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三十五万彩礼,你这是要娶媳妇还是买人?"姑姑把搪瓷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来,在褪色的桌布上洇出一片暗黄。
她眼里满是不屑,眉头紧皱,好像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老侄子,那姑娘家里啥条件?不就一个农村出来的打工妹吗?你让她家狮子大开口,自己没出息就算了,还让人家骑在头上拿捏!"
我低头不语,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那条已经褪色的棉毛裤,这是小芳去年冬天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是1998年的冬天,东北小城的暖气房里,姑姑的话如刀子般刺痛我。
窗外雪花纷飞,北风呼啸,敲打着老旧的玻璃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仿佛在配合姑姑的训斥。
屋内气氛凝固得像结了冰。
我叫刘建国,县城国企机修厂的技术员,月收入不过七百出头,在当时也算是体面工作了。
改革开放的浪潮虽然席卷全国,但我们这样的小县城,国企工人依然是令人羡慕的"铁饭碗"。
我的父母早年因一场车祸双双离世,从小是姑姑把我拉扯大。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姑姑家也是勒紧腰带过日子,但她硬是供我念完了高中。
"咱刘家的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这是姑姑常挂在嘴边的话。
与小芳相识在工友老张的婚宴上,她是酒店厨房的帮工,瘦瘦小小的身材,双手冻得通红还不忘给客人添茶水。
她有一双明亮而略带羞怯的眼睛,说话时总是低着头,声音轻柔得像春风拂过杨柳。
我被她那份朴实打动,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常常下班后,我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载着她沿着县城的小路慢悠悠地转悠。
小芳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隔着厚厚的棉袄,我却仿佛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
"建国,你看那天上的星星,多亮啊。"她时常这样仰望星空,眼里闪烁着比星星更明亮的光芒。
那段日子,虽然清贫,却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
那时候,我们这儿的彩礼从几千涨到一两万,再到十几万,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冒。
"现在城里女孩都不愿意嫁到农村去了,彩礼钱自然就涨起来咧。"厂里的老刘头吧嗒着烟袋锅子,一脸的"这有什么奇怪"表情。
市场经济的大潮下,物质条件开始成为衡量婚姻的重要标尺,这在曾经"男耕女织"的乡村是一种新鲜事物。
小芳家提出三十五万时,我愣住了,茶杯差点从手中滑落。
这笔钱,按我当时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攒四十年!
她红着眼解释说家里困难,父亲患了重病,需要做大手术,却不肯多说。
我懂她的自尊,也知道这笔钱对我来说如同天文数字,却依然想要努力一试。
"建国,我知道我家要价高,你要是觉得为难,咱就…就算了吧。"她说这话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会想办法的,你等我。"
姑姑从小看着我长大,在我心中有如第二个母亲。
父母早逝后,是她供我念完高中,让我躲过了下乡插队的命运,考入了县里最好的国企。
她一听这事,当即拍桌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一个月挣几个钱?三十五万,得攒到猴年马月?那女娃是真心还是图钱?"
姑姑的话虽然刺耳,但我知道她是为我着想。
毕竟在那个年代,三十五万确实是一笔巨款,足够在县城买两套像样的房子了。
"建国啊,姑不是心疼钱,是怕你被人家哄了去。"姑姑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咱家条件有限,你要娶媳妇,姑能帮就帮,但这也太离谱了!"
乡里人爱面子,这事很快传开了。
"瞧人家刘建国,就这条件还想娶三十五万的媳妇",村口的大爷们摇头晃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评头论足,仿佛我犯了天大的错。
"小伙子长得是周正,可这彩礼钱,哪来的呀?难不成去抢银行?"老李头的话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这些闲言碎语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和小芳越缠越紧。
每次和小芳约会,总能感觉到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仿佛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冬去春来,雪化了,柳绿了,我与小芳的关系却渐渐疏远。
她眼中的歉意我看在眼里,却无力改变什么。
有时候,我们坐在县城唯一的公园长椅上,沉默很久才能挤出几句话来。
那种感觉,像是两颗靠得很近却怎么也无法融合的星星,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小芳,再等等,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反复说着这句话,连自己都不知道底气从何而来。
"建国,我…"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那年春节,我照例去姑姑家吃团圆饭。
席间,姑父喝了点酒,话就多了起来:"建国啊,那个小芳家里要那么多彩礼,肯定是存心不想把女儿嫁给你。"
"就是,咱们刘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是那种拿不出彩礼的人家。"姑姑附和道,"三十五万,简直是笑话!"
我默默地吃着饭,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初七上班的那天,小芳没有出现在工厂。
厂门口的保安老王递给我一个信封:"刘建国,这是小芳让我转交给你的。"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建国,爹病重需手术,我不能耽误你。有缘再见。"字迹被泪水洇湿,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纸条里还夹着一张照片,是去年冬天我们在公园拍的合影,背面写着"相见恨晚"四个字。
我瘫坐在工厂门口,任凭寒风吹透单薄的工作服,心里却比寒风还要冷。
我把自己埋进工作,三班倒,技改项目,夜校学习,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白天在车间,晚上跑运输,周末还接些修理电器的零活,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
厂里的师傅们都说我变了,不再是那个爱笑爱闹的刘建国,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工作机器"。
"小刘这是怎么了?被情所伤?"老师傅们私下议论。
"别提了,那姑娘家要三十五万彩礼,人家嫌他穷呗!"
我不辩解,只是默默地干活,仿佛只有在忙碌中才能短暂地忘却心中的疼痛。
县城不大,但我再也没见过小芳,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存折上的数字在慢慢增加,但心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三年时间,我从技术员升为车间主任,手头也有了些积蓄。
改革大潮下,不少同事下海经商,我却固执地守着这份"铁饭碗",一方面是不敢冒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躺在厂里简陋的宿舍床上,我总会想起小芳,想起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起她轻柔的话语。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父亲的病好了吗?她嫁人了吗?"这些问题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我,却无人可以回答。
2001年夏天,骄陽似火,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
姑姑兴冲冲地跑来厂里,说表弟要结婚了,让我回老家参加婚礼。
"你表弟找了个城里姑娘,人家是医院的护士,文化高,长得也俊!"姑姑满脸喜色,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这次你得回去,这么大喜事,你不到场像什么话!"
我本不想回去,对表弟没什么感情,小时候还经常被他欺负。
但看姑姑这么高兴,又想起她多年的養育之恩,只好点头答应。
老家在县城西南三十里的小山村,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凑热闹。
宴席上,我目瞪口呆——彩礼一百五十万,新房新车,还有城里的商铺。
姑姑满脸红光,四处炫耀:"我侄子有出息,他爹有煤矿股份,这点投资不算啥!再说了,人家姑娘是城里人,总不能亏待了不是?"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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