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7号,26岁的突尼斯小贩穆罕默德·布瓦吉吉,因为货品被城管没收,求告无门,一气之下选择了自焚。
穆罕默德·布瓦吉吉
布瓦吉吉事发时靠在家乡街头卖水果 , 每月大概能赚 140 美元 , 这些钱要供母亲 、 继父 、 弟弟 、 妹妹生活 , 还要供一位妹妹上大学 , 他当时的梦想是攒钱买一台面包车替代手推车 , 但是这个卑微的愿望随着他的去世 , 再也无法实现 。
布瓦吉吉之死,引发了蔓延突尼斯全国的抗议浪潮。
28天之后,执政23年的突尼斯总统本·阿里及其家人逃离,最初想前往巴黎,但是被法国政府拒绝,最终落脚在沙特。
本·阿里
又过了10天,邻国埃及多个城市发生大规模群众集会,要求总统穆巴拉克下台。
2011年2月11号,执政31年的穆巴拉克辞职,这两场变革按下了中东地区变局的启动键,年迈的统治者纷纷落马,“阿拉伯之春”就此爆发了。
“阿拉伯之春”
紧随埃及之后,利比亚反对派成立全国过渡委员会,成功推翻卡扎菲长达42年的统治,卡扎菲本人于2011年10月20号,在经历多番折磨羞辱之后被杀害。
2012年2月27号,已经执政33年的也门总统萨利赫退位,萨利赫本人于2017年12月4号被杀害。
2019年4月2号,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里卡正式辞职,结束了近20年的总统生涯。
2019年4月11号,掌权长达30年的苏丹总统巴希尔被军事政变所推翻。
2024年12月8号,统治叙利亚整整54年的阿萨德政权正式垮台。
在突尼斯和埃及发生政权更迭的时候,全世界曾经为此欢呼雀跃,很多人认为中东历史进入了新时代,但是14年以来,除了突尼斯在民主化过渡上稍好一点之外,利比亚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战争,一次又一次政治危机之后,到今天仍然处于东西两个政府对峙的内战局面当中。
埃及产生了民选政府,但是一年之后就被政变所推翻,军人出身的塞西上台执政至今。
塞西
也门同样陷入混乱,至今依然处于内战状态,多方力量割据,中央政府只是一个得到国际公认的空架子,胡塞武装目前控制着也门25%的土地,在过去一年封堵曼德海峡,使得苏伊士运河的通行量下降了90%。
至于刚刚发生政权更迭的叙利亚,各派的力量博弈刚刚开始,几乎没有人对它的未来表示乐观。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种不尽如人意的状况,原因还得从此前半个多世纪的强人统治中去寻找,无论是穆巴拉克、卡扎菲还是阿萨德,都是一言九鼎的强人,其统治的特点一方面是高度集、权横征暴敛,另一方面残酷打击异己,务求把一切反对力量消弭在萌芽状态。
于是这些人及其家族亲信,长期把持着统治地位,不容其他人插手,反对势力、社会自治、非政府组织等中坚力量无立锥之地,无法获得政治经验,一旦原有的统治结构解体,就会出现权力真空,没有人有足够的力量和经验去填补。
穆巴拉克被推翻之后,穆斯林兄弟会一度在埃及执政,面对经济发展、垃圾处理等具体的行政和民生问题就一筹莫展,很快丧失了人心。
哈马斯在加沙的统治也面临着失业率高、腐败横行的指责。
而长期在强人统治下生活,导致社会各个群体都缺乏必要的素养,人们不清楚如何面对不同意见,也不知道如何求同存异,达成妥协,当新时代来临的时候,人们不知道如何让它有效的运转,一旦遇到反对意见和分歧,还是习惯性地用打压强制,你死我活的方法解决问题。
穆巴拉克被推翻之后,来自穆斯林兄弟会的穆尔西当选总统,他在任内不断为自己扩权,在用人上排除异己,在施政上一意孤行,试图大权独揽,很快被军事政变所推翻,埃及又回到了军事强人统治的老路上。
穆尔西
在经济层面,阿拉伯世界几乎所有国家,都存在着严重的民生问题。
以埃及为例,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1亿多人口,其中的20%都是在过去10年间出生的,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年轻人的失业率高达50%,大学毕业开出租车的大有人在,由于工作机会不多,人们最理想的工作是成为公务员,这导致政府机关人满为患。
埃及人民
在整个阿拉伯世界,3亿总人口,贫困人口却接近9000万,失业率居高不下,甚至在沙特这样富甲天下的王国,也高达30%。
有统计显示,阿拉伯世界有1/3的GDP被腐败所侵蚀,这样的民生水平,叠加年轻化的人口结构,以及人人都可上网表达的社交媒体,使得很多中东国家内部都潜藏着不稳定因素。
而在诸多阿拉伯国家当中,海湾地区的沙特、阿联酋、卡塔尔等国家整体更稳定,那是因为这些国家手中掌握着丰厚的石油、天然气收入,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钱解决问题,软硬兼施,而埃及、叙利亚等国财力有限,很多时候是心有余力不足。
海湾地区
从历史来看,每隔一段时间,中东就会出现一个政治上的小阳春,统治者会迫于内外形势
主动被动的做一些妥协让步,营造一些新气象,比如“911”之后,美国在中东推行的“大中东民主计划”,比如14年前开启的“阿拉伯之春”,每当这种时候,总有人欢呼这是中东的千年未有之变,一切都将旧貌换新颜。
然而,现实一次次证明了,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觉,人们绕一圈之后,总是会回到原点。
通常的情形是,人们长期被压抑的变革热情得到充分的释放,纷纷走上街头进行示威抗议,各种政治力量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但是权威被打破的同时,秩序也荡然无存,在一些领域,人们发现还不如从前了,而民众对新时代抱有非理性的高期待,希望生活一夜之间有所改变,烦恼一夜之间消失,当一切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就很容易在失望之下再次拥抱权威,于是新的强人又出现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埃及就是这种情况。
中东国家人民
或者旧秩序被打破之后,新秩序长期无法形成,这就是发生在利比亚的事情,也大概率未来会发生在叙利亚。
所以革命最难的部分不是革命本身,而是革命之后,14年过去了,中东的真正转型仍然是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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