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编辑、记者组成团队,评选年度十大好书,在南方都市报已成为延续多年的传统。我们的主旨一直是推崇中文原创,也就是说,精挑细选出的十本书,都是用中文直接撰写的,而不是翻译过来的外国著作。我们之所以如此重视中文原创,是因为我们始终相信,由中国的语言凝结而成的思想结晶,一定是整个世界优秀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拐点》《比山更高》等十部作品入选“南方都市报2024年度十大好书”。它们分属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历史、纪实文学、小说等多个类别。排名不分先后。
《拐点:站在AI颠覆世界的前夜》
万维钢著,台海出版社2024年4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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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文互联网最早关注AI、对人工智能做出最深度观察和剖析的科学作家之一,万维钢在此书中将他对AI的精准理解、对科技前景的深刻洞见和盘托出。他鼓励我们拥抱技术,并指出真正的创新型人才是在创造力和动机强度两个方面都高的,在未来,人要比AI还“凶”才行。
2024年是人工智能勃发的一年,人们在惊叹于以GPT 4为代表的AI大模型的超强能力之余,也不免揣想人工智能还将给人类带来多少震惊。万维钢先生在《拐点:站在AI颠覆世界的前夜》一书中提供了非常多的实例,让我们不能不对人工智能表示敬畏。那么,人工智能会不会有一天真的产生出智能呢?书中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案例。
2024年3月,Anthroptic发布了新一代AI大模型Claude 3,它有一些不寻常的智能迹象。科学家为了测试Claude 3对输入信息的辨别把握能力,做了这样一次实验:在一篇关于科技和创业的长文章中,加入了一句与主旨无关的句子,讲的是什么样的比萨饼最好吃。然后,科学家问Claude 3,根据文章内容,什么样的比萨饼最好吃。Claude 3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但它还顺便说了点别的:“这句关于比萨饼的话跟上下文无关,我看它要么是一个玩笑,要么是你们专门想测试我的能力……”
实际上,从所谓“图灵测试”开始,关于智能的讨论都不能不纠缠于“什么是智能”这一定义。以现阶段看,如果我们还不承认Claude 3给出的回应是具有智能的,那么我们心目中的智能又是什么样的呢?是否意味着AI每前进一步,我们的“智能”定义也不得不相应地退缩一步呢?那样固守某种原教旨式的智能观念,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假如人的能力在很多方面必将落后于AI,那么再费工夫在这些方面恐怕就没有价值了。AI展示其非凡能力后,我们首先应反思的就是如何改变现有的教育模式,在AI更擅长的领域,人类应该让出地盘。比如,阅读古诗词能陶冶人的性情,可是像“诗词大会”节目里那样,给出一首诗的上句,让你对出诗的下句,搞一搞“飞花令”,这样的考验方式还有价值吗?大规模的死记硬背,非人类所长,我们在这方面认输就好,把它让渡给人工智能又何妨?
万维钢在书中提出创新型人才的两个维度,一个是创造力,一个是所谓“动机强度”(motivational intensity)。前者容易理解,我们解释一下后者:动机强度高就意味着,在没有外界的压力或要求之下,你自己就想去做某件事,而且想把它做好,百折不回。这是自己对自己的驱动。在现实世界中,有创造力是一回事,真愿意去创造是另一回事。在这两方面都高的人,才是未来需要的真正的创新型人才。
没错,AI很能干,那么是不是让它来接管一切呢?不。万维钢在书中问:如果什么科研项目都能交给AI暴力破解,那人类所谓的科学精神、创造性又怎么体现呢?如果AI做出的科研结果,人类不但做不出来,而且连理解都无法理解,我们又如何自处呢?他认为,被AI抢工作都是小事儿了,现在的大问题是AI对人类社会的统治力以及可能的破坏力。
AI的迅猛发展倒逼我们改变教育的方向、改变组织的框架和原则,AI对我们的敦促和强迫就近在眼前,而未来只属于那些只争朝夕地适应新人工智能时代的人。
万维钢,是中国互联网界响当当的名字,多年来,他高频次、高品质的智识输出为许多关心科学技术进展的中国人启蒙。他对人工智能最新状况的追踪已持续多年,《拐点:站在AI颠覆世界的前夜》一书凝聚了他的思考。这本书不但提供了运用AI的“术”,而且提供了理解AI的“道”。只有站在思想的高度上俯瞰,才能真正把握住人工智能的前进方向。万维钢占据的这一高度,使他的书将许多只提供基础方法的同类著作远远甩在身后。
万维钢以极为确定的口吻指出,世界很快会发生决定性的改变,我们的生活、生产、社会行为和地缘政治将全面升级。“孤陋寡闻的人不知道AI,认知固化的人忽视AI,肤浅的人害怕AI,热情的人欢呼AI……我们率先使用AI、探索AI、试图理解AI……”因为“拐点肯定是拐点,没有悬念”。 (沈博)
《比山更高》
宋明蔚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24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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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山更高》是一首隐秘而瑰丽的生命史诗。一群中国人奔赴群山,勇敢、自由地攀登。读他们的故事就像在窥探一段段如火如荼的恋情——与山巅、绝壁之间的痴恋。《比山更高》不只是一个关于勇攀高峰的文本,而是讲述如何与山共舞;贯穿其间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
可能对大部分人来说,一提到登山者,首先想到的就是登珠峰。但《比山更高》讲述的不是又一个人类迷恋8848的故事。作者宋明蔚曾是《户外探险》杂志执行主编,他用44万字的非虚构写作,全景式地记录了一个很小的群体(在中国不过寥寥几百人)、在一段不长的时间(二十来年)、以成就和死亡为注脚的一段隐秘而瑰丽的生命史诗。
这群人首先是主流叙事之外的中国民间登山者,但与那些通过商业攀登被“护送”上(近几年是经常被堵在)世界最高峰的各界名流还不同,本书的主人公们被称为“自由攀登者”:“他们不想去爬那座世界最高峰……大量的未登峰等着他们去开辟……他们并不想完成一座比一座高的山峰,只是想在其中一座山峰上画下一笔优美的线条,并在攀登过程中获得足够多的快乐。”
与人们印象里那种大规模团队攀登、提前铺设路绳、多次向营地运输物资、雇佣高山协助的喜马拉雅式攀登不同,这些自由攀登者,追求的是阿尔卑斯式攀登(简称“阿式攀登”),一种强调依靠自力,采用尽可能少的装备,快速大胆、高难度攀登并安全返回的登山方式。
几乎所有关于登山者的书写都有一个母题:他们为什么要登山?但本书不仅仅在回答这群不同时代的中国年轻人为什么对巉岩和坚冰上瘾,更是在展现他们有多向往自由,且愿意为之付出什么。
书中出现的第一位重要人物严冬冬,鞍山市理科状元、清华登顶珠峰第一人,还没从珠峰下来时就决定以后要践行他从英文书里看到的阿式攀登理念。他给自己与周鹏的登山组合取名为“自由之魂”,把两人登顶贡嘎山域嘉子峰西壁的路线命名为“自由之舞”。他在《登山的自由》一文中写道:“自由是登山者能够追求的终极目标。”
被山捕获的他,放弃了世俗意义上的康庄大道,连顶级名校的学历证书都不在乎,与家人关系紧张、立志单身、拒绝坐班、仅靠微薄的翻译稿酬过着如苦行僧般的日子。
本书里有很多个不同版本的“严冬冬”,放弃“金饭碗”、高收入职业、房子、恋人甚至家人,只为奔赴群山。读他们的故事就像在窥探一段段如火如荼的恋情——与山巅、绝壁之间的痴恋。
当搜救队伍找到在雪山上失联的丈夫的遗体时,在山下绕白塔祈福、期待奇迹的妻子哭了。但她很快就决定不再让搜救队冒险将人运下来,“他既然喜欢在那,就干脆让他留着对吧……这山就是他的了”。妻子当然深知丈夫对家人的爱,但她也懂侵入他内心的那座山的分量。
“每一名登山者都希望死在山上。每一名登山者又都不希望死在山上。”这句话在书中出现了多回。
对读者来说,这是本需要“系上安全带”阅读的书。当这些人为了理想、热爱,或认真专注、或挣扎撕扯着鲜活、立体地扑面而来时,死亡就在文字里伏击。越是登山者激情燃烧着攀向荣耀的时刻,就越是群山能随时吞噬他们的时刻,坠落是攀登始终在场的选项,重力从不走神,永远恪尽职守。死神在纸间一跃而起,人很容易在翻页间就心里“咯噔”一下。当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我甚至会在新人出场时就担心这个热腾腾的生命会不会在后几页就戛然而止。
作者在前言里说,“他们在死亡的悬崖边寻找自由与自我。”《比山更高》不是一个关于勇攀高峰的文本,而是与山共舞,贯穿其间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这些肆意燃烧生命的人,就像美国西部小说代言人拉里·麦克默特里借《孤独鸽》里的人物奥古斯塔斯说的,“你在哪里死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哪里活过。” (陶新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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