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旺(《第五频道》杂志执行主编)

拜世界台联主席巴利·赫恩制定的新规则所赐(所有顶尖高手都需打资格赛),2013年斯诺克国际锦标赛,在27日比赛第一天便出现高潮。平日里略显冷清的新闻发布厅,呼啦啦一下涌进了不少手持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不消说,他们是为罗尼·奥沙利文而来。

由于在此前的首轮比赛中,奥沙利文以6比2战胜苏格兰90后希望之星麦吉尔,人们不免揣测:胜利,会不会让他态度好点,温柔点?不过陆续传来的讯息,却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奥沙利文想早点结束,奥沙利文很累,奥沙利文只接受一家媒体的专访。几乎每一次变动,都会让人的血压升高不少。

果然,奥沙利文在众人的簇拥下就座,在拧开一瓶水之后开始自己的表演。

他先是礼貌地恭维对手:“我的对手本赛季表现优异,在上一站APTC打进了半决赛,在英国公开赛中打进了1/4决赛,我想对他表示祝贺。”

但等到翻译工作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脱掉鞋子和袜子。一边抠脚,一边侃侃而谈。

“下一场比赛我要对阵梁文博,之前我和他在上海大师赛决赛中遇到过他,他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球员,看起来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奥沙利文顿了顿,说,“我非常高兴能参加这个比赛,每一场比赛对于保持我的状态都是很有帮助的,希望我能赢得更多的比赛。”

或许是问题过于官方化,或许两个问题太过短暂,或许对他的脾气有所忌惮,总之在奥沙利文的发言之后,现场出现了可怕的沉寂。等他们意识到应该稳点问题是还,只看见他如火箭般地掠过。布置了一个多小时现场的电视台记者也只能望“火”兴叹,因为他说了,“这个新闻发布会,太长了。”

或许奥沙利文深蕴相对论的真谛,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在各种身份和表情中转换:就在前一天,他还在为自己缺席前几站在中国的排位赛而向中国球迷道歉,如今他又习惯性地耍起了大牌;他一面想要做一个好父亲,另一面他又吸毒,殴打女友,攻击裁判;他承认自己爱钱,又非常排斥贝克汉姆那样的“物质男”;他会做出安慰哭泣的丁俊晖的绅士举动,也会口无遮拦地议论起对手,裁判;他天赋异禀,但在他的排序中,斯诺克只占第三。居前两位的分别是家庭,和跑步(他计划在40岁前跑一个马拉松)。

确实,他是魔鬼也是天使,简单又复杂,固执而又随性,诡异而又真诚,颠覆而又传统。他不介意自己挑战绅士是自己的底线,因为他知道,真实和真诚,是自己最大的底线。正如艾弗森对于篮球,巴神对于篮球。奥沙利文的存在,本身就证明这项运动的严肃性和人性的无限可能。

有的时候,你真的应该庆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单纯地享受着这个项目带给自己的苦与乐。从某种意义上,他和早期的丁俊晖有些类似:当年,正是丁俊晖的父亲丁文钧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人暂住在深圳某球房的简易一角。尽管吃着盒饭,但丁文钧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从事一万元的赌球,理由是这样会毁灭这个孩子。

但比丁俊晖幸运的是,奥沙利文所所面临的环境,要开放和包容得多。在这个环境里,他的任何选择,包括退役,成为两个孩子的未婚爸爸,看过心理医生,即使有些离经叛道,都会得到人们的尊重。除非他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别人,比如他拒绝参赛,比如他议论球员中普遍存在的赌球问题。

在这个环境中,他可以以一颗赤子之心,快乐地打下去。

这种感觉,真好。

作者:杨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