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重要会议提出,明年要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还提出:“稳中求进,加强超常规逆周期调节,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增强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回顾之前的货币定调:

1996~1998,适度从紧。
1999~2004,稳健。
2005~2007,稳健。
2009~2010,适度宽松。
2010~2024,稳健。

这是14年来,首次提出“适当宽松”

马斯克说过一个第一性原则,简单的说,就是不忘初心。但这很难。现实中,往往不会从最基本的原理进行思考,而是经过层层执行,在各种约束中,各方利益中,各种观念中被扭曲,掺杂进来的很多其他因素,会使得决策,反而背离了最初的目标。

从政策的顶层设计到最终落地,目的会在层层落实中,发生变化。这是规律。

刺激政策源于凯恩斯主义,属于西方经济学的一部分,西方经济学的基础,是效用,是心理。市场经济的基础是欲望,刺激政策的第一性,就是心理:提升收入,改变预期。要牢记这个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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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是让人有工作有干劲,去工作去投资。救济,是拯救一个人于困顿之中。福利,是解决后顾之忧,拉平差距,让人可以“躺平”。基建,则是修房子修路建算力中心,目的在于赚钱。

刺激、救济、福利、基建,都能创造出需求和岗位,以及相应的收入。有些情况下,它们之间是相容的,比如,财政发钱,救济穷人,能实现公平,又能制造出需求,刺激经济。但有些时候,它们之间是冲突的。

比如,富人的边际消费倾向低,穷人的边际消费倾向高,但获得一个额外的福利,穷人可能会存下来,富一些人的更可能花掉。同样发1000块钱,月入1万的年轻人会很高兴,呼朋唤友聚餐花掉。但一个月入3000元且不稳定的家庭,就更可能把这笔钱存下来,作为临时失业时之需。

所以,如果目的是刺激经济,钱发给富一些的人,效果更好。这就是救济、福利与刺激之间的冲突。

这些基本原理,在现实中已经显现。

10月12日,财政部副部长廖岷表示,财政部“积极研究出台有利于房地产平稳发展的政策措施”,包括允许专项债券用于土地储备、支持地方更多收购存量商品房、用作各地的保障性住房,并适当减少新建规模。

此前,今年5月17日,央行明确拟设立3000亿元保障性住房再贷款,支持地方国有企业以合理价格收购已建成未出售商品房,用作保障性住房。

地方国企对商品房库存进行收、运营,尽管能获得运营收入,但购买资产仍沉淀巨额资金,而基于中国房地产的租售比,运营收益会非常低,能否避免形成新的债务,也是一个考验。

但更重要的是,把保障房作为财政刺激政策,是否会与最初的刺激目的相容?

一般认为,当前已建待售住房较多,收购存量房转变为保障房,可以促进市场“去库存”,有利于房地产市场的止跌回稳,带动市场信心回升。对地方政府而言,可以盘活土地利用率;对于房企而言,这是实实在在的回款,可以缓解企业资金压力。但对楼市而言,不管是配售还是配租,都会加大当地房地产市场下滑的压力,未必能提振价格预期。

进入三季度,这个政策已经在福州、重庆、天津、青岛、郑州、武汉等少数城市落地,已完成收储,转化为保障房,收购项目大多用于配租而非配售。

因低于周边平均租金,加之配套设施完善,配租型保障房落地效果普遍好于配售型商品房。这些房源入市,会降低区域内租赁价格。对于楼市而言,会加剧刚需观望。一方面,经济形势不好,收入受限,另一方面,楼市是买涨不买跌,保障性入市,会压低行情,刚需更会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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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今年 7 月开始配售首批配售型保障房,是全国最先开启的城市。房源靠近城区,区位较好,价格便宜,约为周边新房均价 50%-70% ,二手房均价的 80%-90% ,有较大吸引力。但配售型房源入市,加剧了周边新房房价下行。目前这些配售型保障房,多数位于主城四环沿线。 2024 年四环沿线商品住宅均价 11255 元 / 平方米,同比下滑 8% ,在主城各环线中下滑幅度最大。新房房价的持续下滑,会造成刚需观望,加剧维持库存压力的因素。

刺激政策的目的,除了救房企,更重要的是救房市。房市稳住,更多的钱进来,资金流转,达成目的。现在,虽然得到这个福利的家庭,开支增加,但更多的刚需家庭,可能反而会观望。

出现这个现象的原因是,保障房是一种抹平差距的福利,这种福利与刺激政策的目标产生了冲突。

首先,从现实性来讲,能够参与配售的家庭,其实相对而言,属于经济情况较好的家庭。本来应该支付100万的家庭,现在只支付了50万,享受到了这个福利。这意味福利的错配。这不仅仅是公平性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是让原本“不用躺平”的家庭,可以借着福利“躺平”。这相当于减少了社会总需求与总支出。第三,因为这个对卖方的价格补贴,形成了新的市场价格,最终,减少了整个房地产市场的预期。这就不是在刺激,而是在通过福利,进一步降低了预期。

同样一个事,福利、刺激两者之间,就相互矛盾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模式源于另一个约束:国企收房,不管配售或配租,都是相对封闭的运行,购房者要退出,只能把房重新卖给国企。理论上资产还在国家手中,未来可重新变现。而给老百姓的现金补贴,难以回收。不过,一旦交给国有企业,这意味着只能在卖方进行价格补贴,最终形成的市场价格,就会对整个楼市的价格形成冲击。如果反过来,进行需求方的现金补贴,就不会干扰市场价格。

三、

福利与刺激的关系还有另一种例子。

现在某些刺激方案,是补上基本公共服务短板,一个就是上面提到的,由政府收购滞销住房,转为保障性住房,向新市民提供。另一个就是大力度提升新市民在保障性住房、教育、医疗、社保、养老等方面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高均等化的福利,但未必是很好的刺激。

著名的激励双因素理论认为,影响人们工作态度的因素可以分为两大类:保健因素和激励因素。

所谓保健因素,指工作环境、工资薪水、公司政策、人际关系等,这些因素得到满足时,员工可能会消除不满意感,但不会产生满意感或激励效果。所谓激励因素,包括成就、承认、奖金、发展机会等,这些因素,能激发员工的满意感和积极性,从而提高工作效率和绩效。

财政刺激性政策,均等化地提供公共服务,形成消费。但这类消费都是保健型消费,缺乏激励性。打个比方,给每一个小孩都分配一个外教老师,不会给家长带来任何刺激性的推动。每一个人获得的医疗保障大幅度提高,感知并不会太强。没人因为疫情中的支出,被激励了吧?

顺带说一句,中国人因为保障不足,不敢消费,是错的。这个有空专门写一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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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刺激可以以福利的形式实现,福利是均等的,那么一定得是高流动性的、可选择的,这样才能带来流动性与激励性。这就指向对家庭的现金补贴,而不是提供公共品。另外,正如前面所说,现金补贴,虽然有高流动性,但如果是救济,则会降低效率。

所以,现金补贴,反而应该发给有较高消费边际倾向的中产家庭。那么,最好的刺激方案呼之欲出,那就是能永久地改变一个家庭的消费边际倾向的方案:补贴生育行为。

这不但能解决当下的刺激问题,还能长远地解决人口结构问题,以及中国经济中的深层次结构问题。

中国内循环的堵点,在于工资不高,内需不足。所谓结构性改革,这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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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基于各种历史与现实的原因,很难在短时间内,从个体劳动权益的角度去推高工资。那么,补贴直接发放到家庭,实质上就是一个“国家谈判”替代“个体谈判”,快速地解决结构性问题。实际上,长假制度就是一个成功的“国家谈判”代替“个人谈判”,进而提升劳动者权益的制度案例。

不过,这意味着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而且是不断投入。相比之下,其他方案都是短期的,低成本的。

五、

这需要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工作中脱离出来,从那些最基本的需求,最基本的原理,进行全过程的重新推导。回到最初的本质,用最基本的原理,最基本的事实进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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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的过程,是用财政的钱,去制造工作岗位,一方面,激发出新的供给,同时,产生工作岗位。这些岗位带来收入,形成新的需求。在这个运行过程中,消费者和投资者对预期的预期、心态、情绪都改变了。最终,改变整个经济的运行状况。刺激政策的目标,不是公平,不是福利,不是救济,不是基建,这些都是它的手段与形式。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还有一个最基本的第一性:所谓凯恩斯主义,它的基础,是市场经济。只有市场经济,才需要刺激政策,只有市场经济,才能执行刺激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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