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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航US1082次客机成功迫降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只有乔明月知道,她和裴言酌回不去了。
爱她入骨的裴言酌却在绑匪拿着刀胁迫人时,果断将她推了出去。
他将乔诗雅紧紧搂在怀里,斩钉截铁地说:
「你是姐姐,生死关头,总要让让她。」
乔明悦颤了颤唇,什么也没说。
却在几日后,离开了京航。
飞机一落地,乔诗雅就躲在裴言酌的怀里不肯出来,伸出被刮破的小指直喊着痛。
裴言酌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都仿佛要碎了。
对着迎面走来的乔明月,劈头盖脸地指责:「为什么不护着点你妹妹?」
「看她受伤,你满意了?」
「难怪乔家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恶狠狠的语气和不留情面的指责,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他妻子而是他的杀妻仇人。
乔明月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乔诗雅冒了点血丝的小指上,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荒谬。
他看不见她满头满脸的血,看不见她身上染红了的制服,他的眼里全是乔诗雅。
那满眼心疼,柔情缱绻的模样,让人好生感动。
如果裴言酌不是她的丈夫,她倒要拍掌祝福,好一个情深义重。
此时,乔家父母的电话又及时追了过来,没有关心没有询问。
一接听,还是那熟悉的刻薄:
「小贱人!你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不会放过你。」
「从小到大,你吃乔家的住乔家的,有了危险竟然还敢丢下她!要不要脸!」
女人声音里的尖厉和冷意,化作无形的钢针,刺得乔明月耳膜疼。
可这样莫须有的谴责和指控,她也早已习惯了。
从小到大,她的存在只为了乔诗雅。
乔诗雅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就是呵护她的绿叶。
但凡乔诗雅哭一哭鼻子,动辄受罚的就是她,是她这个养女在乔家唯一的用途。
后来遇上了裴言酌,是他将她拉出了家庭的泥沼,纳入羽翼下成为她的护花使者。
可婚后三年,他的羽翼下也有了乔诗雅,而没了她的位置。
视线落在漆黑的屏幕上,她压下满心的苦涩,轻舒了一口气。
相比于这些无形的指责和谩骂,她更庆幸今天的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否则,两百条人命将会灰飞烟灭。
或许是被周围的同事出声提醒,裴言酌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冲,顿了顿才面色不自然地打圆场。
「明月,我刚才的话太重了……你别介意。」
「我是担心……」
「你是担心诗雅受伤,我对爸妈没法交代,我知道,我都懂。」
乔明月说话的语气很轻,一副理解他苦心的模样,淡淡看着他甚至还笑了笑。
可整颗心却像是被按进了醋里,酸得心底发疼,脸眼角也带上了隐约的红。
裴言酌闻言一哽,想说点什么,可嘴巴开开合合半晌,最终还是闭上。
他没有看见乔明月嘴角的笑里,藏着的全是自嘲和苦涩。
因为他一把抱起泪眼花花的乔诗雅,急冲冲去了医务室。
而忘记了站在他身后面色惨然一身血的乔明月。
看着男人急迫的背影,她说不清此刻心里是更冷,还是更疼。
第二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乔诗雅越过她,成了他的心头好。
他对她的称呼,从诗雅变成了「雅宝」,而叫她从来都是乔明月。
每当她提出质问,他总会不耐地指责,眼里全是不赞同:
「你是姐姐,称呼上也和你妹妹计较?」
「难怪乔伯乔婶不待见你,我总算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他看不见乔诗雅对她的挑衅和侮辱,将所有的根源全归结于她。
他忘了五年间两人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眼里全是别人的身影。
算了。
乔明月咬紧了唇,受创的额角传来阵阵刺痛,让她浑浑噩噩的脑神经找回一丝清明。
视线扫了一周,周围全是讥讽的眼神:
「乔明月真可怜,开飞机牛B当了正机长有什么用,看不住自己男人也管不住自家妹妹。」
「为了个男人放弃前途,从防空中心调到民用航空。」
「最后被妹妹挖了墙角,真是笑掉人大牙!」
听着她们的话,乔明月扯扯唇想笑,可心底盈满的苦意漫上全身,她笑不出。
只能压下四肢百骸的疼,用尽全力撑大了双眼,不让滚烫的泪滑落。
她艰难地抬起脚,一步一步,向医务室行去。
众人只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更落寞了。
刚进去,乔诗雅娇柔的女声正撒着娇:
「姐夫,我双脚痛,帮我捏捏好不好……」
在乔明月错愕的眼神中,惯有洁癖的裴言酌果断蹲下身抓着双脚搓揉起来。
甚至还柔声问她:「真香,力道重不重?」
可明明前几晚,她只是让他帮忙拿下拖鞋,就被他不耐地打断:「乔明月,你是成年人了,有手有脚。」
「肮脏的东西,别让我碰。」
两道声音重重叠叠,在那一刻合二为一,乔明月听见自己的心在大笑,可眼角又湿了。
她敛下眸子,唇角几乎被咬出血来。
对着乔诗雅,他可以忍耐迁就,臭味成了香气。
对着乔明月,他的习惯就是约束,被他训斥肮脏。
那一刻,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刺得她几乎要眼瞎,乔明月的手指快要捏碎,手背上青筋毕露,她想转身想逃离。
可不小心碰开了医务室的门。
「姐,你来了?姐夫正给我捏脚呢。」
「这样的服务,你在家应该也能享受到吧。」
乔诗雅扬着嘴角,笑得一派天真烂漫,可眼角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裴言酌一看乔明月进来,顿时慌了神,连忙走过去想将人扶到床边,可他一近身。
乔明月下意识连连后退,一想到他要用那双摸过别人双脚的手来触碰自己,心底像是吞了千百只苍蝇,恶心得很。
连忙对着医刘医生出声:「我额角的伤口疼,头晕犯恶心,请帮我看看。」
裴言酌伸出半空的手一顿,半晌才抽回手,面色尴尬像是才看到她额间伤口似的,嗔怪道:
「怎么那么不小心,飞机上也不护着点自己,你明知道你受伤,我会心疼。」
说着,那双桃花眼里真的涌起柔情万千,仿佛疼她入骨。
乔明月简直气笑了,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那么明显的伤口血糊糊的一直滴着血,别人都能看到,偏偏他看不到。
刚才怪她在飞机上不护着乔诗雅,现在怪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同一个男人,正反两副不同的面孔。
可惜,这一次无论他说什么,乔明月都左耳听右耳出,再不想当真了。
「正是为了保护诗雅,才撞到头的,那要不听你的,以后不管她了?」
第三章
「不行!」
裴言酌下意识的拒绝脱口而出,可对上乔明月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了,只好好讪讪发笑。
乔诗雅不能忍受被人忽视,也在一旁帮腔:「我姐不敢不照顾我,姐夫你放心吧。」
她嘴里的笃定和裴言酌的心虚,全落进乔明月的眼底。
可这一次,她在心底,说了声「不!」
刘医生处理完乔明月的伤口,给她输上液嘱咐她好好休息,转瞬便对着助手抱怨:
「也不知道裴副机长想什么,自己老婆伤成那样不管,尽给小姨子跑前跑后……」
「就是,我刚才给明月输液的时候,都听到她肚子叫了……」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少全进了乔明月的耳朵里,她没什么反应。
能说什么呢?
自己老公为妹妹买来可口的饭菜,暖胃的热汤,甚至还有打发时间的口香糖。
临了,看到她却面带抱歉地说了句:
「明月,抱歉,我刚才走得急,忘了你的饭……」
他眼底的愧疚,自责在那一刻是真的,却也让乔明月明白一件事。
裴言酌现在的心里,是真的没有她。
全被乔诗雅,满满当当塞满了。
「明月你别急,我马上出去再买一份……」裴言酌窘迫地想转身出门,却被身后的乔诗雅喊住:
「姐夫,你刚才买的例汤我还没喝呢,留给姐姐吧。」
「她伤到了头,还是吃点清淡的为好,这汤她喝正合适。」
裴言酌不赞同地瞪她一眼,语气里全是宠溺:「胡闹,这汤是专门买给你的,怎么能让给别人?」
即便是乔明月整个人都麻木了,听到这句话,也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心脏骤疼。
别人?
原来她一直是别人,他们才是一家人。
话落,裴言酌转身离开,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只因刚才乔诗雅喊了一声:
「冷。」
可裴言酌在家里从来没有关门的习惯,每当乔明月好声好气地开口让他关门。
得到的便是他不阴不阳的嘲讽:
「都是自己家里,矫情什么……」
「在单位你是正机长,可在家里我才是你老公,别想着对我指手画脚。」
乔明月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一旁的乔诗雅讥讽地看了看她:
「姐,你就别犟了。」
「这汤你喝了吧,毕竟你吃我的剩饭剩菜,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
乔诗雅姣好的面容上,闪着恶意的笑,好像坐在面前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养姐,是一条无家可归的哈巴狗。
乔明月摇摇头,只淡淡一句,听不出喜怒:
「汤你自己喝吧,你姐夫一会给我送饭。」
乔诗雅轻嗤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嘲热讽道:
「信不信,只要我一个电话,你什么饭菜都吃不到。」
话落,她掏出手机,当面拨通了裴言酌的电话,眼尖的乔明月看见了她的备注「姐夫老公」。
第四章
正当她凝目准备细看时,裴言酌的声音传来:「雅宝,怎么了?」
「姐夫,我喝完汤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医务室气味难闻……」
隔着屏幕都能听到裴言酌话语里的笑意。
「好好,你站在机场闸口北边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眼角带笑的乔诗雅,故意装腔作势地问了一句:「那姐姐怎么办,她好像还没吃饭……」
裴言酌顿了顿,半晌没好气地说道:
「放心吧,她那么大人了,真的饿了会自己订外卖。」
两人又黏黏糊糊睡了几句才挂了电话,这个时候的裴言酌好像忘了,躺在医务室血迹斑斑正输着液正饿着肚子的女人,才是和他的妻子。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冷意贯穿全身。
「姐姐,怎么样?」乔诗雅耀武扬威地炫耀着,像抢到了玩具的小女孩,眉梢眼角全是张扬。
而乔明月什么也没说,只悄然翻了个身,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
眼泪打湿了枕巾。
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原来的老领导,敲出一行字:
「秦队,我现在想回基地,还行吗……」
电话里的男人中气十足,甚至能听到飞机螺旋桨的声音,他先是惊喜地问了一句:「行!怎么不行,我求之不得呢。」
转瞬他又顿住了,声音疑惑了几分:
「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你要升任飞行教员了吗?怎么……」
他像是隔着话筒也感受到了我的难过,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补了一句:
「如果来我这,你老公那边好好说说,毕竟组成一个家庭也不容易。」
「好。」
乔明月知道老领导一片慈爱之心,乖乖应声,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她呆愣愣地看着冷白的天花板,脑海里思绪翻飞。
老领导问的飞机教员的任命,她早拒了。
去年开始,她以女子身份升任正机长,在一众飞行员中就遭受了不少白眼,甚至连裴言酌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她不是没听到同事们在私底下议论,如果没有她,正机长的任命应该是裴言酌的。
她心下愧疚,对裴言酌的冷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以为他只是一时之气。
想通了,他会回头。
直到这次,她彻底认清了事实。
看来那晚他喝醉了说的话全是真的:「你为什么那么爱现!」
「训练时,你成绩第一,工作了还要跟我争第一……」
「你能不能滚开!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乔明月将一手捏着手机,指关节发白。
另一手死死捂着眼睛,小声呜咽着。
眼泪从指缝中缓缓滑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泅开一片湿痕,压抑的低泣声在沉寂的医务室里回荡,像一只小兽舔抵伤口。
记忆中裴言酌看她的目光曾经那么热切,为什么到如今只剩下冻人的冷漠。
是他在操场上抱着膝盖流血的她闯进了校医室,陪在床前一天一夜,眼底血丝密布也不肯离开。
是他笨拙地看着菜谱学做菜,烧坏了一个锅,才炒出两个菜喜滋滋给她送慰问餐。
从前一次次的事故演练中,她才是被裴言酌护着爱着的那个人。
为什么全都变了?
明明他结婚证词说要爱她一辈子,不过三年他的爱都给了别人。
呵!
裴言酌的一辈子,可真短啊。
当晚,乔明月输完液回到了家,才看见秦队发过来的信息。
「我和你们老大打好了招呼,三天后,派人来接你。」
「好。」
第五章
「你老公……怎么办,你这一去,最少三年,你们还是得好好聊一下。」
老领导很关心她的家庭问题,不希望她因为工作问题和丈夫闹得不愉快。
乔明月下意识想告诉领导,他们要离婚了,可话到了嘴边才想起老领导也是离婚收场。
便将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只低声回了一句:「好。」
收了手机,时间已经到了9点钟。
可家里依然没有裴言酌的身影,她发了一个信息问了问,一个小时后才得到一句冷淡的回复:「我在岳母岳父这吃饭,你要过来吗?」
还没等她回复消息,他的消息接踵而至,又是一惯的不阴不阳。
「算了别来了,你要来,一会大家都没胃口。」
乔明月打字的手硬生生愣住,半晌落寞地笑了笑。
他说的没错,在乔家,她这个养女本就可有可无。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裴言酌和乔诗雅的家。
洗漱后,她关了灯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白日飞机上的惊魂一幕和失血过多早让她疲惫不堪。
或许是做好了决策,心中大石悄然落地,这一夜她睡得很好,次日上班时都显得神采奕奕。
一到航楼办公室,就看见乔诗雅拿着一袋子苹果片派发零食,一边送一边嘴里还边说着:
「昨天那劫匪太吓人了,幸亏被特工队救了,我这心脏到现在还噗通跳,大家吃点零食压压惊。」σσψ
航空公司向来女性多,她耍起一惯的小手段,用零食收买人心。
虽不值几个钱,但很有效。
基本每次找茬,都有人愿意做她的后援团。
转身看到乔明月,乔诗雅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笑了,慢悠悠说了句:
「尤其是我姐,昨天英勇不惧替我充当了人质,我心中感激得很,这剩下的零食都送你了,算是妹妹对你的一点心意。」
乔明月眼神扫过苹果片,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乔诗雅立即瘪起嘴,眼圈渐红,委屈巴巴问道:「姐,你不肯吃我零食,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昨天我也不想的,是姐夫说你学过防身术……你别气我了。」
这话一出,同事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珠子一转,果然帮着说话。
「做姐姐的也忒小气了,一点事记仇到现在……一个养女保护妹妹不是应该吗?」
「就是,要不是乔家,还不知道她在哪要饭做叫花子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对她惯常的讨伐。
乔明月抿了抿唇,心底升起无边的倦意,额头上的伤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明明她事事谦让乔诗雅,却总是被她针对,无论她怎么妥协,乔诗雅像个不知餍足的无底洞永远不会满足。
以前的裴言酌还会站在她这边,帮她说几句,可现在……
脑海里正想着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一套。
乔明月的唇抿成直直的一条线,可转瞬一想,反正她都要走了。
他回不回家,和谁在一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乔诗雅见到他,眼神大亮,连忙委屈地告诉他,乔明月不接受她的道歉连带着她的小零食也拒绝。
裴言酌的视线落在苹果片上,有一瞬间的停顿。
乔明月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她对苹果过敏,裴言酌却是最清楚的。
就当她以为裴言酌会说出她过敏时,裴言酌视线冷淡地扫过她,带着点不赞同的神色劝着:
「你好歹是她姐姐,一家子总要姐妹和睦,别叫人看笑话,你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