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世界羽联颁奖典礼,梁伟铿/王昶登台领取男双最佳组合奖,坐在台下的陈祈遒指导拿出手机,用一段59秒的视频记录了弟子领奖的全程,全景、运镜、特写、收音..上传至微博发布,行云流水的操作,不愧是常年5g冲浪的超话主持人。
两年前,梁王组合完成国际赛场首秀,陈祈遒指导一度感慨“带了你们,我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男双。”这之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从零开始的梁王组合从世界排名444位,一路飙升至如今的世界第一。
你说你们招惹他干嘛?!
巴黎奥运会羽毛球男双决赛结束后,有激动的网友跑到中国羽毛球队男双组教练陈祈遒的社媒评论:“拆了梁王谢谢。”
有迷恋玄学的网友提出:建议陈教练改个名字吧,打男双不能起球太多,起球后就很被动。
在体育被饭圈化侵蚀日益严重的今天,一句话说得稍微不严谨就会被奇葩粉丝们曲解网暴,一名国家队教练在网络上还能有如此刚猛的态度,不多见的。陈祈遒指导也不是第一次正面怼饭圈粉丝和不理智网友,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饭圈和粉丝群体决不妥协的态度,就像他对刘毅粉丝说的那句:“谁不努力?”
极端饭圈粉丝争的就是凭什么我家哥哥不能获得特权,陈祈遒指导告诉你,在我这里,谁都没有特权,就算是粉丝最多的王昶和梁伟铿没打好,也得老老实实回来训练。
极端饭圈粉丝最喜欢干的就是脑补,通过极其有限的信息量,脑补出一出大戏,得出全世界都在针对我家哥哥的诡异结论。长久以来,面对极端粉丝的极端言论,体育圈的惯常应对都是不理会。可往往越是不屑于与粉丝解释,极端粉丝就越笃信自己的结论就是事情的真相。
写作文、剪视频,这教练还和球迷一本正经聊技术
郭德纲曾经说过这么一段:“我和火箭科学家说,你那火箭不行燃料不好,我认为得烧柴最好是煤,还得是精煤,水洗煤不好。如果那科学家拿正眼看我一眼,那他就输了。”
但陈祈遒,就是那个不仅愿意拿正眼看、还愿意耐着性子和网友们掰扯火箭到底该烧什么的科学家。放眼国家队,你可能都很难找到一个教练愿意主动敞开自己,分享自己的长跑轨迹,定期给杂志写专栏分析近期队伍表现,开通社交媒体,不定期把队内训练赛的视频发出来,跟大家分享队员最近的训练表现,甚至还愿意跟网友一本正经地讨论复杂的羽毛球男双战术。
在如今这个愈发公关化的新闻体系里,球员教练们的回答官方,媒体只好问得客套,有意思的资讯变得愈发珍贵。陈祈遒这样愿意分享,不打官腔,言之有物的教练,本该是难得的宝藏,但由于互联网展现出的人类多样性,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角度开喷:你这个火箭为什么不烧煤?陈祈遒从里约周期开始接任男双组教练,2018年李俊慧/刘雨辰拿到世锦赛男双冠军,2019年国羽男双稍有表现不佳,便有各路网友跑到陈指导的微博下开喷:为什么不是你挑高我跳杀,就是我挑高你跳杀,能不能来点前半场连贯性训练?更有“中国教练不行,请印尼教练来教”的声音甚嚣尘上。陈指导说过最狠的话不过是:“你不喜欢可以划走,我作为教练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轮不到你给我安排!”
重返男双组,气球指导开启爽文剧本
由于男双战绩不佳,2019年底,陈祈遒离开了男双组教练的岗位,留下了一段话:“两年半以前首登新浪微博,到2019年末,为自己的2019划上一个句号,顺利完成今年的奔跑任务,来年继续。两百多篇下来,被大家冠以“鸡汤”的称号,肯定、赞美、批评、谩骂,我照单全收,在此一并感谢大家积极、鼓励不一定是正确的,我只是在做自己,我始终相信精神的力量!我做得不够好,对于今天的一切,我欣然接受。祝愿中国男双东京奥运会续写辉煌!愿大家一切安好!”改任国家二队混双组教练的陈祈遒,工作之余,仍然会不定期上传二队小队员的训练视频。
2021年的最后一天,陈祈遒发了一首唐朝布袋和尚的《插秧偈》:“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原来退步是向前。”
8月8日,陈祈遒在上传的视频下写了一句话:“想看发接发的朋友到时候直接看比赛,看我们跟印尼队打发接发。”今天我们回头再看,原来从那个时候起,陈祈遒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在发接发技战术上寻求中国男双的技术革命。不久后,陈祈遒指导的教练生涯迎来了网络小说里才能出现的打脸爽文剧情。9月初,Super750日本公开赛上,梁伟铿/王昶拿到男双冠军,陈祈遒把与梁伟铿王昶以及冠军奖杯的合影,同当初在微博下面骂他的言论截图一一放出,并配文:“所有的这些,都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原来他真的小本本都有记下来——“当初那些说火箭要烧煤的傻x就是你们是吧?出来挨打!”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正是陈祈遒指导一直以来乐于真诚分享的性格,让羽毛球男双选手的球迷大多保持了理性和分寸感。如今面对部分极端粉丝的无脑冲锋,陈祈遒指导才能轻松应对。一呼百应,自有理性的球迷为我声援。别家粉丝刷的都是“我家哥哥超级棒”、“我家哥哥要快乐”、“我家哥哥辛苦了”、“我家哥哥要好好休息”,而梁伟铿和王昶的粉丝都在气球指导微博下面刷“赶紧抓梁王起来练球!”
不向流量低头,气球教练带出了这样的男双
如果你认真去看陈祈遒微博里发的训练视频,会发现他从不向流量妥协,他只会发他认为对抗质量足够高的视频,哪怕视频中的选手并不知名。这些视频资料,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很宝贵的素材。比如陈祈遒指导在混双二队带出来的程星和张驰,在日本公开赛已经崭露头角。对于粉丝们想看自家哥哥的要求,陈祈遒也毫不妥协:“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房菜,我上什么你吃什么。”
“气球”——是陈祈遒指导球员时代的绰号,一个谐音梗。球员时代的陈祈遒指导,身边各类天才环伺,在他之前,有吴俊明/陈甲亮、苏巴吉亚/麦纳基等一众愈老愈妖的印尼男双大神,在他之后,就是蔡赟/傅海峰们的黄金一代,他算是那个年代的男双里最不起眼的。陈祈遒这样的球员身上,有很多老一辈中国体育人的风范。没有太多天赋可以挥霍,只能靠自己的刻苦和琢磨,就像《三体》中章北海的父亲对章北海说的那句话:“要多想。”我们都喜欢说天赋好的球员是“祖师爷赏饭吃”,而陈祈遒手下的年轻人们,已经在跟祖师爷抢饭吃了!我们诚然怀念黄金一代的强悍与无畏,但也没有年轻人乐意总听老一辈们喋喋不休地念叨过去,新一代的球迷也需要自己的英雄主义。梁伟铿和王昶,就是这一代年轻人青春的胜利。希望他们有一天能书写属于自己的英雄史诗。
“我希望我的队员每一个都比我强!”
陈祈遒既会珍视弟子的天赋和个性,同时也不会对弟子放松要求。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在他这里生动体现。“我带队最大的特点是没有人像我,我是希望我的队员每一个都比我强,每一个都比我厉害。”陈祈遒能容许王昶和梁伟铿的“嘻嘻哈哈”,甚至主动转发网友的表情包:“双打运动员就是要开朗一些,他就是要有一种激情的释放,你打得好为什么不开心?打得好为什么不能笑呢?我觉得只有发自内心的开心喜悦,你才会(有动力)再去追逐(荣誉)。”
“所以我们的训练都是这样,打了好多好球,相互去炫耀。我打出很漂亮的球的时候,我希望被看见,其实这些队员都是渴望被看见,这种快乐的感觉是其他东西都比不了的,我觉得也是新世代的球员,他们情绪的比我们那个年代确实要更释放一些。”但同时,陈祈遒并不会放松对王昶的要求:“其实王昶一开始是比较欠练的,他是很有灵气,他的球是有很多变化,而且能够打出很多我们说的‘神仙球’,但是少量的‘神仙球’后面有大量的失误,还是训练不扎实,通过他后面的努力,也意识到‘神仙球’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更普通的一些东西。”
“王昶对球的理解,他的一些很有创意的出手、跑位,梁伟铿如果能够更深刻的理解,他们能够配合得更好。梁伟铿是王昶在场上肆意发挥的一个很重要的保障。他能够提供很强大的进攻力让王昶去发挥。”“他们性格非常好,对同伴也好,跟教练的沟通、反馈,然后执行,这些方面是他们很宝贵的一个品质。”陈祈遒会说“决赛他们没坐凳子,我觉得他们如果坐在凳子上可能就赢了”,也会实事求是:“我只给王昶打60分,可能梁伟铿的分数要更高一点。”
好好珍惜“气球”指导这样的、愿意与我们普通球迷掰扯男双到底该练什么的专家吧。起码在“气球”指导这里,“专家”是一个褒义词——它意味着刻苦、隐忍、进取、务实,以及勇气。陈祈遒指导在奥运会后接受采访时说了一句话:“我不单只是带他们,我还带整个中国男双,最重要的是我们中国男双究竟有没有竞争力,我们中国男双能不能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
如果你见过30年前中国羽毛球队男双羸弱的“至暗时刻”,你一定为今天陈祈遒手下的中国男双感到欣慰与骄傲。
作者:逾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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