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刚哄孩子睡觉，客厅的手机提示音却响个不停。丈夫赵建国的手机随意地放在茶几上，他则趴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机玩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手机的响动。
“建国，你手机响了。”我轻声提醒道。
他却头都没抬，只漫不经心地说：“你帮我看看吧，估计是我妈，又催什么事了。”
我拿起他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婆婆发来的微信消息：“建国，明天我六十岁生日，记得准备寿礼。”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
我瞥了眼赵建国，他仍沉浸在游戏中，全神贯注。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他一向不上心，哪怕是母亲的六十大寿，也没见他主动操心过。
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办。婆婆是个爱面子的人，尤其是这次六十大寿，亲戚朋友都要来，自然希望儿子能出手大方些。
可赵建国这副模样，明显是指望不上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他的手机银行，给婆婆转了一万块钱。
其实，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也不是随手就能拿出来的。我想着，既然是婆婆的生日，作为儿媳妇尽点心意也无妨，反正这钱也是给她的。
然而，钱刚转过去不到一分钟，婆婆的回复就弹了出来：“一万？你侄子房子还差首付呢，这点钱能干啥？别想糊弄我！”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愤怒。婆婆口中的“侄子”，是赵建国大哥的儿子。
大哥一家经济条件不好，侄子刚订婚，确实正为买房的首付发愁。婆婆平时没少劝我们帮衬，可连这次寿礼都绕到侄子买房的事上，我还是有点说不出话来。
赵建国结束了一局游戏，见我拿着他的手机发呆，便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他愣了一下，随即点燃了一根烟，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妈这是什么意思？一万都嫌少？她怎么不让大哥自己想办法？”
“要不，你回她一句？”我试探着问。
赵建国吸了口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抹了一把脸，说：“算了，别回了，明天去吃饭再说。”
我点了点头，却觉得胸口堵得慌。这几年，我总觉得自己在婆婆眼里永远是个外人。即便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始终无法真正融入这个家。
婆婆的六十大寿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家三口早早赶到了饭店。婆婆已经到了，正坐在主桌上，亲戚们陆陆续续到场，大家一边寒暄，一边送礼品。婆婆脸上满是笑容，看起来心情颇好。
“妈，祝您生日快乐！”我和赵建国一起递上准备好的果篮和蛋糕。婆婆接过来，脸上的笑容却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问赵建国：“寿礼呢？”
赵建国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妈，昨天不是给您转了一万块吗？”
婆婆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声音也低了许多：“我以为那是给你侄子买房的，你们就打算拿这个敷衍我？”
我站在一旁，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耳边亲戚们的交谈声仿佛变得刺耳无比。赵建国低下头，不吭声，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看着婆婆的脸色，我心里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忍不住开口：“妈，这一万块钱是我和建国商量了好久才拿出来的，真的包含了我们的心意。我们家也不是特别宽裕，您能不能多体谅一下？”
婆婆瞥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心意？你们小两口都买了两套房子，还差这点钱？”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了。是的，我们确实买了房子，可有谁知道，那是我们咬着牙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结婚这么多年，婆婆从来没问过我们过得怎么样，更别提帮我们一把了。可现在，为了赵大哥一家，她却三番两次向我们开口。
“妈，侄子买房是大哥家的事，我们能帮就尽量帮，但不能什么都靠我们吧？”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能听出隐隐的愤怒。
婆婆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席间的亲戚也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无比。
回到家后，我和赵建国大吵了一架。
“你妈这是什么意思？全家就我们是提款机吗？”我把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全都释放了出来。
赵建国叹了口气：“她就这个脾气，从小就偏心我大哥家，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那以后呢？是不是我们要养活全家？”我语气里满是质问。
赵建国沉默了，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抽着烟。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感。曾经那个让我心安的丈夫，现在却让我觉得陌生又无助。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心里的疙瘩越积越大，我甚至动过离婚的念头。可每次看着熟睡的孩子，我又退缩了。我知道，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而我也并不想轻易放弃这段婚姻。
几天后，婆婆突然打电话来说身体不舒服，让我们送她去医院。尽管心里还有怨气，但我还是和赵建国赶了过去。路上，我忍不住问：“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体检？”
赵建国摇摇头：“她从来不说这些，我也不知道。”
到了医院后，婆婆被诊断为轻微脑梗，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婆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老了许多。我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建国，妈老了，以后你们多担待点。”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透着疲惫。
我顿了顿，轻声说道：“妈，您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会不管您。但有些事情，您也要为我们考虑一下。”
婆婆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释然了。亲情或许总是这样，有矛盾，有争吵，但最终，还是血浓于水。
婆婆出院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侄子的房子后来也买了，但这次，婆婆没有再向我们开口。我想，她终于明白了，家人之间的爱，不该是无止境的索取，而是彼此的理解和支持。
有句话说得好：“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孟子》）在家庭关系中，学会爱护自己，懂得拒绝不合理的要求，是一种成熟的表现。正如心理学家弗洛姆所说：“真正的爱，是一种能力，而不是一场牺牲。”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利守护自己的底线，而不是一味地委屈求全。
生活继续往前走，婆婆生日的那场风波渐渐被时间冲淡。每当想起那些不愉快，我都会提醒自己，学会沟通，学会拒绝，才是维护家庭和谐的长久之道。正如作家三毛所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取悦别人，而是取悦自己。”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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