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10日，欧洲法院（CJEU）就苹果、爱尔兰和欧盟委员会之间的长期争议作出了决定性裁决，恢复了对这家美国科技巨头130亿欧元的税款追缴。这一裁决推翻了2020年普通法院的判决，对在欧盟运营的跨国公司产生了深远影响。理解该裁决的理由及其更广泛的影响，对于跨国集团和公司在应对欧洲复杂的监管和税务环境时至关重要。
苹果130亿欧元欧盟税务罚款：案件概述
苹果的税务问题可以追溯到爱尔兰在1991年和2007年发布的两项税收裁定。这些裁定允许两家在爱尔兰注册但未在当地纳税的苹果实体（Apple Sales International Ltd 和 Apple Operations Europe Ltd）将其大部分利润分配给仅存在于纸面上的“总部”。这些“总部”既不在爱尔兰缴税，也不在其他地方纳税。
2016年，欧盟委员会裁定，这种安排构成了非法的国家援助，因为它通过给予苹果选择性的税收优惠，扭曲了欧盟单一市场内的竞争。然而，在2020年，普通法院撤销了欧盟委员会的决定，认为委员会未能充分证明苹果的税务安排带来了选择性优势。然而，欧洲法院（CJEU）推翻了普通法院的决定，确认了委员会的初步观点，即苹果通过知识产权许可和非美国销售获得的利润应分配给其爱尔兰分支，并相应缴纳税款。
欧洲法院的裁决强调，在确定是否构成国家援助时，相关比较对象应是爱尔兰分支机构的活动与苹果内部其他实体的活动，而非苹果在美国的母公司活动。该裁决确认了爱尔兰对苹果的税收待遇构成非法国家援助，并为欧盟内部关于税收裁定和利润分配的评估设立了新标准。
跨国公司需汲取的关键教训
苹果案的裁决影响远不止苹果公司本身，它对在欧盟运营的所有跨国公司都有深远意义。以下是企业需要关注的关键教训和考虑事项：
1、透明性和经济实质至关重要：
苹果案的核心问题之一在于利用虚假安排（如“纸面”总部）转移利润（包括某种程度上的虚拟办公室）。今后，跨国公司必须确保其公司结构和利润分配机制具有真正的经济实质。利润应基于实际创造价值的活动所在地分配，从而降低被视为利用税收漏洞的风险。
2、谨慎管理税收裁定和协议：
希望获得税收裁定或优惠税收协议的公司必须确保这些安排符合欧盟关于国家援助的规则。税收裁定不应显得为某一家公司提供了选择性优势。跨国公司应与当地税务机关透明互动，避免签订可能被视为优惠待遇的协议。
3、遵守国家援助规则：
苹果案表明，欧盟对国家援助规则的执行非常严格，企业必须确保合规。跨国公司应定期评估现有安排，确保不违反这些规则。聘请法律和税务顾问进行定期合规审查至关重要。
4、应对追溯性税收索赔的风险：
苹果案强调，欧盟委员会可能追溯收回被视为非法国家援助的税款，这可能带来重大财务影响。企业应评估以往的税务安排，为潜在挑战或调查做好准备。
5、强化转让定价实践的重要性：
基于转让定价原则的合理利润分配是合规的关键。苹果案强调，企业需要遵循独立交易原则，确保集团内部交易和利润分配符合市场标准。
6、关注国际税收改革动态：
全球税收格局的演变（包括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税基侵蚀与利润转移(BEPS)项目等）对欧盟税收实践具有重要影响。跨国公司应保持信息更新，并调整其税收策略以降低监管风险。
跨国公司应重点关注的具体领域
为了有效理解并实施苹果案所揭示的复杂性，跨国公司应优先关注以下领域：
- 实质性要求：确保商业运营体现真实的经济活动。这包括在利润申报的司法管辖区内拥有实质性的职能、资产和员工。
- DAC6 合规：欧盟的强制性披露制度要求报告某些跨境安排，尤其是那些可能被视为税收规避的安排。公司需要定期评估交易并报告相关安排，以避免受到处罚。
- 持续的税务支持：持续监控和更新税务合规政策至关重要。这包括适应法规变化，并保持所有与税务相关决定的文档记录的最新状态。
- 转让定价和文档管理：适当记录集团内部交易，实施国际转让定价标准，确保遵守独立交易原则。
- 税收裁定和国家援助合规：定期审查和重新评估现有及潜在的税收裁定，确保这些安排不会提供选择性优势，从而避免触发监管审查。
欧盟内跨国公司类似税务案件
欧盟委员会已对多家跨国公司在欧盟的税务安排进行严格审查，通常涉及被指控获得优惠税收待遇的情况。以下是几个类似于苹果案的典型案例：
亚马逊 (Amazon)
2017年，欧盟委员会裁定卢森堡向亚马逊提供了不当的税收优惠，使其缴纳的税款远低于其他企业，并命令其支付2.5亿欧元的补缴税款。然而，2021年，普通法院撤销了委员会的决定，认为委员会未能达到法律所要求的证明标准，未能证明亚马逊集团的欧洲子公司税负被不当降低。因此，亚马逊无需支付最初由委员会命令的罚款。
星巴克 (Starbucks)
2015年，欧盟委员会裁定荷兰向星巴克提供了选择性税收优惠，违反了欧盟国家援助规则。然而，2019年，普通法院撤销了委员会的裁决，认为委员会未能证明星巴克获得了优势。
菲亚特克莱斯勒 (Fiat Chrysler)
2015年，欧盟委员会裁定卢森堡向菲亚特的融资公司提供了选择性税收优惠，违反了欧盟国家援助规则。普通法院在2019年维持了这一裁决。然而，2022年，欧洲法院（CJEU）推翻了普通法院的判决，并撤销了委员会的裁决，称委员会未能证明存在税收优惠。
谷歌 (Google)
虽然谷歌的案件不完全涉及欧盟国家援助规则，但它在欧洲多次因税务问题和罚款受到调查。2019年，谷歌因税务欺诈调查在法国被罚款10亿欧元。此外，2021年，欧盟委员会因谷歌滥用其作为搜索引擎的市场主导地位，为自家的比较购物服务提供非法优势，对其罚款24.2亿欧元。谷歌已支付了法国的10亿欧元罚款以及欧盟委员会的24.2亿欧元罚款。
Engie
2018年，欧盟委员会发现卢森堡对Engie的税务处理使某些利润的有效税率仅为0.3%，被认定为非法的国家援助。2021年，普通法院维持了委员会的裁决，Engie被要求向卢森堡支付约1.2亿欧元的补缴税款。
星巴克（英国）
2012年，有报道称星巴克在过去14年间在英国仅支付了860万英镑的公司税，而其销售额超过30亿英镑。这主要是由于其向荷兰子公司支付特许权使用费，以及以高价从瑞士子公司购买咖啡豆，从而减少在英国的应税利润。尽管这一案件并非由监管机构罚款，但星巴克为了减轻声誉损失和公众批评，自愿在两年内向英国政府支付了2000万英镑的额外税款。
这些案件突显了欧盟委员会为确保公平税收并防止选择性优势扭曲欧盟内部竞争所做的努力。
结论
苹果被罚款130亿欧元一案凸显了欧盟在执行税收公平与防止选择性优惠方面的决心。对于跨国公司而言，这一案例提醒着合规的重要性，强调税务透明和遵守监管标准的必要性。通过积极应对这些挑战，企业可以更自信地应对复杂的欧盟税收环境，并最大程度降低类似争议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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