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这片饱经战火与动荡的土地,在政权更迭的浪潮中,监狱的命运与民众的苦难交织成一幅令人痛心疾首的画卷。曾经,叙利亚人奋力清空了巴沙尔·阿萨德统治下的监狱,然而如今,这些监狱却又人满为患,虐待现象如恶魔般肆虐横行。
新叙利亚的第一波逮捕行动如疾风骤雨般迅速降临。当获胜的反叛者打开阿萨德那臭名昭著的监狱大门后,局势便急转直下。去年12月,普通叙利亚人怀着对亲人的深切思念,如潮水般冲进拘留所,试图寻找在阿萨德残酷统治下失踪的亲人。数千名放弃岗位的被废黜独裁者的士兵,包括军官和应征士兵,沦为反叛者的俘虏。
冬末,第二波逮捕浪潮汹涌袭来。叙利亚各地的新当局将目光投向了阿萨德所属的阿拉维派,数百名阿拉维派男性被捕。3月份,沿海地区一场短暂的起义引发了血腥的报复行动,近1500名阿拉维派人员丧生,此后这类拘留数量急剧攀升,且持续至今。
夏季,南部的少数派德鲁兹社区也未能幸免,新一轮大规模拘留在此上演。此前爆发的教派暴力中,数百人死亡,政府军被指控实施即决处决和其他暴行。
不仅如此,以安全为名的拘留行动更是肆意蔓延,各教派人士纷纷遭殃。大量人员,其中许多来自叙利亚占多数的逊尼派,被无端指控与阿萨德有模糊关联;人权活动人士、声称被勒索信息或钱财的基督徒、在检查站被拦截并被指控与伊朗或真主党有联系的什叶派人士,都成为了拘留的目标。
一项深入调查,无情地揭开了叙利亚监狱的黑暗面。在阿萨德统治时期,那些曾关押了数万人的监狱和拘留所,如今依旧是叙利亚人的噩梦之地。大量被艾哈迈德·沙拉总统的安全部队拘留且未受到正式指控的叙利亚人,被囚禁其中。
路透社根据对被拘留者家属及曾遭关押人员的采访,精心整理出自阿萨德倒台一年来至少有829人因安全原因被拘留的名单。实际被安全拘留的人数远不止于此。由于安全拘留者几乎无法获得法律救济,至少80个家庭连续数月不知亲人的下落,律师和家属的探视权限也因设施而异,且安全拘留者很少被公开起诉。
更令人发指的是,安全拘留者被送往此前由反叛武装管理的监狱,与内战期间因安全原因已被关押多年的囚犯关在一起。在叙利亚各地,拘留者及其家属纷纷诉说着非人的遭遇,过度拥挤、食物匮乏、皮肤病肆虐等问题普遍存在。四十名曾是拘留者或拘留者家属的人士,更是描述了临时拘留所中令人毛骨悚然的虐待和酷刑情况。路透社还记录了至少11起在押人员死亡事件,其中三起案例中,家属竟是在亲人遗体已被埋葬后才得知死讯。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叙利亚新闻部给出了回应。他们表示,许多拘留行为及部分设施的重新启用,是基于将涉及阿萨德时期暴行的人员绳之以法的需要。考虑到前政权所犯罪行的规模巨大,涉及犯罪和侵权行为的人员数量庞大,除了历史罪行和参与新的侵权行为外,与前政权有关联者还对安全和稳定构成威胁。
政府同时宣称,过去一年获释的叙利亚人远多于目前被拘留者,但并未提供具体数字。对于拘留设施的重新运作,政府称至少有28所阿萨德时期的监狱和拘留所在过去一年中已重新启用。
在法律和纪律方面,政府表示叙利亚的法律、司法和安全机构需要在阿萨德倒台后重建。由于这一艰难现实,存在一些真空,导致在某些情况下出现违反政策的负面后果。不过,政府也采取了一些举措,已有84名安全部队成员因涉及拘留者的勒索事件受到纪律处分,75人因暴力行为受到处分。自1月以来,叙利亚内政部已宣布逮捕了100多名涉嫌在阿萨德时代实施虐待的人员。
叙利亚监狱的状况不仅引起了国内的高度关注,也牵动着国际社会的神经。特朗普政府将沙拉阿视为维护地区稳定、遏制伊斯兰国极端分子的盟友。当被要求就监狱状况置评时,一位美国政府高级官员表示,特朗普总统“致力于支持一个稳定、统一、内部及与邻国和平相处的叙利亚”。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12月5日在声明中称,自阿萨德倒台以来,已记录到“关于即决处决、任意杀戮和绑架的令人痛心的陈述”。联合国人权办公室发言人萨明·阿尔 - 希坦表示,该委员会无法编制安全拘留的登记册,要精确确定仍有多少人被拘留、多少人已被释放,或哪些案件可能构成强迫失踪,仍然具有挑战性,而且在某些情况下,家属也可能因担心遭到报复而犹豫是否提供信息。
叙利亚人权网络自2011年起便开始记录阿萨德政权下的侵权行为,并持续发布关于任意拘留的月度报告。在2025年12月初发布的最新报告中,该组织呼吁叙利亚新领导人“建立法律规范,终结任意逮捕和强迫失踪的惨痛时代”。
一位来自霍姆斯省某村庄的50岁农民,两次被内部安全部队人员抓捕,遭受了“轮胎刑”等残酷虐待。他先是被强迫将头部和四肢塞进汽车轮胎固定身体,然后被打得鲜血淋漓,还被侮辱为“异教徒”“猪”。第二次被抓捕时,他被打到失去知觉,那些人以为他已经死亡,用毯子将他送回家人身边,他和儿子最终逃离了叙利亚。
一名年轻的阿拉维派男子,于3月9日在拉塔基亚被捕后,在多处曾被阿萨德时代使用的拘留所遭受了“欢迎会”、倒吊、塞手枪等虐待,还被单独关押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长达20天。四个月后获释时,他依然赤着脚,抓捕者从未归还他被扯掉的鞋子。
阿萨德统治时期,监狱不仅是镇压异见的工具,更是监狱管理者、法官、律师等相关人员大规模牟利的渠道。联合国2024年报告指出,“巨额贿赂”是确保被拘留者获释或推进法律程序的必要环节。尽管新政府承诺打击腐败,但索要钱财换取被拘留者自由的现象依然存在。索要金额随意性极大,普通被拘留者家庭被要求支付500至1.5万美元不等,军官家庭、阿萨德时期有影响力者或被认为家境优渥的家庭则被索要更高金额。
叙利亚的监狱问题,是该国在政权更迭后重建过程中面临的众多挑战之一。新政府在追究阿萨德支持者责任、帮助国家走出内战阴影的道路上举步维艰。要实现国家的真正重建,不仅需要重建法律、司法和安全机构,更需要彻底摒弃阿萨德时期的暴行和腐败,建立一个公正、透明、人道的司法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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