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唐佰伍 撰文/文如其名168
“儿子呀,你都参加工作几年了,还不着急找对象?村里跟一样年纪的人,娃娃都会打酱油了!”一到周末,我从学校回到家时,母亲就爱唠叨这句话,我耳朵听得都起老茧了。你说,烦不烦?
我父亲叫唐耀庭,是入赘胡家的上门女婿,母亲叫胡晓芳。我叫唐佰伍,1964年出生在山旮旯的胡家村。我是大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妹。家里世代务农,父母都是从土里刨食的农民。在我之前,家里还没有出过一个吃国家粮、领国家工资的人。所以,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早点恋爱、早点结婚、早点生子,让唐家人丁兴旺,枝繁叶茂。
可父母哪里知道我内心的苦楚?1986年,我师专毕业后分到一个乡下初中任教。学校建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上。学校的老师大多数是民办转为公办的教师,而且不少是年龄大的。要么是夫妻都在本校当老师,要么就是丈夫在学校当老师,妻子在村里种田种地的。
学校仅有一个年轻的未婚女教师,还是汪校长的女儿汪雪梅,前几年师范毕业分配到乡中心小学任教,后来汪校长动用手中的权力,硬是把汪雪梅调到初中任教。汪雪梅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校长,把谁也不放在眼中,俨然成了学校的二把手。本来以汪雪梅的学历就不符合教初中的要求,然而,她却偏偏喜欢上初三重点班的语文课,每年中考学生语文成绩考得好是她的功劳,考不好是学生的问题。对此,其他老师只能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听说,汪雪梅在乡中心小学教书时,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恋爱史,男方是乡政府办公室秘书。后来男方调到县人事局去工作了,不久就甩了汪雪梅。至于他们有没有发生男女关系,外人众说纷纭。
因此,汪雪梅调到中学后,汪校长把女儿看得紧紧的,一旦学校有新的年轻男老师分配来或者调进来,汪校长都会亲自找他们谈话,警告他们别打汪雪梅的主意,我刚分来时也不例外。估计汪校长是怕女儿再出事,同时想待价而沽,将来好钓个金龟婿。
在校园里,我和汪雪梅碰面时,她从不正眼看我,最多是礼节性的点点头。我远远见到汪雪梅时,都是绕道而走。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乡里其他单位的年轻女孩子也很少,她们根本看不起当老师的男人。有的年轻女孩子早已跑到县城去找对象了,就是想在本乡找的,也是要找乡机关单位的干部职工,或者是卫生院的医生,甚至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就是没有人愿意嫁给本地的男老师。找个农村姑娘吧,我又心有不甘,我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生,现在又是个吃国家粮、领国家工资的老师。
由于学校地处偏僻,教学之余,老师们百无聊赖。家安在学校的老师,放学后他们就回家忙于做家务。家属不在学校的老师,有的就到学校会议室看电视。电视机是一台1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只能收到中央电视台一套节目和本省电视台综合频道节目,而且信号还不稳定,图像时有时无,有时又是一片雪花点。
还有的老师喜欢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酒是散装的米酒,菜也是自己种的青菜,黄豆和花生米,有时候也会去买点猪肉和猪肝粉肠下酒。几个爱喝酒的老师轮流坐庄请喝,今天在我家,明天去你家,后天到他家,日子就在这种杯酒言欢,微醉微醺中度过。
日子最难过的是我,既不喜欢看电视,节目单调,中间插播广告时间太久;又不爱好喝酒聊天,满腹牢骚,借酒发疯。于是,我参加了本科函授学习,三年后取得了大学本科文凭。课余时间,我还试着写一些散文诗歌什么的,抒发心中的情感。
有一年立夏之前,我写了一篇散文《“立夏粿”的味道》。写好后,我将草稿拿给其他老师看,他们都说写得好,并鼓励我向报社投稿。在老师们的鼓动下,我壮着胆子将稿子寄给了本地日报的副刊部。本来我对投稿一事也不抱什么希望,时间一久也就忘了有过这么回事。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汪雪梅手里拿着一封报社来信,兴匆匆地找到我:“唐老师,你是不是向报社投过稿?报社回信了,给你!”我接过信封,心想,你汪雪梅不是看不起我吗?怎么会亲自给我送信?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一看,里面竟装着一张四开的报纸。翻开报纸,在第三版副刊上看见我写的文章《“立夏粿”的味道》,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喜极而泣。
汪雪梅大声嚷道:“唐老师,给我欣赏一下!”她用力抢过报纸,我赶紧松手,生怕把报纸撕烂。汪雪梅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在我的家乡,至今仍然流传着吃“立夏粿”的习俗......我对“立夏粿”的情怀依旧如初。
汪雪梅的朗读声立即吸引了老师们,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倾听汪雪梅的朗读。朗读完毕,汪雪梅眼含泪花激动地说:“唐老师真不愧是江南才子,写出的文章太感人了!”其他老师纷纷附和道,唐老师是真人不露相。
打那之后,我的创作热情像火山爆发般迸发出来,几年时间,在国家级、省市级报刊发表了二十几篇散文。例如,我在国家级报纸《法治日报》上发表的散文《烙在记忆深处的水碾房》中写道:“故乡的水碾房,水车转了一圈又一圈,转走了月亮,转来了太阳,却转不走我童年的梦想……”如今水碾房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记忆,然而,它却深深地烙在了我记忆的深处......
也许是发表文章的缘故,老师们都对我肃然起敬。汪校长也经常唐老师长唐老师短地主动同我打招呼,而且还让教导主任安排我上初三两个毕业班的语文课。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之前我从初一上到初二时,教导主任就借口我没有上过初三毕业班语文课的经历,就不让我继续上了,而是安排我又从初一年级开始上。所以,我师专中文系毕业后工作好几年了,尚未上过初三毕业班的语文课,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放出风来,说县委宣传部准备调我去从事新闻报道工作。不少老师好奇地问我具体的情况,我一脸惘然,不知所措......
有一天傍晚放学后,我拿着碗正要去学校饭堂打饭时,汪雪梅兴高采烈地叫住我:“唐老师,我爸叫你去我家一趟!”既然汪校长发话了,我岂敢不去?于是,我将饭碗放回宿舍后,就跟着汪雪梅去到她家。
刚一进门,汪校长就热情地招呼道:“唐老师来了,快坐下,就等你开饭了。”汪校长爱人潘阿姨也客客气气地招呼道:“小唐呀,今天请你来家里吃饭,事先也没有通知你,也没有准备什么。你就当作回自己的家,千万别客气,有什么就吃什么!”我尴尬地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还是汪雪梅攥着我的手,将我安排在汪校长和她中间位置坐下。我傻憨憨地笑了笑,就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这时,一位身材高挑,柳眉杏眼,肤色白皙的姑娘手里端着一盘红烧肉从厨房走出来。当我抬头碰上她的目光时,两人不约而同惊喜道:“怎么会是你?老同学!”
潘阿姨望了一眼我和那个姑娘,“你们两个认识?我还准备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呢。”
潘阿姨意味深长地盯着我说:“潘冬梅是我妹妹,在县人民医院当医生。唐佰伍是汪雪梅的男朋友,现在是个大作家了。”我诧异地望着潘阿姨,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更加有点莫名其妙了,我什么时候成了汪雪梅的男朋友?
我嚅了嚅嘴,刚张口想说话,汪校长就用严肃的目光制止了我。因此,我张口了大半天,才合拢上。
潘冬梅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我们原本不是很熟悉,在一次学校举办的高一年级作文比赛时,我荣获第一名,潘冬梅获得第二名。学校颁奖时,我们才互相熟悉起来。此后,我们课外经常交流写作文的感想。然而,到了高二时,我分到了文科班,潘冬梅分在了理科班。虽然,晚饭后,我们会在操场上碰面,但是交谈并不多。1983年高考后,潘冬梅被地区卫校录取,而我被师专录取。从此,我们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谁知,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场合,我们又见面了。吃饭时,汪校长不住地夸我业务能力强,文笔又好,将来肯定大有作为。潘阿姨则夸女儿如何聪慧漂亮,又懂得疼人,将来肯定是个好妻子。汪雪梅一直微笑着我看,时不时往我碗里夹菜。只见潘冬梅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就借口说去给我们泡茶,离开了饭桌。我也浑身不自在,望着堆满菜的饭碗,不知从何处下口......
天黑后,我准备去教室检查学生上晚自习课情况,离开前,汪校长要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和汪雪梅处对象的事。潘阿姨则干净利索地说:“小唐啊,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和我女儿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我支支吾吾地说:“好的,好的。”逃也似的离开了汪校长家,汪雪梅在后面追着喊道:“佰伍,你等等我......”
不久,组织上果真将我调到县委宣传部从事新闻报道工作。有一次,我去县人民医院采访时碰到了潘冬梅,她将我拉进办公室,戏谑地问道:“唐大记者,你与我侄女汪雪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委屈地说道:“就汪雪梅那个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我和她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潘冬梅听后,会心一笑,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高中时期的趣事,特别是那次作文比赛的事。潘冬梅开心地说:“唐大记者,你真了不起,还一直保持写作习惯,我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我嘿嘿一笑,我是要靠笔杆子吃饭的,哪像你坐堂问诊,拿着丰厚的薪水?
我和潘冬梅之间频繁的交往,引起了汪校长的愤怒。有一次,他打电话给我:“唐佰伍,你抛弃我女儿,与我小姨子谈恋爱,你就等着倒霉吧!”不等我解释,他就挂了电话。
果然,几天后,宣传部分管新闻报道工作的黄副部长找我谈话:“唐佰伍啊,我们是党委部门,作风问题容不得随便,你在生活作风上要注意一点哟!”我赶紧表态,要谨遵黄副部长的教诲。同时,又把我和汪校长以及他女儿汪雪梅的事详尽地向黄副部长汇报了。黄副部长听后,长长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了。
三年后,我和潘冬梅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结婚第二年,潘冬梅就生下了女儿唐婉怡。从此,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后来,妻子悄悄地告诉我,汪雪梅与乡秘书谈恋爱时是打过胎的,而且还是妻子亲自做的手术。妻子还俏皮地说,唐佰伍,你不要有什么内疚哦!人家汪雪梅已嫁给了一个副乡长,婚后还生了一个儿子,副乡长对汪雪梅是疼爱有加,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的。
我刚张口想说点什么,妻子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巴,调皮地说:“好了,不说了,明天还要上班,赶紧睡觉!”我一把将妻子紧紧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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