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知名作家、编剧琼瑶于家中“翩然”离世,终年八十六岁。
在那封意蕴深长的遗信中,琼瑶说“翩然”是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字,“代表着自主、自在、自由的飞翔,优美而轻盈”;她不想听天由命,不想慢慢枯萎凋零,她想为死亡这件生命中最后的大事“作主”;她说自己是“火花”,已尽力燃烧过,如今,在火焰将熄之前,她选择以这种方式“翩然归去”。
琼瑶生前手稿
这封遗信不难令人记起琼瑶的代表作《还珠格格》里的“香妃”。那个生来就携带满身香气的西域公主,有着仙女般的美貌,随时可以召唤出蝴蝶与奇迹……直到有一天,“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因不甘于被献祭的命运,香妃最终也选择“翩然离去”:她设法逃出了紫禁城,逃出了帝王的囚禁与强权的倾轧,再也没回头。
蝴蝶,火花,翩然离去的自由,尽力燃烧的炽烈——这几个词几乎点出了琼瑶与她笔下女性人物最突出的特质。
无独有偶,在地球另一端的北美阿巴拉契亚山脉,也有一个女人的生命与蝴蝶和火紧紧嵌合在一起——
她便是普利策奖得主、《毒木圣经》的作者芭芭拉·金索沃的小说新作《蝴蝶烧山》的女主人公。她名叫黛拉罗比亚。
01
我必须回来,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修剪羊毛、打理家务、照顾孩子和羊羔,这几件事构成了黛拉罗比亚每日生活的基本内容。对这个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山区农场的年轻主妇而言,一个又一个情人,就像一块又一块新鲜漂亮的甜点,偶尔为她快要窒息的生活注入一点点甜,而后再将她抛至更深的空虚之境。
直到某一天,她在幽会情人的山路上偶遇了一片“异象”般的山谷火湖——
太阳在云层之间穿行,光线发生了变化,眼前整个景色变得更加明亮清晰。树林里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强烈的光亮如波浪一样在山谷间闪动,就像湖面上泛起的阵阵涟漪。每根树枝都闪耀着橙色的火焰。
图源:Pexels
这火原来是有生命的活物——它们是上百万只迁徙途中的帝王蝶。
因为气候变暖,帝王蝶群落首次改变了迁徙线路,来到了黛拉罗比亚面前。
这场惊心动魄的奇遇,开始让她停滞已久的生活松动起来,她人生的版图随之变得日渐开阔。
黛拉罗比亚把头稍微歪向一侧,以便能看到蝴蝶。就像第一次一样,她看着那冰冷的火焰升起,感觉就像一场梦。
“我的生活,我想。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想离开。所以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准备抛弃一切。然后我看到了这个。它阻止了我。”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知道。我太专注于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只有我一个人。这里却有更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回来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当千万只火红的帝王蝶齐齐振翅如烧山,她心中也升起了前所未见的火焰。
很快,黛拉罗比亚以本地向导和助理的身份,加入了专门研究帝王蝶异常迁徙的科研团队。过去那双熟练修剪羊毛、烹煮食物的手,开始一点点学习如何使用精密仪器,如何为蝴蝶测量体温、制作蝴蝶样带,以及,处理蝴蝶尸体。
蝴蝶的生物迁徙与一个女人心灵的迁徙,由此在《蝴蝶烧山》的景观中,映照出彼此的存在。
与芭芭拉·金索沃的其他作品一样,小说《蝴蝶烧山》在美国甫一出版就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小说榜,并获得《华盛顿邮报》年度最佳图书、《今日美国》年度最佳图书等重要奖项。
《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认为,“芭芭拉·金索沃以科学家对细节的关注和作家对不同人群的同理心,在《蝴蝶烧山》中勾画出一位年轻女性人生的转变和心灵的迁徙,同时她也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现实问题,并在这个世界里张开了她新的翅膀。”
自1993年以来,芭芭拉·金索沃几乎每出版一部作品,都会毫无悬念地立即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至今她已出版10部长篇小说,其中有5部全美销量超过100万册。以刚果为故事背景、五位女性为叙述主声部的《毒木圣经》在全球的销量更已超过400万册,盘踞《今日美国》畅销榜137周,创下惊人纪录。
芭芭拉·金索沃
©David Levenson/Getty Images
而在畅销作家的盛名之外,芭芭拉·金索沃更是当代文学不可或缺的关怀之声。她的作品已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多部入选美国高中和大学文学课程。
早在2000年,金索沃就获得了美国人文领域最高荣誉“国家人文勋章”。
今年九月,她被美国国家图书奖基金会授予终身成就奖,成为第37位获此殊荣的作家。与她同居此列的,还有托妮·莫里森、厄休拉·勒古恩等重磅作家。
美国国家图书奖基金会这样评价芭芭拉·金索沃:“她的写作兼具个人与政治维度,用细致入微的方式审视社会正义的复杂问题,颂扬自然世界,并探讨进步的社会变革。对她来说,写作是一种社区行动的工具——它不仅能聚焦当代最复杂的环境和社会不公问题,还能通过艺术分享她深爱的阿巴拉契亚地区的故事。我们所有人都从她的才华中受益。”
同样以阿巴拉契亚山区为故事背景的《蝴蝶烧山》无疑是这段评语的又一力证。《华盛顿邮报》赞誉这部小说“充满奇思妙想”:“金索沃将这些美丽得令人屏息的蝴蝶置于这场喧嚣争论的中心,这一切都令人称奇。”
02
小心点,我们脚下的世界已经烧起来了!
极致的美丽背后往往暗藏巨大的异常与灾厄。
某种极为可怕的麻烦事把帝王蝶送到了错误的地方,就像抗议者们自己走错了地方一样。蝴蝶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它们的符号世界,季节更替时太阳照射的角度,以及把它们引入歧途的东西。
为什么她一生唯一一次见到的壮观景象竟然是大自然的疾病?
《蝴蝶烧山》内页
动人心魄的蝴蝶“焰火”的背后,是令人心焦的气候问题。这一次,生物学出身的芭芭拉·金索沃以《蝴蝶烧山》精准叩击当下已然“火烧眉毛”的全球变暖问题。
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丽的奇迹……蝴蝶的出现是生态系统严重恶化的表现,所有更美好的赌注都化为了泡影。
人们就是这么做的,这个家里的人,也许所有人都这样。他们盖了房子,自以为了不起、得到了特别的祝福,走进家关上大门,并未意识到身后的山正在燃烧。
《蝴蝶烧山》内封
正如《纽约时报》的评论所言,“各种各样‘疯狂的渴望’贯穿了这部磅礴勇敢的小说新作《蝴蝶烧山》的每一寸肌理。芭芭拉·金索沃想叩问的是,在地球发生史诗般巨大转变的时代,我们如何生活?以及,当这样的生活驶向深渊之时,我们又面临着怎样的后果?可别搞错了,赌注就是这么大。”
《每日电讯报》认为《蝴蝶烧山》的故事核心是气候变化的原因和后果,“金索沃再次通过细小的家庭细节,让我们看到全球危机是如何与我们息息相关的,也提醒我们,不要忘记我们脚下这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实际上,从1988年金索沃发表的首部作品《豆树青青》,到令她名声大噪的《毒木圣经》和《纵情夏日》,再到去年为她斩获普利策小说奖的《恶魔铜头蛇》,自然一直是金索沃文学创作的重要母题与关键声部。
年轻时的芭芭拉·金索沃
自幼在美国肯塔基州的乡间长大,而后又辗转生活于非洲、阿巴拉契亚山区等地的金索沃曾无数次公开为生态和环保议题发声——在文学创作者的身份之外,她也一直积极地尝试以其他各种方式介入社会改革。今年夏天,她还受邀为美国气候组织撰写了一份《环保宣誓词》。
“文字是我所能给予世界的,文字是我献血的方式。”在接受相关媒体访谈时她这样说道,“我是个乡野之人。我从小在树林里玩着长大,几乎没什么人管我。因此,树林、田野、水域、河流——它们永远是我世界的一部分。我不认为这个世界是只供人类的兴趣和活动存在的地方。我相信自己只是众多物种中的其中一分子。我学过生物学,所以我知道我的每一次呼吸,我呼吸的每一口氧气,都是树木制造的。自然永远是我写作的一部分,也永远是我思考的一部分。”
03
她要开快车,爬高不可攀的峭壁,以及自由落体!
“让我保持清醒的,是那份在每本书的创作中都尝试全新事物的快感。生活中我不是一个冒险者,但作为一名作家,我一定会选择开快车,爬高不可攀的峭壁,以及自由落体。”
虽然自称在生活中自己不是一个冒险者,但只要看看芭芭拉·金索沃的生平经历,你就会发现她实在有些“谦虚”过头了。
年轻时的芭芭拉·金索沃
从精通音乐与文学的资深文青,到专攻生态学和进化生物学的硬核博士,再到以文学之笔、生物学之墨书写出一部部振聋发聩、兼具智识与诗意之作的天才小说家,芭芭拉·金索沃一次又一次地从社会和他人的期待中出逃。
她从不为自己手中的方向盘设限,却始终驾驭着一种遵从本心的生活。
20世纪90年代末,芭芭拉·金索沃曾是摇滚乐队“崩溃余生”(Rock Bottom Remainders)的键盘手和初创成员之一。这支乐队由多位知名作家组成,其中包括斯蒂芬·金、谭恩美等人。
芭芭拉·金索沃与乐队一起演出
2004年,已成为美国“国民作家”的金索沃再次从常规的人生轨道出离,举家搬去了弗吉尼亚州的农场居住。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把一栋有十年历史的老房子重建,还翻修了农田和果园,养起了家禽和绵羊。
芭芭拉·金索沃与小羊在农场中
2010年至今,金索沃与家人居住在阿巴拉契亚南部山区的一座农场中。这也是小说《蝴蝶烧山》中所有的美丽与惊奇发生的地方。
如今即将70岁的金索沃依然充满活力,顶着一头灰白色头发的她,仍在努力用双手和头脑耕耘着一个更辽阔的世界。也许她时不时地,还会再看到黛拉罗比亚曾看到过的那片“山谷火湖”,那簇“蝴蝶焰火”——
她的眼睛紧盯着那些翅膀,翅膀倒映在水面上,正如火焰与洪水交融。在世界之湖的上空,在白色群山的两侧,它们正朝一个全新的世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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