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澳大利亚的贫铁矿,中信泰富死扛硬撑,干了16年,亏进去1000多亿,至今官司缠身,盈利难料。这是一个“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壮举,也是矿业史上的一曲悲歌。2006年,中信泰富投资4.15亿美元,从澳大利亚富豪帕尔默手中买下2个磁铁矿,矿石储量约20亿吨,位于西澳州皮尔巴拉的一处荒无人烟的偏僻角落。中信泰富是中信集团的子公司,原本想从红火的铁矿石市场分一杯羹,不料从此被下了诅咒一般,噩梦缠身。其实,从签字的那一刻起,中信泰富就注定跳入了一个无底黑洞。稍微有点矿业知识的人,一看到这个铁矿的开采技术条件,肯定会扭头就走。①这是一个磁铁矿,而且是贫矿,平均品位只有23.29%。说实话,这样的贫矿即便放在国内,也少人问津。澳大利亚铁矿资源中70%是赤铁矿,大都品位很高,含铁量在63%左右,一般经过简单的破碎筛选,分为块矿和粉矿,就可以直接装船运走。中信泰富成了澳大利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远万里跑去开采无人问津的磁铁矿,而且品位只有23.29%,远低于高炉冶炼的入炉标准,必须先选矿,生产出含铁66%的铁精粉,才能够卖出去。生产一吨磁铁矿精粉,需要开采3.3吨矿石,再经过破碎、磨矿、分级、磁选、尾款处理等复杂流程,成本急剧升高,豆腐盘成肉价钱。②更致命的是,中信澳矿的矿物晶体粒度十分细小,一般在0.02~0.1mm左右,远小于国内磁铁矿,这意味着要多段磨矿,才能实现矿物晶体解离,进而通过磁选机选出。选矿有一条行规,叫“多碎少磨”,因为磨矿的效率低、能耗高、成本贵。国内的磁铁矿一般需要1~2段磨矿,而这里需要经过3~4段磨矿,磨得像奶粉一样细才行,后两段磨矿的成本往往是前两段成本的许多倍,极为耗能。③从破碎到磨矿,整个选矿过程需要大量的电力和淡水,还会产生大量的尾矿,而在这处偏僻缺水的地区,每一个都是大难题。2007年,中信泰富开始修建一家480兆瓦的天然气发电厂,堪培拉的整个供电量也不过如此。中信泰富还为这个项目专建了一个510亿立升的海水淡化厂,相当于洞庭湖丰水期蓄水量的十分之一。④该矿周围无配套基础设施,需要修建专用公路、管道、海岸码头。⑤根据合同,中信泰富每生产一吨铁精矿,需支付帕尔默9美元的特许使用费。由于合同条文模棱两可之处很多,双方因为支付起始日期、土地、环保等问题发生纠纷,官司旷日持久。⑥仅仅从上面这些数据,就可以大致估算出,该矿的现金生产成本,将是澳洲铁矿石巨头力拓、必和必拓的4倍左右,加上折旧、摊销、贷款利息、特许使用费等,将是对方的5倍以上。成本是别人的5倍以上,对于一个矿山,还有什么竞争力?还有什么投资价值?可惜,这么多致命的缺陷,没有让中信泰富望而却步,反而一头跳进坑里。更加令人遗憾的是,一个先天不足的项目,后期建设更是混乱无比,一地鸡毛。2007年1月,中信泰富与中冶集团正式签署了澳矿项目的总承包合同,由中冶负责该项目的设计、设备采购、土建施工、安装及采矿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等。这是一个“交钥匙”总承包合同,合同金额17.5亿美元。矿山设计规模为6条生产线,年产2400万吨铁精粉,2009年建成投产,开采年限23年。不料,工程造价从17亿美元一路涨到98亿美元,交工期却从2009年一路推迟到2013年……而且看不到尽头。中冶集团采取了国内边设计、边施工的模式,设计方案多次推倒重来,订购的设备不得不数次退货。更可怕的是,中信泰富为了对冲澳矿的投资风险,买入澳元杠杆式远期合约,一下亏了155亿,母公司中信集团不得不斥巨资出手相救。2012年11月15日,中信澳矿第一条生产线终于带料调试,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竟是百孔千疮,到处堵塞、破损、漏浆,十开九停……人心散了,管理混乱,这已经成了澳矿项目最大的问题。“真的拖不起了!”2013年12月25日,中信泰富解除与中冶的承包合同,决定自己干完剩下的4条生产线。中冶承包这个项目,亏损了31亿。其后,国资委调整了中冶领导班子。2016年4月26日,澳矿项目第6条生产线终于开始试运行。基建拖延了7年,中信澳矿也错过了铁矿石的一波好行情。投产之后,因为运营亏损,中信泰富几乎每年都要对澳矿项目计提税后减值拨备,4年累计达55.5亿美元。屋漏偏逢连夜雨。2017年11月,西澳法院判决,中信泰富需向帕尔默每年支付2亿澳元特许使用费,合计下来,中信泰富将损失300多亿人民币。澳洲地质学家谊安·雷迪曼说:“磁铁矿不能吸引中国以外的任何投资,没有一家磁铁矿企业可以存活下来,历史将证明他们的命运。”(历史逆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