯大林格勒的废墟上,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这个问题。

每个在前线作战的士兵都一样,时刻都会想到死亡,可是那个恐怖的东西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离她如此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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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回想起来,在她第一次抵达前线作战时,有一个战士死了,人们在他的尸体上撒上一些土就算结束了掩埋的仪式。安娜当时情绪很激动,她不是为了那个战士的死亡激动,而是对活着的人们对死亡的漠视,对战友尸体的漠视表示心痛。

“我们应该给他立一个碑!”当时还是新兵的安娜向老兵们提议道,可是没有人理会她的请求,人们头也没回地就散开了。而且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老兵们就完全恢复了,他们边说边笑,谈论着取得的胜利,大口吃着煮熟的马肉。

一个小时前还和他们在一起的战友死了,现在他躺在一小堆黄土下面,黄土甚至都盖不住他的尸体,可是战友们却全然不在意,似乎他们未曾与他是战友,他们未曾感到过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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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哭了起来,她哭泣死亡的悲哀,这种悲哀是人们对死亡的漠视,对生命的漠视。从道德的立场去理解死亡,人们永远不可能得到理性的判断,人们无法判定孰是孰非,从理想的彼岸世界回到此岸。

死亡与牺牲实际上都是一回事,只不过人们将那些大义凛然的英雄之死称之为牺牲。在死亡面前,任何罗曼蒂克式的现象都是贫乏的,光荣牺牲的英雄无论用多么美妙的文字赞颂他的功绩,葬礼给他操办得如何豪华壮观,事实仍然是他已经死了。

牺牲的意义在于,它让活着的人受到了精神的鼓舞,让这种精神激励活着的人继续战斗。是不是牺牲的人都能进入天国呢?从来没有人敢保证会这样,因为牺牲的人不会再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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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电影里把英雄的死亡描绘得很浪漫,实际上死亡并不浪漫。就像眼前的两位女兵英雄,死亡对她们来说是悲剧,也许多年后她们会被后人称之为英雄,可是死亡本身并不浪漫。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薇拉·谢苗诺夫娜的头被弹片削去了一半,她那栗子色的头发不见了,它们曾经很高地飞了起来,然后就不见了。她的脑子和她的头发一块没有了。

妲玛拉·依萨柯夫娜美丽的头颅被狙击枪打碎了,队伍里没有人不喜欢她,她温柔、漂亮,像个年轻的小姑娘,又是个小孩子的妈妈。现在没有人会喜欢她了,因为她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喜欢一具尸体,她丢下了年幼的儿子,一切都归于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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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女兵和敌人的尸体靠在一起,很快他们都会腐烂,都会发出难闻的臭味,就像这座变成了坟墓的城市里所有的尸体一样。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可能会剩下一堆谁也认不出来的骨头。看到过这一切的人也会死,就包括安娜自己,也许不会有人再记得她们,她们会被人们遗忘。

她们会知道死后人们对她们的悼念吗?她们肯定不会知道,如果她们知道的话,此刻就应该知道安娜正在流着泪看着她们的尸体,正在脑海里想象着这些关于死亡的胡言乱语。

死亡意味着结束,人的一生就此结束。这个结束是什么意思?就是生命的终止,就是被人们遗忘,遗忘的时间有长有短,对于普通人来说,遗忘或许在两三年后,或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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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亡后去了哪里?哪里都去不了了,一切都会归于无。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在成堆的尸体里,安娜想明白了死亡的真理……她变得更加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