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和共产党同时出兵东北,都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挥舞的旗帜有青天白日旗、镰刀斧头红旗旗、美国的星条旗、英国的米字旗,甚至还有满洲国的龙旗、日本的太阳旗。在日本的长期统治下,群众对共产党和国民党的认识是混沌不清的。
很多人误以为,先占领东北的苏联支持中共,其实苏联的支持仅限于同情,将大中城市和东北的军政权力,毫不迟疑地交给国民党。美国对蒋介石的支持,尽人皆知,不再赘述。
在美、苏的共同支持下,国军是坐着飞机、火车、汽车、军舰到达东北,主要是大中城市。共军的头脑里从来就没有汽车、飞机的概念,山东军区的6万多共产党军队,是靠着两个脚板、历经五十多天,昼夜不停跑到东北的。
国共两党在东北同时起步,但是实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仅仅三年时间,国民党以耻辱性的失败告终,共产党则从东北俯瞰全国。
在东北这块独特的黑土地上,国共两党的势力消长节点比较明显,战役之外的因素相对较少。本文以东北为样板,从政治、军事、用人等方面,来分析国共两党胜败的根本原因
共产党的战略坚定清晰,国民党从始到终都是混乱的
军队初入东北,共产党对东北的军事战略一度模糊,至少是最高统帅部和东北的地方将领在认识上,有明显的不同。
延安指示占领山海关、沈阳、长春等大城市为要。其时,国共两党正在谈判桌上扳手腕,占领沈阳等大城市,无疑是王炸,可以获得更多的全局利益,期望在东北能和国民党平分秋色。
现实非常残酷。先期到达李运昌、黄克诚部在杜聿明的大军进攻下,且战且退,不要说占领大中城市,对现有阵地都守不住。一生坚持说实话的黄克诚上书中央说,军队是“七无”:“无党、无群众、无政权、无粮食、无经费、无医药、无衣服鞋袜。”
四平之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的。当时还叫东北民主联军的共产党军队,根本无力阻挡装备精良、士气正隆的各路国军。四平之战的后果是灾难性的,林彪主力退守到松花江以北,其它部队被压缩在通化、临江一带,几乎被赶到朝鲜。
共产党立即制定了新战略:“让开大路、占领两厢”。在广大的农村建立基层政权,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
陈诚入主东北整顿军事严惩腐败,却遭到多数人的反对,黯然离开。
到1948年初,东北野战军恢复元气。从5月到8月,延安和林彪的电报往来不断,有时一天数份,仅仅三个月时间,最高统帅部和东北野战军关于今后的军事战略达成一致:置长春、沈阳不顾,攻打锦州,关闭东北大门,防止东北国军入关。
三个月后,全歼国军于东北的战略意图全部实现。
反观国民党方面,自始至终,军事战略都是混乱不堪的。四平之战成功后,白崇禧和杜聿明是在违抗“圣旨”的情况下,收复了长春。对溃退到松花江北岸的林彪意外地停止了追击,典型的养虎成患。
1948年初,美国顾问团建议撤出东北的全部军队,蒋介石拒绝接受。他最初的考虑是将已经成为孤立据点的长春国军撤退到沈阳和锦州,就在国军旷日持久的争论中,东野完成了攻击锦州的准备。蒋介石命令将长春、沈阳的军队撤到锦州,固守东北大门,阻止东野入关。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完全不同意,拒不执行。
蒋介石对锦州战役最初是乐见其成的,他命令沈阳、长春部队南下,辽西和葫芦岛的部队增援,在锦州一举消灭东北野战军主力。同样,国军各路将帅都不认同,观望应付。
锦州被攻克后,蒋介石坚定地要求,收复锦州,但是将帅们却想的是怎么逃跑的问题。
在辽沈战役期间,蒋介石多次亲临东北,南京的国防部不断召开作战会议,直到60万大军灰飞烟灭,杜聿明黯然离开时,都没有形成统一的战略意志。
兵法圣经云:“上下同欲者胜”,在东北战场上再次应验。
在政治上,共产党依靠人民,国民党把群众当敌人
国民党创始人孙中山,海外流亡16年,主要工作是在华侨中募捐,用募捐的钱收买会党(有的就是山林土匪)搞武装起义。蒋介石通过联姻,赢得宋、孔两家的支持,巩固其地位。从娘胎肚子里,国民党依靠的就是精英、大地主资产阶级,并为之服务,派系林立。
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曾经对傅作义说:“国共问题是可以用政治来解决的,蒋的政权是否存在,只是少数人的生死存亡问题,不是中国人的生死存亡问题。”可谓一语中的。
国民党师长戴海蓉,在黑山阻击战中临阵脱逃,在北京被宪兵扣押,查获黄金一千多两。在东北的国民党师长级人物不下50人,以此推算,总共搜刮的民财简直就是一个恐怖数字。
比较清廉的陈诚在东北整顿军事时发现,国军从军长到连长,克扣军饷、倒卖军火、暗中经商、贪污勒索、抢窃百姓是一个普遍现象。仅在沈阳市,从司令、军长到连长,都有供养太太或者情妇的“留守处”,为“留守处”服务的军队竟高达两万五千余人。
长春被围,身为国家领袖的蒋介石,竟然暗示抢粮,国家军队与土匪何异?这样的军队不灭亡,那就真没有天理了!
唐太宗李世民有句言:“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
林彪的雄才大略和东野雄兵百万的资料汗牛充栋。
其时,随军队北上的,还有二万多名富有地方工作经验的干部,这是被忽视的、其实是很惊人的数量。在农村建立起共产党政权,人口最多的贫下中农获得了命根子一样的土地,那是怎么的心情!
进入二十世纪的中国,民智已开,“君权神授”荡然无存,知识分子早就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何争取并保护自己的利益,老百姓心中明镜似的。
战争对粮食、弹药的消耗是惊人的。锦州战役开始,廖耀湘占领彰武,切断了东野南北补给线。中共东北局很快就开通了绕道内蒙长达近千公里的运输线,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赶来修路支援运输,几百公里的道路上昼夜尘土飞扬,保证前线需要。
东野一年扩兵五六十万,人从哪里来,来自于翻身的穷苦老百姓,和调转枪口的解放战士。
国军用军饷和督战队,让士兵卖命。塔山阻击战中,罗琦欲用五十万金圆券成立决死队,生死之间,谁都知道生命比钱重要。
共产党用信仰武装士兵,每战之前都开动员会。这些来自穷苦人家的孩子明白,必须为了自己家的土地而战,为天下的穷苦人民牺牲无比光荣。
大战当头,国军避战,共军请战。
在很多时候,共产党整连整团的部队能打光,士兵坚守阵地,能和敌人展开赤身肉搏,就是有政治信仰,以牺牲为荣。而国军往往成建制的投降、被俘。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或者说是政治的一种手段,政治上的失败必然导致军事失败。
共产党任人唯贤,用人不疑,国民党指挥混乱,勾心斗角相互诋毁
延安发往东北的电报,抬头都是林、罗、刘,最高统帅部只指挥东野司令部,大都是战役部署,至于战场上的调兵遣将,完全是林彪、罗荣桓、刘亚楼的事,最高统帅部从不干涉现场指挥。毛是伟大的军事家,即便是对排兵布阵有看法,也是通过林彪来下命令。共产党军队政令高度畅通,执行异常坚决。
锦州战役前夕,延安任命林彪为东北军区司令员、政委,兼东北野战军司令员,罗荣桓任东北军区第一副政委,兼东北野战军政委,刘亚楼任东北军区第一参谋长兼东北野战军参谋长,之前林彪已任东北局书记。最高统帅部给予林彪极大的信任,赋予军事军事指挥的绝对权力。可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最能显示延安人尽其才的是,东北局领导班子中有两名政治局委员,在党内的职务高于林彪的中央委员。将中央委员置于政治局委员之上,真正是不拘一格用人。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林彪和陈光、罗荣桓和朱瑞,曾经的上下级,在东北来了个颠倒。共产党为了理想信念,从上到下,所有人紧紧握成了拳头。
国民党在东北的军事机构设置层层叠叠,熊式辉、陈诚、卫立煌、杜聿明走马灯般更换,蒋介石用权术驾驭部下。
卫立煌是一个有才干的抗日英雄,蒋介石对卫立煌的共产党倾向,一直不放心,卫立煌对自己的职务安排也极为不满,蒋、卫有隔阂是公开的秘密。卫立煌是从欧洲“考察”中被叫回来的,危难之际任职东北剿总司令司令。
既想用卫立煌的威望,又不愿意让卫立煌掌握实权,蒋介石将忠心耿耿的学生杜聿明任为副总司令。
更不可思议的是,蒋介石将东进支援锦州的葫芦岛军团的指挥权,既没有交给卫立煌,也没有给锦州的范汉杰,而是交给了侯镜如。侯镜如心中不愿意,不敢明说,借口要回唐山接自己的部队,蒋介石又把指挥权交给黄埔出身的军长阙汉骞,实在有些层层转包的味道。生死大战当头,蒋介石还在玩弄权术。
蒋介石的指挥,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扁平化,他能越过好几级,直接指挥到师长一级。
如此,造成指挥上的极度混乱,大兵团级作战成为事实上的散兵游勇,下级无所适从,只能朝着利益方向奔去。郑庭笈军属于廖耀湘兵团序列,在黑山战斗中担任为兵团开路的任务,遇到共产党军队后,越级向卫立煌请示行动方向,撇开廖兵团向沈阳逃跑。
在国民党军里,黄埔系就像印度的高种姓,高于其他军官一等;中央军和杂牌军泾渭分明;首长的基本部队和偏师待遇天上地下。谁都不是傻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什么党国利益,保存实力才是最大的利益!锦州被围,各路援军都在观望,谁都不想先到达战场。在需要牺牲的关键时刻,廖耀湘和阙汉骞都是让偏师上,把自己的基本部队留在后面。长春被围困,空投的物资大部分分给同城的中央军,曾泽军60军云南子弟怨气冲天,投诚起义也就在所难免了。
很多时候,国军不是战术不精,也不是指挥不对,而是因为保存实力,损人利己,彼此挖坑,最后一起完蛋。
无论是政治、军事谋略,还是用人,国民党蒋介石在东北都是一塌糊涂,以东北为样本放眼全国看,其失败是必然的。如果蒋介石胜利了,那就只能说整个中国历史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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