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墓志总体来讲比史书更准确,当是无疑。因为墓志是去世时即要撰写,并埋于地下,并不像史书那样容易修改。
就以近些年最轰动的上官婉儿墓志来讲。
上官婉儿“年十三为才人”,这时为唐高宗在位期间。而后来,她又被册封为唐中宗李显的“昭容”,也就是说上官婉儿竟然和武则天一样,侍奉了两位皇帝。上官婉儿侍奉高宗,这一点上,史书并无记载,只见于墓志。
另外,史书记载,上官婉儿在唐中宗即位后,便成为了韦皇后和武三思一伙中的重要一员。但从墓志来看,上官婉儿和韦皇后的关系,并没有像史书记载的那样亲密无间。
因为从墓志看,上官婉儿是强烈反对立安乐公主当皇太女的。她四次向唐中宗进谏,从检举揭发,到辞官不做,再到削发为尼,最终以喝毒药这样激烈的方式以死相谏,唐中宗用名医终于将处于死亡边缘的上官婉儿救活。
上官婉儿打破了安乐公主的皇太女之梦,这与她的死密切相关。
02
当然,很多墓志也有夸张的成分,因为墓志本身就要对主人一番吹捧,尤其是当墓主身份显赫之时。
明代中后期,太监的地位急速上升,他们的墓志往往会找当朝的名士撰文、书写。而文官们为了讨好,在墓志中当然也要夸奖太监一番,至于他们身前做的恶也一字不提。比如徐阶给太监高忠写墓志,刘大夏给太监杨穆写墓志等等。
比如太监吴经,根据《弇山堂别集》记载,此人作恶多端,曾在扬州为武宗搜刮妇女,为祸一方。但在墓志中对他的所作所为绝口不提,却说他“”守官守职”。如《吴经墓志》:
公姓吴氏,讳经,字太常,别号静庵,江西余干人。幼而敏悟,选入禁庭。宪庙召见,嘉其进对有法,历官至□□。武宗圣上益爱其勤,第升御用监太监,镇守山西。老归南都,备员司礼。父讳俞玄,母戴氏,继母邹氏。弟绅,邹出。嘉靖甲辰正月十又九日,卒于私第之正寝。公生之年成化辛卯闰九月七日。择葬之日则卒之年二月十三日也。公闲居二十年余,悬罄一室,可见守官守职矣。谨勒其梗概云。南京司礼监右少监竹泉屠良书并题。
03
但墓志比史书更可信在近现代以来,这个论调其实遭受着猛烈地冲击,这是因为伪造墓志流入市场。
清代古董商伪造了《北魏吴高黎墓志》,流入市场后,先后被多名金石家指出其为伪造。陆增祥(1816 - 1882)记此志云:
右吴高黎墓志在洛阳。 其上截刻佛像,志文在下 截,疑非埋入土中者。
吴士鉴(186S- 1933)则说:
碑言‘徐州瑯琊郡治下里人’,案地形志瑯琊郡属海州,不属东徐州。……变体说字甚多,碑长约二尺,志文书于下方,其上凿穿,几及一尺,他墓志无此式 也。
说白了,这就是一块用来谋利的伪造墓志。
民国时期,墓志曾经大热,伪造之风盛行931年,余嘉锡就说:
自近岁士大夫喜藏石刻,东西各国人士亦悬重金购求,于是 一碑出土,古董商辄居为奇货,黠者至作伪以售其欺,以故新出之碑刻,多不可保信
更有甚者,一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墓志也被伪造出来,比如《新中国出土墓志》“河南贰”附录中的《大魏故彭泽令陶公墓志》,其主人是陶渊明,但一直以来,对此墓志的真实性一直存疑。当然,“存疑”还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伪造的墓志不一定就水平很低,因为造假者照着真迹进行模仿,先拓后刻,工匠水平不差,是很难发现其中猫腻的。
1983年在河南偃师河头村,出现了一方十六国时期的青石墓志,面长方形,底内凹,四隅呈短腿脚状。该墓志的全文为:
护国定远侯,祖籍建昌,以北边多警,仗节孤征,驰逐沙漠,坠骑被虏。 建元二 年四月朔一日身故,军士负土以瘗焉。
建元二年属于西汉时期,这个时期的墓志尤少,墓主又是定远侯,十分珍贵。墓志字体系草隶,用笔自由灵活,字形大小、疏密亦有精妙变化,当属精品无疑。但这一墓志出现之后,在文物部门又发现库藏中竟然有着一方一模一样的墓志,编号为“001”。两方一对比,就发现"001"号石字形略微走样,笔画较粗,古拙味差,1983年发现的这一块当属真品。其实这里有一个不恰当的想法,会不会再出现了一块比1983年这块更古朴的墓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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