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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就在我准备结婚的前一个月，因为感冒，发烧，头痛，我到市医院门诊部就诊，医生让我做个CT。当时我心里抵住情绪很大，一个普通的感冒有必要做CT吗？尽管如此，我还是忍气吞声地做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CT显示我脑血管里有一个动脉瘤。
哎呦我的妈呀，这可咋办！脑动脉瘤？那可不是一般的病！
在门诊医生的建议下，我又挂了个神经外科专家号。
专家看完CT片，郑重说，脑动脉瘤是一种潜在危险性极高的心脑血管病，它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一旦爆炸，其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非死即残。
专家还说，医学上要彻底解决这种问题，目前只有手术治疗一种方法，要么做开颅夹闭术，要么做微创，而且要尽快，趁着身强力壮，抵抗力强，越快越好。我被专家的话吓蒙了。
专家倒了杯白开水，让我喝下，接着慢慢地说，得了这种病，要饮食清淡，不能劳累，不能熬夜，不能抽烟酗酒，要注意休息，平时要控制住情绪，不能激动。最后医生让我回家准备钱，等钱准备够了，赶紧到医院做手术。
我问专家那得花多少钱？专家说，按农村新农合报销比例，至少也得准备个五六万。
五六万？还是至少！妈呀，这对于我这个农村娃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真像晴天里的一声霹雷，它打破了我对生活原有的计划和对未来的所有梦想。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家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含泪退婚。在农村，婚期已定，毁约退婚，不好说也不好听啊！这对于我和她以及我们的家人来说都是难于启齿，并且是难于接受的事情，但从客观上讲，这样做无疑是明智的。道理很简单，攒钱手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手术前，万一哪一天它突然爆炸了，我变成了残废人，那岂不害了她！再退一步讲，就算做了手术，就算手术很成功，谁又能保证我不会带有后遗症拖累今后的生活呢？
第二件事儿，我托人找到一份帮人看管鱼塘的工作。尽管工资不高，每月只有一千五百元，但没有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大起大落的精神负担，只要不出现大事儿，休息时间基本上可以自由支配。为了减轻我看管鱼塘的负担，她特地送给我一条黑色的狼狗。
我知道，她这是藕断丝连，情义未了，希望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这只狼狗很通人性，它替我承担了昼夜巡视鱼塘的大部分工作，鱼塘边一有动静，它总是汪汪汪地发出预警。说句心里话，在看管鱼塘这方面，它甚至比一个人还要顶事儿。
于是乎，春夏秋冬，风雨冰雪，天地，鱼塘，狼狗和我共同构成了一幅幅可怜、悲催而又无可奈何的人间动画。
就这样，为了积攒手术费，我在鱼塘上整整干了十年！这十年，我送走了勤劳善良的父母；这十年，我从一个二十郎当岁青涩幼稚的青年人变成了一个三十有余暮气沉沉的老大哥，曾经的一头乌发长出了三分之二的白发；这十年，我没有经历过半点儿年轻人应该经历的浪漫和快乐；这十年，我见证了新农合缴费数量从每年二十元涨到每年四百元，整整翻了二十倍，二十倍呀！
有时，我独自坐在鱼塘边儿，一本正经地想，为啥当个人这样难！人生一世，能有几个十年？十年啊，不短啊，那可是三千六百五十多天啊！
当我揣着攒好的六万块钱赶到市医院的时候，门卫告诉我，市医院收购了城北的一家小医院，神经外科搬到了城北，已经建成了本市最高最大最漂亮的神经外科楼。
不得不承认，形势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呀，一个单一的神经外科竟然发展成了一个集手术、治疗、康复于一体的医院！另外，这世上的很多事儿，有人喜，就有人愁，角度不同，处境不同，感受不一样啊。我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神经外科楼和原来的专家。专家遗憾地告诉我，现在做这种手术，按新农合报销后自己最少还得出八九万。
呀，还差那么多！老百姓挣钱的速度真的赶不上手术涨价的速度啊！看看，我这十年......钻进了循环结，掉进了死局里，悲啊！
当时，我就哭了，继而我开始慢慢地傻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作者简介
林濡，本名赵林，湖北襄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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