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CHENGYI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三周年,不短不长。
一千多个朝夕与共的日夜。
因为工作忙碌,我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期待。我是一个比较钝感大条的人,向来不太在意这些节日,这么多年来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曾正经庆祝过几回。
也许是从小就淡漠惯了,对仪式感之类的东西没有太深的执念或追求。
老张和我截然相反,他格外注重和享受这些事情,总说要给生活注入点新鲜感,不然日复一日机械般地重复着千年不变的时光,人会麻木枯萎的。
所以一大早,他就起床给我做了早餐。一块三明治,里面有培根、番茄片、煎蛋和肉松。没放黄瓜,他知道我不喜欢。
还有一杯牛奶,盛在我使用频率最高的粉色小熊马克杯里。牛奶是热过的,但出锅有一会儿了,握着不烫手,喝着也刚刚好。
吃好早餐,老张送我出门,跟往常一样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过红绿灯的时候看着点人群。 我也同样嘱咐他,并例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他早起为我准备的早饭,很好吃,我很喜欢。
他能做到这般其实我已心满意足,无意再奢求太多。
因为我深谙,婚姻就是两个人合心共度朝起暮落,要把所有的热情和期待都落实到一蔬一饭的俗常里,让爱情具象化为柴米油盐。
这样我们才能争取走得更远、更稳当点。
而当爱情落俗为一日三餐、家长里短,就难免会受到磨损,光泽黯淡,昔日的梦幻与浪漫也多少会蒙尘,不再鲜亮。
但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我自己都不关心今夕是何年的混沌之中,他能记住这一天,能按照我的喜好给我做一份热乎的早餐,已然足够。
上午坐在工位上,我好几次在想,我们结婚也三年了,老张现在对我还有当初刚恋爱时的那种炽热和喜爱吗?
他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跟他相比,我好像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啊。
02-
CHENGYI
从一开始相识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和老张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性格好、脾气温和、待人处事谦逊,聪明又善良。他的出身也不错,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胜在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家庭氛围温馨和睦。
从小到大,家里人给足了他归属感和关爱,让他如同向日葵那样,生活在阳光和沃土之下。
不像我,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可偏偏就是这么好的他,看中了这么不堪的我。还从一而终坚定于我,竭尽所能满足我想要的一切。无论是爱情、婚姻抑或是家庭。
我时常自我戏谑,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他这般对我好,爱我,同时还理解我,能够读懂我的人了。
自从认识他之后,只有他会在每年我生日那天,下厨给我煮长寿面,面上还卧着一颗水煮蛋。我不想吃面,吃腻了面,他就给我煎牛排,还学着电影里那样点上两根蜡烛,并提前预订好一束玫瑰。
也只有他,会在每次我和家里人发生冲突,争吵到双方都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彼此的时候,握紧我的手,带我回家,还跟我说以后要是不想见他们,那就离远些好了。
然后第二天就拉着我回他父母家,还事先给爸妈通气,让他们烧好一大桌子菜等着我。妈妈还说,从我踏进这个家门的那天起,她就把我当自己的女儿了。
这二十几年里,我在原生家庭中缺失的所有关于亲情的温暖和感动,都在老张和他的家人那里陆续填补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救赎,但我可以确定,他是这个世上比我的父母,比我的至亲还要照顾我、在乎我的人。
当然,我们并不总是这么岁月无忧,风平浪静。
我们也会争执,也会矛盾,也会疲倦,甚至偶尔我会在火气上头的当口,想一脚把他踹出门,永远别再见到他那张脸。
想必他也会有因为我而顿感人生黑暗的时刻。
婚姻比我们预想中的更常发生意外,维系婚姻需要付出的心血并不比其他别的感情和关系少。
我没有什么绝招或者技巧,但我从老张身上感受到了几点在别人那里没有,或是说难得一见的东西。
比如:
他很包容我,他对我的忍耐限度远高于他对自己的。我总感觉他在心里给我设下的可容忍阈值有无穷无尽大。
我对自己都尚且没有这么宽厚仁善。
他尊重我对很多事情的选择和决定。从来不会要求或强迫我为各种理由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他也不乐衷于要改变、塑造我。
我本身是什么样子的,他就接受什么样子的我。
同时,他对我的爱意足够坚定牢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转移或取消对我的好。从恋爱到结婚,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多,这期间他一次也没跟我提过分手这样的字眼。
我可以随时随地向他确认我的重要性。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选择他作为一生伴侣的一点,是与他相爱的时候,我享受到的踏实与自由,比我孤身一人时所拥有的更多。
在他的呵护跟照料下,我日渐血肉新生,羽翼丰满。像流浪多时的小猫遇到了那个不顾一切蹲下身来抚摸她,投喂她,还给她一个家的人。
03-
CHENGYI
晚上下班回到家,我看见客厅的茶几上躺着一束玫瑰花。花束不多,只有7朵。
7是我的幸运数字,从认识的第一天,他就知道。
他比了解自己更熟悉我,这么多年一如既往。
他刚从厨房端出来最后一道菜:玉米排骨汤。
我打趣他,怎么不订蛋糕?一般庆祝纪念日,不都是会吃蛋糕吗?
他说,我知道你不爱吃蛋糕啊。第一个周年纪念日那天,吃完那个八寸蛋糕的最后一口,你就发誓说以后过生日也好,其他节日也罢,再也不买蛋糕了。
我大笑着喝下碗里的汤,玉米甜滋滋的。
哦,忘了说了,今天不是老张第一次下厨。每年的周年纪念日和我的生日,都是他操持吃喝事宜。 不只是这两个特殊日子,其实在我们家,每天都是他做饭。
因为我不会。
而他,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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