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吴刚
很久前就想写一篇关于姨姐夫的文章,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去琢磨写的事。今天补休,正好有点空闲,从早晨六点睡醒开始着笔,写了半天时间,没有停歇,大约5个小时才成篇。文章不管写的好与坏,算是完成了,也算是对姨姐夫最好的纪念和深切的怀念。
——题记
“姨姐夫”是指妻子的姐夫,即妻姐的丈夫。而对我和姨姐夫来说,我俩是“连襟”。“连襟”一词。这是姐夫妹夫关系的称呼。“连襟”一词最早出于杜甫笔下,用来形容朋友间亲密关系,后来随着三国时期吴国孙策和周瑜两同窗好友,分别娶了国色天香的大乔小乔姐妹花,“连襟”也逐渐演变成对姐妹丈夫们的称呼,从宋朝时期流行至今。“连襟”本无血缘关系,相处是否融洽,基本取决于姐妹之间的关系和“连襟”之间的志趣。
提笔写他时,姨姐夫的音容笑貌便很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眼睛中,并未因为他去世三年半的时间而模糊。
俗话说:“长哥长嫂代爹娘”,这句话用在姨姐夫妇俩的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作为老婆家8个兄弟姐妹中的大哥大,为减轻岳父岳母的负担,他俩勇担责任,把幼小的七妹(兄弟姐妹8人中排行老七)即我的老婆从重庆接到湖北老家,住在他家十余年,不辞辛劳,哺育老婆健康成长,从小长大直至工作、结婚成家,都是姨姐夫哥夫妇俩帮忙打理……不是父母胜似父母!
1988年我当兵四年第一次回家探亲,在家待了没有几天,就忙着与现在的媳妇定了婚。与媳妇定婚时,我还不是军官,肩上扛的是海军上士(班长)军衔。
我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父母都是农民,我家兄弟三人,我排行老二,家里穷苦出身,条件差,日子过得很紧巴,从小到大我也没有穿过什么新衣服,生产队里分的粮食,有时还不够吃。
记得我8岁那年,家里粮食不多,母亲把自留地里种的白萝卜切成丝和大米一块煮着,当主食吃。现在回想起来这种饭的味道就流口水,其实蛮好吃的。
小时候是毛主席时代的最后十年,我村有10来个生产队,其它生产队都干的红红火火,有吃有穿,唯独我所在的生产队领导组织生产不力,粮食连年歉收,常年吃国家的返销粮,害得我们跟着吃苦受累。自从我上初中至当兵后,家里的日子才好了一些。我是1977年上的初中,1984年入伍当兵的,实际是1985年的兵,入伍后,我每个月发了津贴,都会按时存在银行卡里,和老婆定婚时就拿出来花销。在老家定婚要彩礼,我拿不出多少钱,感觉好寒酸。姨姐夫也不嫌弃,安慰并鼓励我说好好干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记得定婚那天,进姨姐哥家的门,在客厅落坐时,姨姐哥亲切地叫着我的名字说:“吴刚:我和你有双重身份,我既是你的大舅哥,又是你的姨姐夫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我们不分彼此,好说好商量……”定婚仪式结束后,姨姐夫还打发我一辆上海凤凰牌自行车,这是姨姐夫哥给我这个新女婿的馈赠礼物。在那个年代,自行车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女孩子找婆家的首要条件,就是家里有一辆自行车。如果能在女儿出嫁时陪嫁一辆自行车,也是一份倍儿有面子的“嫁妆”。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凤凰牌自行车被选为中国轻工产品的代表,成为中国政府赠送外国贵宾的官方礼物。1991年,凤凰牌商标也被评为首届“中国驰名商标”称号。可以说,当时的凤凰牌自行车,就相当于如今汽车中的奔驰宝马。
“打发”二字是湖北老家的方言,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指消磨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打发”指的是用某种方式度过时间,尤其是指做一些不太重要或消遣性的活动。二种是指馈赠钱物:在长辈对晚辈的礼仪中,“打发”可以指长辈给晚辈赠送钱物,作为一种祝福或者给予。在这种定婚礼上,年龄上大我们20来岁的姨姐夫哥,不愧为老婆家8个兄弟姐妹中的大哥大,代替岳父岳母承担嫁女的责任,在当时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确实让我和老婆感动不已。
定婚过后半年,我和老婆在部队结婚了,这是姨姐夫哥夫妇两开绿灯的结果。为何这么说呢?因为当时我是名战士,家庭条件又不好,而老婆是城市户口,老家镇上的。那时候城乡差别大,如果村里谁家儿子娶上城市里的媳妇感觉还是蛮风光的。老婆靠着姨姐夫哥夫妇两生活的有滋有味,如果姨姐夫哥夫妇两反对和嫌弃我的话,我和老婆的婚姻就泡汤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与老婆结婚半年后,被破格从一名义务兵提拔为干部了。我是海军航空兵部队里面的一名包伞兵,业余时间多,闲来无事时就喜欢琢磨写文章,还写出了成绩,为部队争了光因此连续四年荣立三等功,这也许就是我能当上一名干部的原因吧。当了一名干部后,由于我的职级不够,媳妇自然也随不了军,我和老婆只有分居两地。在分居三年的期间,姨姐夫哥夫妇俩给予我们家庭的关照、支持、帮助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姨姐作为老婆家中的长女,像母亲一样照顾我的老婆。
因为姨姐夫哥夫妇俩和我老婆在年龄上相差快20岁,和他们的大儿子年纪差不了几岁。老婆常对我说,姨姐夫哥夫妇俩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女儿,时刻心疼她。刚怀孕时,老婆需要营养,姨姐夫哥夫妇两家里人情多随别人的礼也多,每逢左邻右舍和镇上家里有请客办酒席的都安排老婆去吃酒席。平时家里有好菜好饭首先想到的也是他们的幺妹,即我的老婆,把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使得女儿出生时顺顺利利,健健康康,老婆也平安无事。
小孩在湖北老家出生一个月后,按照地方习俗要办满月酒,宴请亲朋好友。满月酒不仅是庆祝新生儿满月的重要仪式,也是家人团聚、亲朋好友共聚一堂的时刻。它承载着对新生命美好未来的祝愿和对家庭幸福的祈盼。
记得给孩子办满月酒那天,姨姐夫哥代表老婆的娘家,安排姨姐即老婆的大姐送“祝米”来了。“送祝米”在当今社会上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但这口头语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和八、九十年代,我的老家湖北监利是很流行的。一个家庭添了新生婴儿,满月后要请客,称为办喜酒,前去祝贺的亲朋好友叫做“送祝米”。
只见大姐手提一大篮子,篮子里面装有米面鸡蛋还有必不可少的人民币现钞,满满当当的,盖着印花红包袱。在我家门口停下,待客的寒暄着将篮子提溜进去。我的父母和媳妇见到姨姐,高兴得合不拢嘴,立马给端茶倒水,安排首席即上席。,
小孩刚出生至3岁尿多,如果不带尿不湿会拉在床上。姨姐总是不厌其烦地打理,每天晚上从厂里一下班,就到附近的农村,逐家逐户登门去找乡亲们要草木灰来做小孩的灰袋子,替代尿不湿,以此来解决小孩拉尿到床上的问题。三年来,一年365天,三年1095天,姨姐天天如此。现在这件令人感动的事都快过去30多年了,每每提起,老婆都心存感恩,口中念念不忘姨姐的好。
姨姐做的“灰袋子”实际上是一种传统的尿布替代品,由农村妇女利用家中的草木灰自制而成。这种草木灰具有很好的吸水性,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一定的消炎和杀菌作用。具体操作方法是将草木灰装入棉布缝制的袋子中,然后将这个袋子放在孩子的尿布下面,以吸收尿液,保持孩子的屁股干爽。
所以一直以来,我和老婆都把姨姐哥夫妇俩当作我们家的“岳父岳母”来看待的,对他俩尊重有加。他俩那么多年无微不至照顾我们的家和女儿,减少了我在部队的后顾之忧。 我和老婆常常对女儿说,姨伯姨妈比爸爸妈妈还要亲,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我和老婆只要回家探亲,逢年过节,我给父母买什么就给他们买什么,我给父母钱也给他们钱。我在部队时,姨姐夫喜欢我身上穿的海军军服马裤呢,我二话没说花几百元钱特地托人从军品店购买了一套新的马裤呢军装送给了他,他放在衣柜挂了10多年也舍不得穿,直至去世他才穿上。原来他很早前就在考虑自己的后事,至今想起来令人心里酸酸的。
每逢开春春播,农村开始春忙,需要资金买农具、施肥、买种子等。我家弟弟手头紧,没有钱开支,亲戚朋友借遍也没人借给他,借高利贷又怕还不起。于是老婆去找姨姐夫哥夫妇俩,开口去替弟弟借钱,每次都是上百、数百地借,姨姐夫哥夫妇俩都二话不说,要多少借多少,真是解了我弟弟家春播时的燃眉之急。
亲戚朋友、熟悉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我刚结婚,刚当上军官,家里的条件不如姨姐哥家,我们到姨姐哥家就是改善生活。女儿到了姨姐夫哥家,看上好吃的东西,只要女儿相中的都可以拿走,脾气好的姨姐夫哥夫妇俩没有不答应的。所以,只要我休探亲假或者老婆放假、平时空闲,有事没事一到休闲时间我们就去姨姐夫哥家,因为去那儿可以感受父母般似的家庭温暖。
这个姨姐夫哥呀,说来也不容易。上有70、80岁的父母,下有3个儿子,都需要他赡养和抚养。姨姐夫哥夫妇俩孝顺,
对父母百依百顺,父母想吃什么就去买什么,想穿什么就去购买。在姨姐夫哥父母最后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屎尿拉在床上,都是姨姐夫哥夫妇俩侍候,清洗身体衣物,长达大半年之久,端茶倒水,喂食等他俩都毫无怨言。把三个儿子都培养成了大学生,如今三兄弟家成业就,乡亲们都很羡慕,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
姨姐夫哥夫妇俩很优秀,改革开放后,姨姐夫哥是一个棉纺织厂里主管推销的副厂长,为了争创推销业绩,他几乎跑遍了南方大小城市。由于他会推销,厂里生产的棉纺织品销路畅通无阻,创造了可观的经济效益,使厂里100多名干部职工的工资收入有了保障,因此连年受到县里表彰。姨姐有生意头脑,在镇里第一个开办卖布的商店,生意兴隆,使家庭摆脱了贫困,最早迈入小康生活。
在我潜意识里,我每次从山东回家乡,姨姐夫哥夫妇俩总是忙前跑后,笑眯眯的到菜市场上买菜,碗酒大席招待我和我们全家。次次都说:“吴刚,你们一家三口回来了,多住些时间,我给你做三鲜、蒸鱼蒸肉,尝尝家乡的鳝鱼面和财鱼面!”
步入古稀之年后,姨姐夫哥平时总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一河里钓鱼,回到家后,或择菜,或烧水,和姨姐一起忙碌家务,从不闲着。最后一次见姨姐夫哥是2021年清明节后,他对我和老婆超常的热情,总是好酒好菜地招待我们,想不到27天后,他突发疾病离世。他的去世让我难受了好几天,多次掉泪……
如今离蛇年春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姨姐夫哥在世时,我和老婆孩子都会高兴地说,今年过春节回湖北老家哥哥姐姐家过,这里的哥哥姐姐指姨姐夫哥夫妇俩,平时我们都称他俩为哥哥姐姐,我才蓦然惊觉姨姐夫哥再也见不到了。一个待我如亲弟的大活人,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带给我的是戳心的疼痛。
姨姐夫哥一生没有什么爱好,很少考虑自己享乐。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能为他家庭做些尽其所能的付出和奉献。
姨姐夫哥去世时,因为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右眉处受伤缝了七针,未能回老家为姨姐夫哥送行,习惯了进门喊声“哥”,也习惯了姐夫总是笑眯眯的说“吴刚回来了!”更习惯了姐夫对我每次回家的照应……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愿相信姐夫哥的离去,每当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泪咽无声……
“苍山垂首,万里云天悲寂地翠柏无声,一江涛浪哭先人。”这是一位诗人写给他姐夫的诗,他以其深邃的意象和情感,表达了对逝去亲人的无限哀思和缅怀。此时此刻我和诗人的心情一样,对逝去的姨姐夫哥怀有深切哀悼和无限思念之情。又到年终岁尾,笔拙意远,难写姨姐夫哥滴水之恩;纸短情长,泪水泉涌难诉姨姐夫哥离世之痛。姨姐夫哥在世时,我都一直喊他“哥”,因为在我心里,他就如我同胞兄长一样。家华哥,我还想听您长长地叫一声“吴刚弟!”您知道,弟深切地怀念最可亲可敬的您……
姨姐夫哥和我姨姐相濡以沫,携手走过了近50多个春秋。令人欣喜的是,如今,年过古稀的姨姐,身体仍然康健。你的三个儿子,四个孙辈都很好。哥哥;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 本文作者简介:吴刚,曾用名吴绪承,湖北监利人,研究生学历,自由撰稿人。闲暇时喜欢读书写字,舞文弄墨。常行走于文字间,掬一捧清泉,撷一朵浪花,品一壶茗茶,捧一卷好书。享受生活之淡美,感悟人生之真谛。用书的馨香来滋养孤寂的灵魂。喜欢写一些通讯,散文,小说、诗歌,随感。数十年来,有3000余篇作品散见于军内外报刊杂志、广播电台及微信公众平台。其中有百余篇获军内外新闻奖、优秀征文奖。著有《海天壮歌》等多部文集。
原创文章,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编辑:易书生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