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画外
———浅谈艺术的出世和入世
陈琳
冬日暖阳,点点洒金,营造出复古怀旧的氛围感。在这样美好安静的午后,我驱动受伤的手指,按下键盘,就有了这篇随心所欲的文章。
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艺术的出世和入世。
起因是读了一本书,里面有一则小故事,古人向一丹青圣手,某寺院法师学画,法师对其说,你知道一个画家画莲花,最重要是什么吗?学生顿时苦思冥想:是浓淡枯湿?是留白?是皴擦技法?当他把答案告诉法师,法师轻轻摇头。
法师说:你要画出心中的莲花。
浓淡枯湿不重要,留白不重要,皴擦技法也不重要……因为那些都是技法,重要的是,你心中要有一朵莲花。
你心里,要,有,一朵,莲花。
书读到此,微微一震,转而嫣然。
眼中顿时浮现一朵傲然绽放于观世音纤纤玉手之上的莲花,它有最清澈的明媚、最邪恶的妩媚、最动荡的平静、最不动声色的潋滟。
这朵莲花,必定有着以下的品质:
内敛、慈悲、宽厚、隐忍、清远、深美、羞涩、清丽,与现实渐行渐远,格格不入,拥有自己广博浩瀚的精神世界。
这朵莲花,不骄不躁、安静柔和,没有初出茅庐的青涩,也不会面对苦难僵硬紧绷,而是历练红尘后的淡然从容,甚至千帆历尽后还有一份可爱纯真。
二千多年前,释迦摩尼佛最后一次讲法,一言不发,只是手捻莲花,当时只有迦叶一笑。
或许佛陀俯瞰芸芸众生,在传递最后的智慧:
一念心清净、莲花心自开。
众生皆苦。
俗世充满挑战和诱惑,众生受困于名、权、利、情、爱带来的贪嗔痴念,在滚滚红尘中释放爱恨情仇,在六道轮回里循环往复。然而多欲多求,求而不得,有欲海难填之苦;求而得之,不过如此,有恍然一梦空虚无聊之苦。
苦的根源无外乎,为身外之物、混混沌沌、兜兜转转、失其本心。
其实身外之物,何尝真正属于自己?人世间历经的劫难、荣辱,最后终将尘归尘、土归土,杳无痕迹。
跨越千年时间长河,唯有浩然精神永存。
人真正的自由,是精神的自由。唯有精神自由,才能突破俗世籓篱,人才能成为真正的人。要想在俗世中获得精神自由,让灵魂丰富而饱满,必须在心中留一块净土,存放意义感、信仰和精神家园。
人有了独立的精神世界,才有了创造性,有艺术之花绽放的空间。
那种像水一样,灵动、轻盈、自在、纯粹的精神世界,才能让艺术绽放万紫千红的绮丽之花。
如果你的心灵蒙尘,不够柔软,内心就不会常常处于虚静的空明状态,细胞就不会充满觉知的敏锐,你将会对生活的各种美好视而不见,包括清晨欢快的鸟鸣,春天第一缕绿意,夏日濛濛细雨的缠绵,一草一木,一花一枝,你就不容易领略到美好和神奇。
没有生活的洞察力,感受不到生活的真与趣,身体就屏蔽了欣赏和创作真正艺术的通道。
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是个人的,是精神的,是孤独的。这是艺术的精神内核。
这就是艺术的出身。
然而,艺术的“神”终究需要有形的载体,它需要以某种形式,出现在物质世界当中。它不仅仅是艺术家“我手写我心”自我吟唱的空中楼阁,而更多时候承担着艺术家实现自我价值的重任。画家要吃饭,艺术品要售卖,就要面临市场的挑选。
而对接市场,由于受众的层次不同,既需要“阳春白雪”,也需要“下里巴人”。既要能在高大上艺术馆展出的收藏级艺术品,也要有在市井被“引车卖浆 贩夫走卒”喜滋滋捧回家挂在正厅的大红大绿、丰乳肥臀的大俗画。
既是产品,就要售卖,既被售卖,就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管好画、歹画,但凡能够售卖且溢价高者,即成佳话。这个场面有点类似晚清艳情小说《九尾龟》 。书中一众青春貌美的豆蔻少女,身处风月场所,着红妆、披霓裳,点朱唇、启玉齿,琴棋书画各显十八般武艺,等待客人的挑选。客人层次各有不同,上至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下至流氓奸商戏子走卒,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在这样的名利场中,姑娘们拿出看家本领,招来新客,留住熟客。其中样貌才艺顶级者,称之花魁,自然有商贾贵人肯出高价;资质普通者,也不乏劳工走卒问津。为了实现价值最大化,姑娘们就要想尽办法讨人喜欢,引人驻足,让人回味。
艺术对接市场,价值变现的时候,就是入世。
出世和入世,一个圣洁、一个世俗;一个精神、一个物质;一个内涵、一个外延,它们既对立,又统一,就好像太极的黑鱼和白鱼,一阴一阳。它们唇齿相依、形影相靠、无法分离。
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同时兼具出世和入世特征的人,能享受默默无名时的寂寞,能吞下创作过程的孤独,能在成长路上不断内敛蓄力;也能在聚光灯下主动展示自己的羽毛,人前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如鱼得水。这样的人,同时兼具两种思维,是艺术家群体中顶流的存在。更多的人是做不到的,因为他们入戏太深,无法在两个状态做随时的切换。
我想起菲茨杰拉德的一句话,并以此作结尾:
检验一流智力的标准,就是看你能不能在头脑中同时存在两个相反的想法,还能维持正常行事的能力。
这即是顶流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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