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圣诞老人的驯鹿。但我们真的很幸运，因为圣诞老人一年只需要它们一天。所以剩下的364天我们可以让它们飞驰。”
这是一句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多年来，尤哈·库亚拉已说过许多遍。然而最近，库亚拉的驯鹿群陷入了非同寻常的危险。几乎每天，他都会发现驯鹿的尸体。他将矛头指向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怀疑对象：俄罗斯总统普京——其在乌克兰的战争正产生深远影响。
库亚拉的家族在芬兰北部的库萨莫地区放牧驯鹿已有400多年历史。近年来，他还向成群结队从世界各地前来寻找独特节日体验的游客开放了自己的土地。
芬兰最北端的拉普兰地区被宣传为“圣诞老人的官方故乡”，而在这片区域漫游的数十万头驯鹿对儿童和成人都有着巨大吸引力。
将自己的农场重新命名为“驯鹿世界”后，库亚拉正从旅游热潮中获利。他提供驯鹿瑜伽（是的，真有这种项目）以及明信片般完美的驯鹿雪橇之旅，穿越白雪覆盖的森林。他出售早餐用的驯鹿香肠、作地毯用的驯鹿皮，以及作为纪念品的驯鹿角和驯鹿肉罐头。
他不愿透露自己拥有多少驯鹿——这个话题就像你的净资产一样，除了最亲密的家人外，与任何人讨论都被视为太过冒失。但数量很多。它们自由漫步在这片乡村地带，随意啃食覆霜的林下植被。
对游客而言，驯鹿是圣诞节的鲜活化身。对库亚拉和其他驯鹿牧民来说，它们则是生存之本。
“今年是这片地区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年，”库亚拉蹲在一具躺在雪中的驯鹿尸体旁说道。
他查看的这头驯鹿几天前刚被狼杀死。肇事掠食者撕掉了它的舌头，犯罪现场留下了暴露真相的爪印。狐狸和乌鸦随后吃光了剩余的肉。
失去像这样的雌性驯鹿对库亚拉来说尤为痛心。驯鹿需要大约两年才能达到性成熟，而每头雌鹿通常每年只产一头幼崽。
芬兰农业与林业部估算，一头正值壮年的雌性驯鹿若被狼群猎杀，其主人将蒙受1,572欧元的经济损失。此外，牧民们表示如今他们需耗费大量时间向芬兰政府申请损失补偿，而他们抱怨这些补偿远不足以覆盖实际成本。
“这令人感到无比痛心。真的，真的非常痛心，”库亚拉说道，“生态平衡已被打破。狼群数量如此庞大，正在威胁整个地区的生态系统……它们只是不停地杀戮、杀戮、杀戮。”
“如果我们无所作为，几年后整片区域的驯鹿都将消失。这令人悲哀，因为驯鹿放牧是芬兰最古老的传统。”
隶属于农业与林业部的研究机构——芬兰自然资源研究所的数据证实，该国狼群数量在过去几年急剧增长：从2024年春季估算的295头增至今年约430头，达到数十年来最高水平。
持续追踪数据的芬兰驯鹿牧民协会指出，仅今年就有约1,950头驯鹿遭狼群捕杀，较去年激增近70%。
尽管整个欧洲的狼群数量都在增长，但对于芬兰北部驯鹿养殖区创纪录的狼群袭击事件，最主流的解释却指向数百英里外——乌克兰境内的俄罗斯战壕深处。
该理论认为，大量跨越两国逾800英里边境线的俄罗斯狼群正在芬兰境内大规模猎杀驯鹿。
关于俄罗斯边境地区狼群为何进入芬兰的具体原因，科学界仍持续争论。部分俄罗斯媒体曾记录该国该地区伐木业对野生动物栖息地的影响。
而在芬兰科学家和驯鹿牧民中更流行的理论则指向乌克兰。
他们指出，由于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大规模征召包括猎人在内的适龄男性入伍并实施部分动员，导致该国境内遭猎杀的狼群数量减少。这可能引发熊、狼獾、猞猁和狼等捕食者数量激增，而这些动物都以驯鹿为主要猎物。
“乌克兰战争爆发后情况持续恶化，狼群正从俄罗斯一侧涌来，”库亚拉指着距自家牧场仅25英里的俄芬边境说道，“现在俄罗斯人在乌克兰狩猎人类，自然没人再去猎狼了。”
将国家困境归咎于俄罗斯的叙事，恰好契合了芬兰民众普遍的反俄情绪。数十年来，这个国家始终在为与邻国可能发生的潜在冲突做准备。
但这一理论也颇具分量。芬兰自然资源研究所分析了该国过去十年间采集的数千份狼群样本（通常来自粪便或尿液），最近注意到带有先前在芬兰未观测到的DNA标记的狼只数量急剧增加。该机构科学家得出结论，这些动物极有可能来自俄罗斯边境另一侧。
“我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符合现实的理论，”资深科学家卡佳·霍尔马拉表示，她多年来一直主导狼群样本分析工作。“主要线索在于俄罗斯境内的猎狼活动正在减少。在乌克兰战争爆发前，猎杀强度一直非常高。而且每只狼的赏金也相当可观。”
专注于监测俄罗斯乌克兰战争及国内支前行动的芬兰情报机构“黑鸟集团”专家约翰·海林对此表示认同。他指出，俄罗斯为摩尔曼斯克等与拉普兰直接接壤的边境地区志愿参军者提供了巨额经济激励，同时俄罗斯整体失业率也在下降。
“将所有问题归咎于俄罗斯是一种便利的说辞，”他承认这一点。但他补充道：“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是，特别是去年，尽管狼群数量增加，但猎狼行动本身却减少了。”
鉴于俄罗斯记录保存体系的不透明性，这一理论目前尚无法证实。但可供参与狩猎的男性数量显然已经下降。
“他们可利用的剩余季节性劳动力越来越少，”海林指出，“而这些季节性劳动力通常被用于该地区的林业、狩猎和野生动物保护工作。”
尽管芬兰狼仍被列为极度濒危物种，但上个月政府已推进立法允许猎狼。环保人士对此表示担忧，但农林部表示认识到控制种群数量的必要性。
在驯鹿放牧区，特殊狩猎许可证早已发放——像库亚拉这样的牧民经常带着猎犬和步枪外出，在雪地中搜寻狼的踪迹。
“那些认为猎杀狼群不正当的人应该来这里看看，”库亚拉说，他希望能将驯鹿产业传承给四个儿子。
“他们应该体验我们的生活……亲眼目睹我们失去驯鹿时的痛苦。”
在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近四年后，库亚拉希望由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主导的努力能为乌克兰带来和平。
“我真心希望战争能够结束，”他说。“特朗普先生，如果你听到我的话：请尽一切努力。请比现在做得更多。尝试阻止这场战争。结束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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