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当年医院多一张保温箱，我哥就不会被抱走。”——直播里，弟弟这句话刚说完，弹幕直接炸了。
1998年冬天，南京妇幼保健院，我妈生完我俩就大出血昏迷。医生出来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我爸蹲在走廊里抽烟，烟把手指烫了个泡，他才说一句：都保。可账上只剩两千块，保温箱一天三百，还不一定有床位。护士偷偷劝：乡下人家，留一个就够呛。三天后，哥哥被“过继”给宿迁一对夫妻，连张纸条都没留。
27年，我爸从夜市摆摊干到新街口三层门市，年入三百多万，可我每次发烧，他还是那句口头禅：别硬扛，医院不差这点钱。我妈开零食店，货架上永远空着最下层——她弯腰就想起当年没力气抱起两个孩子。我们全家没人敢提“双胞胎”三个字，一提就半夜哭醒。
直到今年11月，我用一张周岁照刷抖音，AI把哥哥的脸推到我首页。那鼻子、那眉骨，跟我像得吓人。我手抖着点私信：生日是不是11月18？他回：你谁？五分钟后，他甩来一张同样的百日照，背景是宿迁老照相馆，褪色的红布帘子都一模一样。
12月1号，南京南站，我提前三小时到。高铁进站，我隔着玻璃看见他穿黑色羽绒服——跟我身上同品牌同尺码，谁都没说买，就是撞衫。我冲上去第一句不是“哥”，是“你怕冷啊？”他回：“小时候没长开，冻怕了。”说完俩人同时蹲地上哭，像两个三十岁的巨婴。
爸妈把河西和江北的房子直接过户给他，房产证塞他手里，我妈只说了一句：“利息补不了，本金先给。”哥哥愣了半天，把钥匙推回去：我在宿迁给养父母买了电梯房，欠的账还没还完。我爸听完转头去楼下买了包十块的烟，抽一口咳半天——他戒烟二十年了。
晚上回家，我妈把当年的小抱被翻出来，洗得发白，上面还留着我哥的黄渍脚印。她边叠边说：追究谁？医院早并了，接生的护士长都退休了。爸在阳台打电话，问熟人能不能给宿迁养父母办南京医保。我听着听着就懂了：和解不是原谅，是把账算到下一代别再赊。
直播结束前，哥哥把身份证举到镜头前，原来他的生日被养父母提前了两天——登记的人怕对不上，干脆写了个整。我这才想起，每年11月16号，我心口总莫名慌，那是他在宿迁吃第一口蛋糕的日子。血缘这玩意儿，真不讲道理。
南京夜里零下三度，我跟他蹲小区花坛边，分一根烟。他说养父肺癌晚期，想搬来南京治。我吐了个烟圈：那就搬，咱家医院有VIP卡。他笑：原来有钱真的能买命。我回：买不了27年，但能买后面27年，够了。
烟抽完，他把烟头按灭在雪里，起身拍拍我肩：走吧，回家。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次“回家”两个字，终于不再带引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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