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一轮数字经济浪潮的涌现,如何合理运用这一重要法宝以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成为重大研究课题。从社会再生产过程来看,数字经济助推新质生产力形成贯穿于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等四个环节,以科技创新助推产业结构升级,以扩大就业不断优化分配格局,以建设数字基础设施促进数字贸易,以拓展新的需求空间提升消费层级。但在以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进程中,仍面临着科技创新能力不强、高层次创新人才缺乏、产业体系有待完善、数字治理制度滞后等现实困境。应不断促进创新链、人才链、产业链与制度链的深度融合,推动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加强人才队伍建设、优化现代产业体系、提升数字治理能力,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提供重要支撑。
01 问题提出
2023年9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新时代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座谈会上指出,“积极培育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积极培育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能”。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深入发展,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技术不断融入经济社会,全球经济活动日益呈现数字化趋势。而由数字技术变革推动的颠覆式创新能够助推先进生产力的形成、构建全新的经济活动生产函数、催生新型的经济形态。在此背景下,数字经济应运而生,其具备高信息化、高智能化、高效率化等特征,能为发展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的新质生产力提供全新空间与重要引擎。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年)》显示,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50.2万亿元,数字经济占GDP比重达到41.5%,这一比重相当于第二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数字经济具有强大的发展潜力与前景优势,依托数字经济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时代要求与必然选择。2024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对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推动高质量发展作出重要指示,“要大力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要推动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健全促进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制度。数字经济以数字资源为关键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以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动力,不断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催生新模式新产业新业态,促进传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加快新质生产力形成的步伐。
数字经济与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均为科技创新,且都以高质量、高效率、可持续为发展目标,二者有着天然的契合性。目前,我国的数字经济规模不断创历史新高,数字技术的创新链贯穿于社会经济活动之中,延伸至社会再生产的各个环节之中,推动着社会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变革。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来看,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是构成一个总体的各个环节。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的显著优势,正是通过这四个环节才得以有效体现的。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在培育新质生产力时仍面临着科技创新能力不足、人才供需结构失衡、产业体系效能不高、数字治理制度不完善等诸多瓶颈束缚。因此,深入研究数字经济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分析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卡点,能够为我国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遇提供理论依据与实践启示。目前,学术界对新质生产力展开了丰富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内涵特征、出场逻辑、价值意蕴等维度,关于数字经济与新质生产力的互动关系、数字经济如何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加速形成等的研究相对缺乏。基于此,本文立足于马克思社会再生产理论,分析数字经济贯穿于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四个环节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内在逻辑与显著优势,明确数字经济加速新质生产力形成的现实困境,探究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实践路径。
02 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四个环节
马克思指出,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是构成一个总体的各个环节。从社会再生产理论来看,经济是涵盖“四环节”的有机整体。因此,分析数字经济如何加速新质生产力的形成需要从这四个环节切入,进而探究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内在环节与逻辑机制。
2.1 生产维度:加强创新支撑,推动产业升级
在生产环节,数字经济以科技创新为重要着力点,通过革新生产力要素与推动产业转型深度赋能新质生产力。一方面,在数字经济时代,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等实体性要素的数字化创造效应,以及数字技术、数字信息、数字知识等渗透性要素的优化组合,能够进一步促进新质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不断优化的生产技术条件能够促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大力发展新兴产业以形成社会生产新动能,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动力。
第一,数字经济驱动生产力要素革新。
在数字经济时代,传统生产要素难以满足高质量发展的需要,促使生产要素结构的变化。在数字技术的推动下,生产力系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革,生产力要素呈现出新特征,主要表现为拥有“新技能”的劳动者、“新技术”的劳动资料、“新质态”的劳动对象。随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新一轮科技革命催生了5G、云计算、物联网等新技术,构成了新质生产力的重要组成要素。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与普及应用,技术成果和海量数据资源呈现爆发式增长的态势,以数据为代表的新型生产要素成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基础。一方面,与传统生产要素相比,具有强大流动性与可迁移性的数据,在使用过程中不仅没有产生消耗,反而实现了价值增值;另一方面,新型生产要素与传统生产要素突破时空的限制实现融合,能够提升生产效率,为经济发展创造新的增长点。与此同时,劳动资料与劳动对象的革新对数字时代的劳动者提出了新要求。在数字经济时代,劳动资料与劳动对象都被注入了数字技术要素,熟练运用计算机、高端电子精密仪器等成为对劳动者的基本要求。由此可见,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推动着生产效率的提升和生产力的进步,而数字经济的发展成为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催化剂。
第二,数字经济推动产业结构的调整与升级。
从数字产业化的维度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催生出新的产业形态。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入发展与大数据、云计算、量子通信等技术的广泛应用,对于作为新型生产要素的数据的处理与分析向着更加智能化、自动化、高效化的方向演变,进而促进社会生产力快速发展。与传统产业相比,数字经济不仅助推了生产力的跃升,而且深刻改变着生产关系。数字经济在生产力方面促使劳动手段更加智能化,同时也构建了以数字技术为基础的共享合作型的新型生产关系,加速了资源共享,催生了互联网行业、电子信息制造业、信息技术服务业等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产业体系。换言之,数字经济在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生产关系的优化,进而推动了现代产业体系的建设,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从产业数字化的维度来看,在传统的产业模式中,企业内部、企业之间以及企业与客户之间普遍存在着信息壁垒,影响生产效率的提升,阻碍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在数字时代,数字技术以其高渗透性,依托数字平台将产品、客户、资金等信息汇集起来,实现多维度的信息透明化,促进企业从生产低附加值的产品向生产高附加值的产品转型,拓宽产业发展的合理区间,引导企业从低端产业向高端产业升级,不断塑造新动能新优势,带动生产力向“新质”方向跃升。并且,数字技术推动构建各类共享生产平台,进而充当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的重要桥梁,促进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提供了动力源。
2.2 分配维度:扩大就业容量,优化分配格局
在分配环节,数字经济可以不断优化就业结构,扩大就业容量,推动生产关系变革,进一步完善分配格局。数字经济对收入分配具有普惠效应,通过数据共享、数字联通、产业数字化等方式,促使经济发展成果由全体参与者共享;在公平分配的基础上,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夯实高质量发展的动力基础。
第一,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推动就业结构升级。
数字经济的发展促使就业岗位对劳动力的需求发生了新变化。新业态、新模式的出现需要与之相适应的具备高技能的新型数字劳动者,并且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不断为传统产业注入新活力,推动产业结构由传统的劳动密集型向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转型,提升高技能劳动者在高端服务业中的就业份额,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提供了有利条件。一方面,随着就业结构的调整升级,不同产业之间的信息壁垒被打破,具备高技能的劳动者依托网络平台进行跨领域的交流,促进产业之间的资源整合与技术合作,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赋予内在活力;另一方面,就业结构的调整助推产业价值链的重新配置,使得具备高技能的劳动者在高端产业链中发挥重要作用,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此外,数字经济拓展出新的就业空间,新产业的出现为灵活就业提供了重要渠道,创造了新的就业岗位。随着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不同区域、不同领域的劳动者借助数字空间形成规模更大的协作网络,为新型产业提供更多具有创造力的要素,促进不同产业之间交叉融合。
第二,数字经济发展能够优化收入分配格局。
数字化生产方式的变革,促使生产关系的局部调整,也促使收入分配关系发生局部变化。马克思所论述的收入分配理论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生产条件的分配,二是消费资料的分配。在数字时代,数字经济各参与方通过两种方式参与分配:其一,以数据为代表的新型数字生产要素与其他生产要素一并投入生产,各要素按照生产贡献率参与分配。目前,关于数字生产要素的确权、交易等仍处于探索阶段。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首次将数据增列为生产要素,提出“健全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这将有利于进一步完善我国的收入分配制度,实现马克思主义分配理论在中国的创新发展。其二,数字经济的发展创造出大量的灵活就业岗位,在新的就业形势下劳动者根据付出的劳动获得报酬。随着技术的创新应用,新职业不断涌现。2023年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2023)》显示,随着短视频、直播等网络营销新业态的快速发展,目前覆盖用户规模超过8亿,互联网营销从业人员每月增速达到8.8%。在尊重人才、鼓励创新的时代背景下,劳动者自主选择职业的积极性与主动性不断提升,知识、技术、人才等要素在市场中发挥重要作用,传统的生产组织形态不断向合作共享型、平台组织型、网络虚拟型等新形态转变,为大量低门槛的行业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同时驱动就业者为适应这类新型岗位而掌握更多的数字技能,进而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重要支撑。
2.3 交换维度:完善设施建设,发展数字贸易
在交换环节,数字经济以数字基础设施为平台,进一步发展数字贸易,不断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拓展新的空间,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与国际竞争优势。数字经济加速了流通体系的数字化升级,打破了地域流通限制,畅通了“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的要素流通路径,提升了流通效率,为加速形成新质生产力释放巨大的生产力动能。
第一,数字基础设施为拓展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边界提供重要支撑。
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数字技术的深入发展,促进了数字基础设施的完善、产业的数字化转型、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产业链的一体化发展及信息的快速流动,提升了数字经济中各类主体沟通合作的效率以及产业的竞争力,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赋予重要力量。就地区而言,随着我国数字基础设施逐步完善,发展程度较高地区的知识、技术、人才等资源不断向发展程度较低的边缘地区流动,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增强边缘地区的经济发展活力,促进区域间的交流与合作,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就企业而言,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为数据、知识、人才等生产要素在企业之间的流动提供了快捷通道,以实现供需对接的高度匹配。在数字经济时代,数据作为具有高流通性的生产要素穿梭于各个领域,降低了信息搜集与交换的成本,经过整理与加工后,为生产者提供更具优势的生产领域信息以促使其参与产业链循环,在实现合作共赢的基础上推动生产力的跃升。
第二,数字贸易为进一步激发新质生产力的内在潜力拓展新空间。
我国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和庞大的经济规模,为数字贸易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基础。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关键是在传统的生产函数中增添数据等新的生产要素,促使数据要素与传统的生产要素相结合,最终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数字贸易则是借助数字化手段开展数字产品和服务交易活动,以及依托数字技术实现传统商品和服务交易,有利于传统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并提升传统产业的市场竞争力。一方面,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新质生产力催生数字贸易等新业态的出现,在数字产业化中不断创造新的竞争优势,在产业数字化中重塑传统竞争优势。当前,数字贸易逐步成为国际贸易发展新的增长点,在推动我国外贸结构不断优化的同时,展现出强大的市场活力与国际竞争力。另一方面,数字贸易的发展对新质生产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断激发新质生产力的内在潜力。在数字技术的赋能下,数字贸易朝着智能化、便捷化的方向发展。
2.4 消费维度:拓展需求空间,推动消费升级
在消费环节,数字经济不仅在需求端为公众拓展了新空间,而且在供给端以满足新需求为导向推动行业的深刻变革,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注入新动能。在数字技术的赋能下,数字平台促进了生产与消费的有效对接,新产品新模式引领着新消费,新的消费需求又不断催生新产品新模式,促进技术进一步创新以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
第一,以先进科学技术为支撑的数字经济不断创造新的消费场景和消费体验。
首先,进入数字经济时代,传统的生产与消费的固有边界被打破,数字平台作为连接纽带,促使二者实现有效对接。通过大数据赋能的智能算法对平台所收集的海量信息进行分类、处理与加工,帮助消费者精准找到满足自身消费需求的产品,提升个性化服务水平。其次,企业通过为消费者提供沉浸式的消费体验场景,催生了虚拟现实购物、智能家居服务、智慧旅游等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拓展消费需求的新边界,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提升创新创造与产品研发的能力,为消费者提供更多更优质的产品与服务。最后,数据作为一种具有共享性质的生产要素,推动共享单车、共享汽车、共享民宿等产品源源不断地涌现,不仅提高了资源的利用效率,而且为居民的生活提供了便利,为满足多元化的消费需求开辟新路径,以消费助推生产,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注入动力。
第二,数字经济通过优化产业结构与满足新需求来推动消费升级。
生产为消费活动创造对象,并且决定着消费活动的方式,不断激发出消费者新的需求。数据这一新型生产要素以高灵活性,不断融入经济社会的各个领域,加速产业融合与产业价值链重塑,提升要素配置效率,以新业态新模式创造新需求。而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为各类生产要素的快速流动与高效匹配提供了有利条件,助力提升供给体系的质量与效率,引导产业结构调整升级,为消费者提供智能化、数字化的消费产品,推动消费升级,提升消费层次。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居民的收入水平也不断攀升,其消费需求逐渐由商品性消费向服务性消费转变。数字经济能够为人们提供更智能的数字娱乐体验,丰富消费者的文化娱乐生活,更好地满足数字时代消费者多层次的消费需求。数字经济致力于从各个领域激发消费活力与制造新的消费需求,将消费作为经济发展的内在推动力,促使更多的技术创新加速涌现,成为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催化剂。
03 数字经济加速新质生产力形成的瓶颈束缚
目前,我国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阶段,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是重点战略方向。在这一背景下,数字经济被赋予了核心驱动的关键地位。但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对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作用仍面临科技创新能力有待提升、高层次创新人才较为欠缺、产业体系效能亟须强化、数字治理制度不够完善等诸多现实挑战。
3.1 科技创新能力有待提升
科技创新是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科技领域所面临的创新困境势必会对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造成阻碍。目前,我国科学技术发展速度不断加快,但也暴露出许多问题,主要体现在自主创新能力总体偏低、基础研究投入欠缺、创新整体布局不均衡等3个方面。
第一,自主创新能力总体偏低。
科技创新能力整体不强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归结起来有科技领域投入不足、企业创新能力不强、科研评价体系灵活度不高、高端科技领域人才不足等。研究经费的缺乏,导致研发阶段面临不少阻碍,创新成果也难以实现有效转化,创新链与产业链之间出现断裂,产品质量难以满足要求,进而造成知名品牌缺乏。在关键核心技术方面,对外依赖性较强,面临着较大的外部风险。此外,我国的科研评价体系仍存在以论文评价科研水平的问题,忽视了科研成果的实际运用与未来价值,同时缺乏高水平的研发人才,因而难以实现关键核心领域“卡脖子”技术的突破。
第二,基础研究投入欠缺。
长期以来,我国对基础研究的投入相对不足,主要依靠政府资金,企业投入较少。近年来,虽然研发强度不断提升,但基础性的技术成果较为欠缺。在全球价值链中,我国与发达国家之间存在较大的差距。占据全球价值链上游的国家和地区掌握更多具有竞争力的核心技术与原材料,从而形成对价值链下游国家和地区的制约。当前,我国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离不开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支撑。而这些以颠覆性和关键性技术为基础的产业主要以关键技术创新为着力点。因此,对基础研究领域的投入不足,使得我国在前沿科技领域的研发中陷入原始自主创新能力较弱的困境,进而阻碍了我国向全球价值链上游的跃升。
第三,创新整体布局不均衡。
从主体来看,具备充足资金的大型企业能够优先配备数字基础设施以布局数字产业,占据竞争链条的高位。相比之下,启动资金有限的小微企业难以利用数字资源获取有价值的市场信息,阻碍了其创新力与竞争力的形成。从行业来看,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在数字化转型中已优先建立起收集和分析数据的数字平台,能够迅速获取数字资源以优化产业结构。而一些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面临基础设备老化、数字化建设投入成本大等困境,难以获取具有利用价值的数据资源,数字化转型进程较慢。从地区来看,经济相对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更加注重数字技术的研发与应用,而西部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难以建立较为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以获取有价值的数字信息,导致不同地区之间数字资源不均衡。
3.2 高层次创新人才较为欠缺
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新质生产力的培育和发展对劳动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高端创新人才维度所面临的困局对新质生产力的形成造成了影响,主要体现在人才培养模式僵化、人才供给结构失衡、人才流动两极分化等3个方面。
第一,人才培养模式僵化。
目前,对科研成果的评定主要基于论文、专利、项目等指标,导致在高端创新人才培养的过程中,更注重理论知识的积累,而忽视关键技术研发的创新实践。随着数字技术更新迭代的速度不断加快,传统的人才培养体系滞后于实际的市场需求,造成人才链与产业链脱节,阻碍了新质生产力的形成。
第二,人才供给结构失衡。
当前,我国人才规模呈扩大趋势,逐步由人力资源大国向人才大国转变,为现代化工业体系的建设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人才支撑。然而,我国的创新人才供给与实际的市场需求之间仍存在结构性断层,人才培养体系的固化模式与新兴科技领域对人才需求的高灵活性之间存在较大的鸿沟,导致人才供需不平衡,难以为产业转型提供高度契合的人才支持。因此,人才供需机制的不完善,使得创新人才难以发挥自身优势。
第三,人才流动两极分化。
经济竞争的本质是人才的竞争。当前,我国各省份间的“人才竞争战”加剧了人才流动,对生产秩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从目前的人才流动趋势来看,科技创新人才流动呈现向东部及中部中心城市汇集的趋势,西部欠发达地区和东北地区人才流失严重。人才流动两极分化的现实状况,一方面,使得优势地区产生人才聚集效应与比较优势,加速推动当地产业转型,逐步成为人才竞争的“高地”;另一方面,使得劣势地区陷入人才流失困境,难以支撑产业转型升级,逐步沦为人才竞争的“低地”。这种人才流动的两极分化局面,不利于地区之间生产格局的优化组合。
3.3 产业体系效能亟须强化
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是助推新质生产力形成的重要途径。在数字时代,以数字技术为手段,提升数字创新水平,是加快现代产业转型的关键。但在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过程中,仍面临一系列的挑战,主要表现为产业布局亟待优化、产业链不完善、产业生产组织形式和生产技术滞后等。
第一,产业布局亟待优化。
培育新质生产力的主要阵地集中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目前,我国出台了一系列有关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政策举措;但如何进一步推动传统产业向高端数字化、智能化产业转型,如何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如何提升产业链整体技术水平,如何规划新兴产业与未来产业的先后发展顺序等问题都仍处于探索阶段。在传统产业方面,产业之间协作程度不高,不同产业链之间存在利益差异,造成信息闭塞,影响产业链融合进程,难以实现资源的高效整合。在新兴产业与未来产业方面,促进新质生产力形成的相关政策措施仍不完善,特别是对于未来产业的探索仍处于萌芽阶段,理论与实践方面的指导性意见相对缺乏。
第二,产业链不完善。
在现代化产业体系构建中,产业链的某些环节较为薄弱,会导致竞争力与创新力不足,从而影响整个产业链的发展,制约创新链与产业链的融合。首先,研发环节薄弱。各行业和地区之间存在创新资源分布不均衡现象,且缺乏高水平的科技创新人才和创新研发机构,因而创新研发能力不强。其次,运输环节薄弱。部分行业和地区的物流体系不完善,导致原材料供应、零部件输送等环节不畅通,进而影响产业链的发展。最后,产品营销环节薄弱。部分企业在质量控制、销售推广、品牌建设等方面的能力不足,加之获取信息的途径有限,导致产品供应与市场需求不匹配,影响新产品的推广与销售。
第三,产业生产组织形式和生产技术滞后。
新质生产力的形成需要以新型生产组织形式和高新技术为支撑。但在传统制造领域,其生产组织形式和生产技术已难以适应数字时代对制造业的要求。受创新意识缺乏、资金投入不足和数字化转型难度大等现实因素的制约,部分企业所使用的生产工艺与生产设备较为落后,未能紧跟技术进步的步伐而及时采用先进的生产技术。这就导致产业内部及产业间的技术进步与市场需求之间存在鸿沟,也降低了产业之间融合发展的可能性。
3.4 数字治理制度不够完善
完善的治理体系是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的重要保障。目前,我国针对数字经济发展出台了一系列相关的法律法规,但仍存在一些亟须解决的现实问题,主要表现为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不完备、数字监管体系滞后、数字领域标准与国际标准衔接不紧密等。
第一,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不完备。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涉及多种技术的交叉融合,知识产权的边界趋于模糊,不同知识产权之间的归属关系也较为复杂,导致侵权行为多发,严重损害了企业和研发机构的利益,影响其持续开展技术创新的积极性。数字经济与新质生产力结合而催生出的新模式、新产业和新业态所要求的知识产权保护标准对传统意义上的知识产权保护标准发起了挑战,而现有法律法规难以有效满足其需求。尽管我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强度有所提升,但技术模仿、抄袭等现象仍屡禁不止。
第二,数字监管体系滞后。
随着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相关监管机制和保护机制不完善的问题愈发凸显。在数字时代,数字化生产方式贯穿于各个领域,数据成为一种具备开放性、共享性特点的新型生产要素,数据共享与数据交互成为大趋势,但数据安全问题也接踵而至。不完善的数据监管与保护制度,一方面使得个人身份信息外泄,造成个人损失;另一方面使得企业因数据信息安全引发业务中断、客户流失等,造成企业损失。同时,数据安全保护机制缺失导致行业之间的竞争加剧,企业在共享数据时过度谨慎,不利于数据的高效利用。
第三,数字领域标准与国际标准衔接不紧密。
随着数字经济增长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不断提升,在数字领域中国家之间的较量由科技实力向技术标准和国际规则制定时的话语权转变。不同国家和地区在经济实力、政治文化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导致数字领域出现国际规则与国内规则不兼容、数字科技发展与伦理治理相冲突等难题。目前,国际数字贸易的主要障碍不再是关税,而是跨境数据安全、数据本地化存储等问题。我国在数据安全等的国际规则制定方面仍居于弱势地位,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较大,成为影响以数字经济助推我国新质生产力形成的一大牵制。
04 数字经济助力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实践进路
数字经济所蕴含的强大动能对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具有推动作用,但在这一进程中也存在诸多瓶颈束缚。因此,须持续聚焦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形成过程中的难点,精准突破,合力推动创新链、人才链、产业链和制度链的协同发展,加快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步伐。
4.1 创新链: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均衡数字发展资源
第一,推动实现科技自立自强。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只有把关键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从根本上保障国家经济安全、国防安全和其他安全”。可见,推动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将科学技术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途径。一方面,瞄准未来科技与产业制高点,聚焦我国经济发展、国家安全和国家战略必争领域的重大问题,力争在具有先发优势的关键核心技术领域和引领未来产业的前沿技术领域取得更多实质性突破,产出一批“从0到1”的原创成果;另一方面,要不断鼓励企业加大研发资金投入,确保企业的创新主体地位,支持企业建立研发机构并参与国家重大项目。此外,高校人才培养要以科技创新领域的实际需求为导向,打造兼备理论知识与实践能力的高层次人才队伍。
第二,加大基础研究投入。
解决关键技术“卡脖子”难题,依赖于基础研究领域大规模、长周期的资金投入。有为政府须建立完善的科研基金体系,鼓励科研人员投身基础研究;制定长期稳定的研究计划,明确基础研究的方向与重点领域;布局国家重大科技项目,助力打赢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统筹资金、人才等创新资源,着力提升科研资金的运用效能;鼓励企业加大创新投入,制定税收优惠政策和知识产权保护政策,降低企业的创新投入风险,以提升企业的数字技术基础研发能力。
第三,消除数字创新发展鸿沟。
从主体维度来看,建立资源共享的数字网络平台,在保障企业合法权益的同时,鼓励大型企业向小微企业开放部分数据,促进不同主体之间的信息交流与创新合作。从行业维度来看,政府可以提供相应的政策和资金支持,降低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的成本,扩大数字基础设施的覆盖范围,为不同产业数字化转型提供优质的基础设施条件。从地区维度来看,加大经济欠发达地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力度,推动物联网在各个地区的全方位应用,实现数字资源共享,促进信息高效流通,促使资源更多地向经济发展较为缓慢的地区倾斜,提升其在数字时代的竞争力,解决数字创新发展不均衡的问题。
4.2 人才链:完善教育培养体系,优化人才发展格局
第一,健全人才培养体系。
优化传统的教育模式,注重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与实践能力,通过开展科技创新项目,提升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同时,教育过程应围绕数智化技术特征展开,以数字技术反哺课堂教学,不断增强教师的教学设计能力,培养能够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需求的高层次人才。在建设导师队伍时,要注重吸纳兼具前沿科技知识与实践经验的高端人才,鼓励导师积极参与人才培养,明确产业转型的人才需求,最终实现人才供给与市场需求的有效对接。
第二,完善人才匹配机制。
在推动高校与产业界交流合作的基础上,搭建产学研合作平台,实现科研人员与产业界的有效对接。了解现代化产业转型对科技创新人才的需求,确保人才供给紧跟前沿技术所需,消除人才供给与市场需求的结构性差异。另外,鼓励科技人才涉足科研深海区,注重尖端技术领域人才培养,填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领域的人才缺口,将人才数量优势转变为人才质量优势,推动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助力实现关键核心技术突破。
第三,优化人才流动格局。
人才流动两极分化的主要原因在于地区之间资源、技术、政策的不均衡。因此,要不断加强东西部协作,推动资金、技术等资源流向欠发达地区,促进东部与西部、沿海与内陆、发达与欠发达地区之间的人才流动,形成“高地—低地”人才流动的新格局,营造良好的人才流动环境。同时,为确保人才“引进来,留得住”,应不断完善创新人才激励制度,建立长期性、多元化、全方位的科研成果评价机制,给予科研人员充足的研究时间与发展空间,加大对专利、技术转化等多样化科研成果的奖励力度,促使人才持续产出高附加值的创新成果,为培育与发展新质生产力注入新活力。
4.3 产业链:不断健全产业体系,优化现代产业格局
第一,优化产业发展布局。
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进程中,不断优化产业发展布局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之举。在数字经济时代,将数据要素嵌入传统产业转型中,发挥数字技术优势,能够更好地帮助企业将所预测的市场需求转化为订单式需求,优化供应链管理,合理扩大生产规模。通过数实深度融合,不断催生出智慧农业、智能制造、电子商务等新产业新业态,在实现传统经济发展路径新突破的基础上,推动新质生产力有序健康发展。大力发展以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为支撑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因地制宜促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并持续谋划未来产业的发展布局。由技术更迭与创新资源整合催生的未来产业具有不可估量的发展潜力。因此,应瞄准清洁能源、智能空间等领域进行产业布局,完善相关的政策支持体系与产业规划路线图,推动产业链条的融合发展。这是提升产业竞争力与加快新质生产力形成的重点。
第二,构建创新资源共享平台。
在数字经济时代,依托数字技术打造数据共享平台,打破信息不对称的局面,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以资源共享、技术创新和经验分享为依托,打破传统产业之间的壁垒,引导不同产业进行跨界融合,促进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加大创新资源整合力度,提升科技研发能力;同时,鼓励企业开展技术合作,推动产业链上下游合作主体之间共享资源信息,通过技术交流解决行业共性难题,促进全行业协同发展,不断完善产业链体系,实现产业可持续发展。通过应用大数据和算法等技术手段,及时掌握市场需求,推动产业链各环节紧密衔接,提升产品质量,拓宽销售渠道,畅通物流路径,以数字经济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
第三,革新产业生产组织形式。
新型的产业生产组织形式是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一环。通过科技创新和管理创新对生产组织形式进行革新,以适应数字时代的发展需要。在未来发展中,新质生产力的演进需要有效整合资本、人力、信息、技术、数据等各类创新资源。因此,传统产业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不被淘汰,就需要改变传统的生产组织与经营模式,主动加入数字化转型队伍,以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同时,要不断加强企业之间的沟通与合作,积极探索多方共赢的利益分配机制,引导企业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融入日常生产经营中,促进生产方式的优化升级。
4.4 制度链:加强数据安全保护,提升数字治理能力
第一,完善知识产权保护的相关法律法规。
加强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协同多元主体积极参与到公益诉讼、调解和仲裁等多个环节中,构建知识产权大保护格局;同时,充分发挥知识产权信用监管制度的作用,对知识产权领域的严重侵权行为予以惩戒,提高知识产权领域的违法侵权成本,运用惩罚性赔偿机制,降低侵权的风险。另外,不断完善知识产权案件上诉审理机制是关键。随着当前知识产权案件数量不断攀升,现有的审判资源难以满足现实需要,应进一步加强审判人员队伍建设,提升与知识产权相关案件的审理水平,以保障知识产权所有者的合法权益。
第二,强化数据信息保护。
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和政策体系,明确数据安全和隐私信息的保护原则,提升相关部门对数据信息安全的监测、评估与应急处理能力,健全数据信息安全标准体系。运用现代技术手段,建立健全数字平台在收集、传输和运用数据时的个人信息保护机制。通过个人身份验证、加密传输、限制访问等手段,降低数据资源被窃取的风险。建立数据全流程保护机制,设立隐私信息保护监督机构,保护个人隐私不受侵犯。同时,加强数字保密教育,强化个人对数据安全和隐私信息保护重要性的认识,增强自我防范的意识和能力。
第三,加快构建开放的全球治理体系。
从全球视野出发,坚定不移扩大对外开放,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通过不断完善开放型的经济体制,加强各国之间的技术合作,促进人才的交流与沟通,实现重大核心技术攻关,提升我国在前沿科技领域的核心竞争力。同时,不断深化国际经贸合作,完善数字产品的市场准入制度,遵循高标准推进数字技术伦理治理,促进我国数字经济健康发展。此外,参与双边、多边甚至全球性的数字经济谈判,与不同国家、地区形成良性互动,促进不同数字体系互认互通互信,营造开放包容、高效监督、风险可控的制度环境,加快建立高标准的国际规则。
05 结语
新质生产力蕴含着数字经济发展促使生产力跃升的新内涵,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在数字时代,加快形成与发展新质生产力有助于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遇,形成国家发展新优势。而数字经济是加速新质生产力形成的重要动力,且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各个环节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需要突破堵点卡点:以数字技术应用对传统产业进行全方位改造,促进传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构建发展新优势;依据科技创新的现实需求,完善人才培养体系,推动产学研深度融合,以高水平的人才队伍建设为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提供人才支撑;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不断健全与科技创新相关的体制机制;提升数字治理能力,降低数字经济的市场风险,为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提供重要保障。
本文来源于《创新科技》2024年第11期。吴诗洁,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李桂花,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章观点不代表主办机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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