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怎么会是你?”餐厅门口,中年男人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目光如炬。

我惊慌失措,一时认不出眼前这位衣着体面的男士。

他的力道很大,我几乎无法挣脱。

周围的食客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尴尬得满脸通红。

“还记得1982年那200块钱吗?”他低沉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个埋藏十年的秘密,如今就这样被当面揭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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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王昊然,生于1966年,是个平凡普通的青年。

我的母亲是小学教师,性格严厉又节俭。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从此家庭重担全落在母亲身上。

家庭条件不算富裕,但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下,也能维持基本生活。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听话的孩子,除了那一次——1982年,我做了一生中唯一一次“偷窃”。

这件事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一个小小的决定,竟然在十年后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回到我面前。

十六岁那年,我上高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给我们重新分配了座位。

“王昊然,你和林小雨同桌。”班主任一锤定音。

我朝教室后排看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微微点头示意。

我提起书包走了过去。“你好,我是王昊然。”我有些拘谨地打招呼。

“我知道,你是班长。”林小雨微微一笑,声音很轻,“我们已经在同一个班一年多了。”

我有些尴尬,虽然同班这么久,但我对她的印象却很模糊。

林小雨是个安静的女孩,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每次数学考试,她都能考到九十分以上。

她个子不高,扎着简单的马尾辫,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衣服虽然旧,但总是干净整洁。

她很少参与课间的打闹,总是在看书或写作业。偶尔有同学找她问题,她也总是耐心解答。

“听说你数学很好?”我试着找话题。

“还行吧,你物理比我好。”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教我数学,我教你物理。”我提议道。

林小雨点点头:“好啊,那太好了。”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同桌的日子。但实际上,我们除了学习上的交流,并没有太多私人话题。

那时的高中生活单调而紧张,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做不完的作业。政治、历史、地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每一门都有大量习题等着我们。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林小雨连续一周没来上学。

课堂上空荡荡的座位让我感到奇怪,我们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也算是朝夕相处的同学。

“林小雨怎么了?生病了吗?”放学后,我找到班主任询问。

班主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她家里有点困难,你们好好学习就行了。”

“是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我忍不住追问。

“这些事你不用管,年纪轻轻的,关心自己的学习就好。”班主任显然不想多说。

我点点头,但心里却放不下这件事。

第二天放学后,我特意绕道去了林小雨家住的方向,却在半路上偶然看到她从医院出来,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她穿着校服,肩膀有些耷拉,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

出于好奇,我远远地跟在她后面,心想着如果被发现就假装偶遇。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工厂附近的一栋老旧宿舍楼。那是厂里给工人分配的住房,条件很一般。

我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勇气上去敲门,只能带着疑惑回家。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在放学后拦住了林小雨的好朋友张丽。

“张丽,能问你个事吗?”我有些犹豫地开口。

张丽好奇地看着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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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雨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请假?”我直接问道。

张丽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我们,才压低声音说:“你别告诉别人啊,林小雨她爸爸得了重病,需要做手术,家里在筹钱呢。”

“什么病?很严重吗?”我心里一紧。

“听说是肝病,已经拖了很久了。”张丽摇摇头,“医生说再不手术就危险了。”

“需要多少钱?”我下意识地问。

“听说要两千多,林叔叔是工厂工人,林阿姨早就不在了,家里就靠他一个人。”张丽叹了口气,“小雨一直很坚强,从来不在人前掉眼泪。”

我心里一沉。

两千多元在1982年是个大数目,相当于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怪不得林小雨这么焦虑。

“她家还差多少?”我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不愿多说。”张丽耸耸肩,“你最好别直接问她,她这人挺要强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我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回家了。

第二天,我看到林小雨回来上学了,但她比以前更沉默了。她的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没睡好。

“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小雨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我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递给她一块巧克力:“给,补充点能量。”

她看了看巧克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去:“谢谢。”

课间休息时,我假装看书,实际上竖起耳朵听林小雨和张丽的谈话。

“医院说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我们才凑了一千八,还差两百多。”林小雨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我爸说再去借,但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哪还有地方借?”

“要不...你向学校申请困难补助?”张丽建议道。

林小雨苦笑:“那点钱杯水车薪,而且需要好长时间审批。医生说再拖一周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张丽也急了。

林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想要不要...退学打工...”

“不行!”张丽几乎是喊出来的,引来周围同学的注目,她赶紧压低声音,“你成绩这么好,马上就高考了,不能放弃啊!”

“可是如果没了爸爸,上不上学还有什么意义...”林小雨的声音哽咽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强忍着泪水,倔强地抬着头。

就在那天下午,我母亲给了我200元钱,让我第二天去交学费。

“这是下学期的学费,别弄丢了。”母亲叮嘱道,“咱家不富裕,这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如果丢了,下学期就没法继续上学了。”

我郑重地点头:“妈,您放心,我一定保管好。”

母亲看着我:“昊然,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没让我操过心。”

她的信任让我心里更加沉重。

02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方面是林小雨父亲的病情紧急,另一方面是母亲的叮嘱和信任。

两百元,正好是林小雨家还差的数目。这么巧合,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如果我不交这学费,谎称钱丢了,偷偷给林小雨...”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挥之不去。

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母亲知道后一定会非常生气,甚至可能会因此对我失望。十六年来,我从未让她失望过。

但想到林小雨的处境,想到她父亲的病情,我又不忍心袖手旁观。

“也许我可以先借给她,等我找到工作再补上?”我自我安慰道。

但现实是,以我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赚到两百元。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林小雨忍泪的样子。

“两百元对我们家很重要,但对林小雨家可能意味着生命。”我在心里默默对比着。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我看着手中的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我们家也不富裕,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她省吃俭用,就是希望我能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

如果她知道我把学费给了别人,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但如果不帮林小雨,我又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如果因为少了这两百元,林父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起这句话,终于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个决定。

我把钱放在一个信封里,趁林小雨去打水的时候,偷偷塞进了她的书包。我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不想让她知道钱是我给的。

然后我撕了几张草稿纸,装作在找东西的样子,把书包、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怎么了?”回来的林小雨问道,手里还拿着刚打来的水。

“我的学费不见了,可能掉在路上了。”我装作焦急的样子,心跳加速,生怕被她看穿。

“学费?多少钱?”林小雨关切地问。

“两百元。”我说,“我妈昨天刚给我的。”

“那你仔细找找,会不会放在别的地方了?”林小雨放下水杯,帮我一起翻找。

我心里更加愧疚,却只能继续演下去:“应该不会,我一直放在课本里的。”

“要不要报告老师?也许有人捡到了。”林小雨建议道。

“先别,我再找找看。”我摇摇头,担心事情闹大。

整个上午,我都心不在焉,一方面担心林小雨会发现钱是我放的,一方面又希望她快点发现钱,好及时给她父亲治病。

中午吃饭时,我偷偷观察林小雨,发现她似乎没什么异常,还是一个人安静地吃着带来的便当。

“难道她还没发现?”我有些着急。

放学后,我假装沿着来校路线“找”了一遍,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家。

“钱丢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一听我的解释,气得脸色发白。

我低着头,承受着母亲的责骂,心里既愧疚又忐忑。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我昨天才给你的钱,今天就丢了?”母亲语气严厉,眼中满是失望。

“对不起,妈。”我只能不停地道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丢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这200块是我攒了多久的!你知道我为了这钱省了多少东西吗?”母亲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我从未见过母亲这么生气,心里更加难受。

“这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母亲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家可拿不出第二份学费了。”

“我...我去打工赚。”我小声说。

母亲长叹一口气:“你一个学生,能打什么工?能赚几个钱?”

她看着我,眼中的失望让我无地自容:“昊然,妈对你多失望,你知道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深深扎进我的心里。十六年来,母亲第一次对我说“失望”二字。

最后,母亲擦了擦眼泪:“先去学校说说情况,看能不能缓交,我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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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母亲的啜泣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知道无论如何,我已经伤害了最爱我的人。

“但愿林小雨的父亲能得到及时治疗。”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牺牲能有所值。

03

第二天,我去找班主任说明情况。

班主任正在批改作业,听我说完,皱着眉头抬起头:“王昊然,你一向是个细心的学生,怎么会弄丢学费呢?”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真的不小心掉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班主任放下笔,打量着我:“昊然,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看你这几天精神不太好。”

“没有,就是为丢钱的事发愁。”我勉强笑了笑。

“家里条件不好可以说实话,没必要编这种借口。学校有助学金,可以申请。”班主任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解释。

“真的是丢了...”我坚持道,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不诚实。

“我了解你妈妈,她一定很生气吧?”班主任叹了口气。

我点点头,心里更加愧疚。

班主任摇摇头:“先这样吧,我帮你向学校申请缓交,但你要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撒谎解决不了问题。”

“谢谢老师。”我感激地说,同时也为自己的欺骗感到羞愧。

我忐忑地回到教室,生怕林小雨会当众揭穿我。万一她发现钱是我放的,我该怎么解释?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小雨那天没有来上学。

“林小雨又请假了?”我假装随意地问同桌的张丽。

张丽点点头:“她爸爸住院了,好像是要做手术。”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真的吗?那...手术费凑齐了?”

“好像是的,听说昨天突然有了转机。”张丽笑着说,“小雨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她爸爸可以做手术了,她要去医院陪床。”

听到这个消息,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爸爸会没事的,对吧?”我问道。

张丽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小雨说下周就能回来上课了。”

一连三天,林小雨都没有出现。这期间,我惴惴不安,一方面担心她父亲的手术情况,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每天放学回家,面对母亲失望的目光,我都感到无比煎熬。

“钱还没找到吗?”母亲每天都会问这个问题。

我只能摇头:“没有,妈,对不起。”

“唉,算了,我已经跟你姨借了一百,再想办法凑一百。”母亲疲惫地说,“以后你可要小心点,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妈,我会补偿您的。”我保证道,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将来好好孝顺母亲。

第四天,林小雨终于回来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有了一丝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欢迎回来。”我真诚地说。

林小雨朝我点点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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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怎么样了?”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林小雨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事?”

我慌忙解释:“听同学们说的,听说你爸爸生病了。”

林小雨的表情松弛下来:“谢谢关心,他已经做完手术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我替你高兴。”我松了口气,心里暗自高兴。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你的关心,你人真好。”

她的感谢让我既高兴又惭愧。如果她知道我为了给她父亲治病而欺骗了母亲,不知道会怎么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交学费,我不得不勒紧裤腰带。

中午不买饭,带着家里的剩菜。

放学后去附近的小店打零工,扫地、擦桌子、洗碗,什么活都干,一天能赚一两块钱。

“你怎么突然这么勤快了?”母亲发现我频繁出去打工,有些惊讶。

“想多赚些钱,补上丢的学费。”我解释道。

母亲看我这样努力,态度也软化了不少。

“昊然,妈不是怪你,只是家里条件有限,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一天晚上,母亲语重心长地说。

我点点头,心里更加愧疚:“我明白,妈。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母亲摸摸我的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粗心大意。”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两个月后,我终于攒够了学费,交给了母亲。

“这么快就攒够了?”母亲惊讶地看着我递过来的钱。

我点点头:“嗯,我很节省,也很努力。”

母亲欣慰地笑了:“不错,妈妈为你骄傲。”

我心里五味杂陈,但看到林小雨一天天开朗起来,父亲的病情也越来越好,我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有一次放学后,我偶然遇到林小雨和她父亲在校门口。

林父已经出院,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气色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爸,这是我同桌,王昊然。”林小雨向父亲介绍我。

我紧张地点点头:“林叔叔好。”

林父打量了我一眼,和蔼地笑了:“你好,小雨经常提起你,说你学习很好,人也热心。”

“哪里,我比不上林小雨。”我谦虚地说,心跳加速。

“谢谢你平时对小雨的照顾。”林父真诚地说。

我连忙摆手:“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分别时,林小雨悄悄对我说:“我爸爸的病好多了,医生说再过几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到时候还能回去上班。”

“那太好了。”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林小雨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感激:“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

“不客气,我们是同学嘛。”我笑着说,心里却想:“如果你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不会感谢我?”

04

高中生活在紧张的学习中匆匆过去。

临近毕业,一天放学后,林小雨突然叫住我。

“王昊然,有件事想告诉你。”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我要转学了。”她说,声音里带着不舍。

“转学?为什么突然转学?”我有些惊讶,甚至有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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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工作调动,我们要搬到别的城市去。”林小雨解释道,眼神中有一丝不舍,“他在那边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待遇也高些。”

“那...祝你一切顺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道别。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你也是。希望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什么时候走?”我问。

“下周一就不来了,这周末搬家。”她回答。

“这么快?”我有些震惊,“那毕业照怎么办?”

“班主任说会给我留一张。”林小雨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我们不得不回到座位上。我看着林小雨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这三年的同窗之谊,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周五放学时,我本想好好道别,但林小雨请了假,提前离开了。

我站在她空空的座位前,感到一阵失落。

就这样,林小雨离开了,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她留下一张纸条在我桌上:“王昊然同学,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前程似锦。——林小雨”

我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了书本里,心想着也许以后还会再见。

毕业后,我考入了本地的一所大学,选择了工程专业。

大学生活比高中自由许多,但学习的压力并没有减轻。

专业课程很难,每天都有大量实验和作业。

我不是特别聪明的学生,只能靠勤奋来弥补。

每天早起晚睡,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其他同学周末约会、聚会,我却总是在学习。

室友常笑话我:“昊然,你这样下去会变成书呆子的,大学生活不能只有学习啊!”

我笑着应付:“等期末考试过了再说吧。”

实际上,我心里明白,我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才能弥补家庭条件的不足。

大学四年,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参加过太多社交活动。

只有在偶尔想起林小雨时,会有一丝恍惚,不知道她去了哪个城市,过得怎么样。

毕业后,通过学校推荐,我进入了一家国企工作。

工作稳定但平淡,每天按部就班,没有太多挑战。

同事们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员工,整天谈论的是房子、孩子和退休金。

几次升职的机会都与我擦肩而过,领导说我太实在,不善于表现自己。

“王昊然啊,你这人就是太老实了。”老张是车间主任,对我很照顾,“现在这社会,不会表现自己怎么行?”

我笑笑:“能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

“唉,你这想法太保守了。”老张摇摇头,“年轻人应该有点闯劲儿。”

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踏实工作,养活自己和母亲就满足了。

随着年龄增长,母亲开始催促我找对象。

“都二十五了,该成家了。”母亲经常这样说,“你看隔壁李家的儿子,比你小两岁,孩子都会走路了。”

我应付道:“工作忙,没时间。”

“忙什么忙,大把的人等着对象呢,忙得过来吗?”母亲不满地说,“我看你是太挑剔了。”

实际上,我对感情的事一直很被动,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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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性格原因,我总觉得感情应该水到渠成,不应该刻意去追求。

母亲不死心,经常托人给我介绍对象。

“赵阿姨侄女,大学毕业,在银行上班,长得可漂亮了。”

“李叔叔家的女儿,在医院做护士,温柔懂事,会照顾人。”

“王师傅的外甥女,研究生毕业,在学校教书,文质彬彬的。”

一个接一个,我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见一面后,总觉得缺少那种心动的感觉。

不是我眼光高,只是没有遇到能让心动的人。

偶尔,我会想起林小雨,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那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心里仍有一丝愧疚。

没能当面道歉,也没能解释自己的行为。

如果有机会重逢,我会告诉她真相吗?

我不确定,也许有些秘密,藏在心底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路过市中心医院,看到一位老人在门口摔倒。

我连忙上前扶起老人,送他进医院检查。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人感激地说,“现在像你这样热心的年轻人不多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我微笑着回答。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时,我突然想起了林小雨父亲。

不知道他的病是否痊愈,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没事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有些担忧。

那200元对我和母亲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林小雨一家又何尝不是雪中送炭?

“希望林叔叔一切都好。”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王昊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二十六了还单着,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母亲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坐在餐桌对面,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唠叨。

“不是眼光高,是没遇到合适的。”我辩解道,已经对这个话题感到疲倦。

“你这孩子,什么叫合适的?”母亲有些生气,“难道要天仙下凡才合适?”

“不是的,妈。”我苦笑,“我就是觉得...感情这事不能勉强。”

“那你得主动去相亲啊,不能总是坐等。”母亲叹气道,“我这把年纪了,就想抱个孙子,有那么难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扒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是邻居赵阿姨来访。

“来得正好,吃了吗?一起吃点?”母亲热情地招呼。

“吃过了吃过了。”赵阿姨摆摆手,目光却落在我身上,“昊然在家啊,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赵阿姨?”我放下碗筷。

“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人长得漂亮,工作也稳定,家庭条件不错。”赵阿姨热情地说,眼睛放光。

母亲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吗?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外贸公司上班,英语特别好,出国留过学呢。”赵阿姨滔滔不绝,“人家父母就这一个女儿,条件可好了。”

我想拒绝,但看到母亲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吧,见一面也无妨。”我勉强答应下来,心想着大不了又是浪费一个周末的时间。

赵阿姨高兴地拍手:“那就这周六中午,金源大酒店,我已经订好位置了。那姑娘早就看过你照片了,挺满意的。”

“金源大酒店?”我有些惊讶,那可是市里最高档的餐厅,“会不会太正式了?”

“不正式怎么行?第一印象很重要的!”赵阿姨坚持道,“放心吧,请客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准时去就行。”

母亲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谢谢赵姐,真是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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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无奈,但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周六中午,不见不散。”赵阿姨临走时特意叮嘱我。

05

周六那天,我特意换上了新买的衬衫和西裤,还喷了一点古龙水。

“不错不错,精神多了。”母亲围着我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记得见面要有礼貌,多说话,别老是闷着。”

“知道了,妈。”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心回答。

“带点礼物去吧?第一次见面,空手不太好。”母亲建议道。

“不用了吧?又不是登门拜访。”我觉得没必要。

“那也得表示一下诚意啊。”母亲坚持,塞给我一盒巧克力,“拿着,姑娘都喜欢甜食。”

我接过巧克力,苦笑着出门,心里并没有多少期待。

金源大酒店是市里最高档的餐厅之一,平时我很少去这种地方,觉得太奢侈。

到了酒店门口,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深吸一口气,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

“请问你是王昊然吗?”他问道,声音有些严肃。

我惊讶地点点头:“是的,您是?”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复杂。

他看起来五十出头,身材匀称,面色红润,穿着考究的西装,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样子。

“不认识我了?”他微微皱眉。

我仔细打量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抱歉,您是...”我试探着问。

“还记得1982年那200块钱吗?”他突然问道,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我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那是我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怎么会知道?

除非...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起那个瘦弱的中年男人,那个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身影。

“您是...林小雨的父亲?”我艰难地问道,声音都有些发抖。

中年男子点点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不知该如何应对。

十年前的往事突然涌上心头,我做好了接受责备的准备。

毕竟,当年那200元虽然是我主动给的,但在客观上确实是“偷”了学费。

“林叔叔,那件事我很抱歉,当时年少无知...”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生怕他告诉母亲真相。

林叔叔抬手打断了我:“不用解释。”

他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