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冬天在四季里,有种自己特有的风情。
它沉静、素简、内敛,却也浪漫、诗意、温馨。
皑皑的白雪,温暖的炉火,热腾腾的火锅,打着呼噜的喵星人……这些冬天里的小确幸,可以有。
围炉夜话
明朝陆绍衍《醉古堂剑扫》说:夜寒坐小室中,拥炉闲话。渴则敲冰煮茗;饥则拨火煨芋。
冬日,户外寒风呼啸,梨花飞舞,屋内却炉火冉冉,暖意融融。
三五好友围坐在一起,泡壶热茶或小酌一杯,身心都热热乎乎的,空气里氤氲的全是温柔与沉醉。
灯火之下,大家脸色泛红,漫不经心地吃喝、闲聊,不时碰杯、发出大笑,幸福的感觉就这样一点点漾开。
唐代诗人白居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留了一盏灯,在满城风雪之夜,只要你,带着酒来,不说万水千山,不说相见恨晚。
睡到自然醒
冬天和被窝是绝配,好像只要躺在软软的床上,人就会被“封印”,失去抵抗的能力,满足中带着安全感。
冬天应该睡懒觉,做长梦,在梦里见到想见的人。
金代赵秉文《夜卧煖炕》
长舒两脚睡,暖律初回邹。
门前三尺雪,鼻息方齁齁。
汪曾祺《冬天》: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棉衣在炉子上烘过了,起来就不是很困难了。
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进去真是舒服。
在家撸猫
一到冬天,猫便会从家里各处“长”出来:暖气片上,被窝里,衣柜深处……当然,还有你的怀里。
为了寻求温暖,它们会卸掉一些高冷,与你贴近,你摸着它们柔软的毛发,会觉得心里软乎乎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治愈和幸福。
陆游写过很多关于猫的诗:
《二感》:狸奴睡被中,鼠横若不闻。残我架上书,祸乃及斯文。
《戏咏闲适》:鹦鹉笼寒晨自诉,狸奴氊暖夜相亲。
《岁未尽前数日偶题长句》:穀贱窥篱无狗盗,夜长暖足有狸奴。
猫虽然不捉老鼠,还有辱斯文,但是它可以用来暖被窝、暖脚啊!
生动形象的诗句,描绘了放翁与猫相伴的日常,有远离政治的惬意,也有人与猫之间的深情,只要读一遍,就能感觉到其中的温暖与惬意。
季羡林先生也有类似的感受,他在《老猫》中写道:
我同虎子和咪咪都有深厚的感情。每天晚上,它们俩抢着到我床上去睡觉。
在冬天,我在棉被上面特别铺上了一块布,供它们躺卧。
我有时候半夜里醒来,神志一清醒,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一股暖气仿佛透过了两层棉被,扑到我的双腿上。
吃热乎的美食
冬天,就应该被温暖的东西围绕。
有很多好吃的食物,灶台旁摞着干净的碗碟,胖胖的土锅里炖着肉、闷着饭、蒸着白白的馒头,房间里有灶火,烧着水,冒着热烘烘的蒸汽…
• 吃火锅
王安忆《长恨歌》:
冬天来到的时候,王琦瑶便在自己家烧一个火锅,一个坐一边,边吃边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天色渐暗,那火锅却越烧越暖。
• 烤红薯
汪国真《人在冬天》:
在寒风凛冽的时候,就围在暖洋洋的炉火旁,烤着红薯忆往昔。人在冬天,总是没有距离。
• 炒栗子
汪曾祺《栗子》:
冬天,生一个铜火盆,丢几个栗子在通红的炭火里,一会儿,砰的一声,蹦出一个裂了壳的熟栗子,抓起来,在手里来回倒,连连吹气,剥壳入口,香甜无比,是雪天的乐事。
• 糖葫芦
梁实秋《北平的零食小贩》:
冬天卖“糖葫芦”,蘸冰糖的才好吃。各种原料皆可制糖葫芦,唯以“山里红”为正宗。
宅在家里追剧
有一些剧和电影,似乎是专属冬天的。
电视剧《步步惊心》和《琅琊榜》里的雪,这么多年仍让人念念不忘;《请回答1988》和《情书》,是多少人冬日必看的影视作品。
那些温暖美好的感情,那些故事里的温度,那些追剧时的意难平,在每个冬天一一复燃。
外面下着雨雪,天色阴阴的,在不开灯的房间里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看剧,就是冬天最幸福的时刻。
晒晒太阳
古时候,晒太阳有个雅称,叫“负暄”,“冬日负暄”,是被许多人钟爱的美事。
可不是吗,冬天的阳光一点也不晒,打在身上只有些微微的暖,惬意极了,若是有一把舒服的摇椅,再搭块毯子,简直随时可以滑进一个阳光味的梦。
夏丏尊《白马湖之冬》:
太阳好的时候,只要不刮风,那真和暖得不像冬天。
一家人都坐在庭间曝日,甚至于吃午饭也在屋外,像夏天的晚饭一样。日光晒到哪里,就把椅凳移到哪里。
梭罗《瓦尔登湖》:
我在躲避冬天之前,先到瓦尔登的东北岸去,在那里,太阳从刚松和石岸上映照过来,成了湖上的一座火炉;
此时,我趁机晒晒太阳,暖和暖和,这样做比生火取暖更让我感到愉快。
等一场雪
没有雪的冬天,好像总有点遗憾,看天地白头,是一种浪漫,所以,等一场雪落好像成了对冬天的一种期盼。
有一种欣喜,是在某个冬日的清晨,拉开窗帘,忽地撞见满眼素色。
唐代诗人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余光中《绝色》: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读一本书
对喜欢书的人来说,任何一个季节都是读书的良辰。
若一定要说冬日读书的优势,大约在于它的素简,干扰较少,心较沉静,于是收获也更出其不意。
冬日寂冷,而文字本身就是一种温度。
林语堂:
读书时,须放开心胸,仰视浮云。或在暮春之夕,与你们的爱人,携手同行,共到野外读《离骚》经;
或在风雪之夜,靠炉围坐,佳茗一壶,哲学、经济、诗文、史籍十数本狼藉横陈于沙发之上,然后随意所之,取而读之,这才得了读书的兴味。
追忆美好
冬天好像特别适合回忆,尤其是那些幸福的回忆,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格外能叫人想起那些生命中的爱、暖和美好。
冰心《我喜欢下雪的天》:
记得小时候住在山东烟台,每年冬天都下着“深可没膝”的大雪。扫到路边的雪足有半人多高,我和堂兄表兄们打雪仗,堆雪人。
那雪人的眼睛是用煤球“镶”的,雪人的嘴是捅进了一颗小“福桔”,十分生动夺目。我多么想念我童年时代的大雪呵!
家人闲坐
在冬天,和家人在一起,共享一盏朦胧而温暖的灯火,共食一桌家常但暖胃的饭菜,就是最大的幸福。
灯光,炉火,热茶,饭菜,亲情,有了这些,就有生活的趣味,就不再惧怕漫天的冰雪与世间的严寒。
朱自清在散文《冬天》有这样的一段描写:
说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小洋锅”白水煮豆腐,热腾腾的。
围着桌子坐的是父亲跟我们哥儿三个。
“洋炉子”太高了,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
我们有时也自己动手,但炉子实在太高了,总还是坐享其成的多。
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
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我心上总是温暖的。
图 片 | 隐山茶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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