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希尔·鲍斯/足球内幕网

或许大家都持这样的观点,普拉蒂尼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他人的帮助,更何况是我这样的记者,在足球技术方面跟他有天壤之别。然而,他或许应该考虑学会如何更好地推介自己的想法,确保经过恰当的探讨之后,再宣布自己的决定,这样一来,那些热爱思考的足球大众们——他能够影响的仅有的群体,才不会动不动就将他的决议贬得一文不值。如果普拉蒂尼想成为出色的政客,必须掌握政治的艺术。政客们,至少是那些久混官场的政客们,往往会在新政推行前,将宏伟的计划尽善尽美地展现在其受众眼前,让他们对接受该政令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我们不妨以普拉蒂尼任期内的两大构想为例。首先是未来的欧洲杯不应局限于一到两个国家举办,而应该将比赛分布在多个国家进行,仅将决赛举办国视为赛事的真正东道主。这样的话,欧洲杯会变得有点像足总杯,仅决赛举办地温布利被视为赛事的真正主场。唯一的不同在于每届欧洲杯都会诞生新的温布利而已。

其次,便是将欧洲杯决赛圈参赛队从16支扩军成24支。普拉蒂尼这两大构想得到的回应跟当年《太阳报》编辑凯尔文-麦肯齐对英国首相梅杰作出的回应有异曲同工之妙。1992年,梅杰政府在1天内连续3次调高利率,麦肯齐曾经回忆,就在那天,梅杰给他打电话,询问他将如何处理这一新闻。麦肯齐给出这样的回答:“首相先生,碰巧我办公桌旁边有一篮子屎,我会把它们统统都倒在您的消息上。”据说梅杰的反应是:“噢,凯尔文,你真他妈滑稽。”

众所周知,梅杰的做法使他的政府最终倒台,再也没有回勇的机会。对于普拉蒂尼而言,情况恰好相反,他想要作出改变,恰恰是为了借此稳固自己的位置。普主席这两大构想,虽然遭到媒体,尤其是英国媒体的口诛笔伐,但的确值得一试。

大家都很清楚,仅由1国承办1项足球大赛的方案需要重新考量。这一理念始于上世纪30年代,各国政府均希望绞尽脑汁希望通过足球获利。于是,首节世界杯便在乌拉圭政府的资助下得以举办,此举的目的是庆祝乌拉圭立宪百年。接下来便是独裁者的涉入,尤其是意大利的墨索里尼,他充分认识到通过世界杯推行其专制政体的便利。

二次大战后的数十年,足球大赛的举办成为国家主义及商业主义结合的产物。然而,此次巴西世界杯却表明1国承办的概念或许已经失去活力。国际足联将巴西视为安全牌,渴望在世界范围内扬名的发展中国家,且是足球运动的代名词。可当越来越多的巴西民众质疑兴建球场的高昂花费时,国际足联变得忧心忡忡,似乎世界杯回归巴西的旅程绝非坦途。

因此,考虑到承办一届大赛给单个国家带来的绝大财政压力,由更多国家来分担比赛场次就成为可行的方案。的确,这会让赛事平添几分移动马戏团的色彩,但事物本身就需要不断进化和发展。虽然1924年奥运会获得巨大成功,但在雷米特提出世界杯构想之前,没有人考虑过可以举办足球单项的大赛。没错,1国承办大赛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但至少承办国的领导人能够有普京那样的豪气,可以为索契冬奥会狂砸500亿美金,兴建两座奥运村。绝大多数国家都没有那样的财力,或者没有那样强烈的政治需求。因此,既然雷米特的构想已经是近百年前的创意,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何大家不愿意考虑一下法国人(普拉蒂尼)的主意呢?

欧洲杯扩军成24队的提案也是如此。关于柏林墙的倒掉以及前苏联的解体,大家总是没完没了地分析其政治意义,那些从冷柜中爬出的新生国家却只能在阳光下茫然地眨着眼睛。看看2012年欧洲杯举办国乌克兰近来发生的事情吧,这依然可以归结于突然重生带来的恶果。在这样的情形下,体育只能退居次要位置,但欧洲社会主义阵营的土崩瓦解的确给体育带来重大的影响。

从这种角度来讲,将欧洲杯扩军成24队参赛也是其必然结果之一。新生的国家自然希望能够得到在洲际大赛崭露头角的机会,而且在1个国家1张选票的投票制度下,产生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如果要怪,就怪民主好了,这就是民主的代价。

在此需要提及的是,民主同样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英国人历来以生长在世界最古老的民主体制下感到自豪,但英国人同样不是生来平等,更不用提选举权了,在英国直到1945年选举权才在所有公民中得到普及。

普拉蒂尼遇到的障碍在于,一旦涉及到经济利益,旧世界的秩序依然牢不可破。英国、德国、西班牙以及意大利,某种程度上还可以加上法国,是欧足联赚钱的关键,同样也有效地掌控着欧洲足球运动的走势。新生的欧洲国家或许渴望在主桌分一杯羹,但却囊中羞涩,买不起赴宴时应穿的礼服。

这就是老话所讲的,有钱能使磨推鬼。

在其他运动领域,金钱的力量已在发生着变化。比如半球,全世界板球运动87%的收入由印度提供,而不是老牌强国英格兰及澳大利亚。刚刚结束的索契冬奥会也表明,自从1984年洛杉矶奥运以来美国对奥运会的财政统治地位即将终结。俄罗斯有望通过其国内财大气粗的企业为先锋,成为重要金主,韩国以及中国的公司也成为奥林匹克财政大家庭不可或缺的部分。

东欧新兴国家至少在数年内难以在经济实力方面与西欧足球强国匹敌,那么,他们凭什么推行变革?这就是普拉蒂尼必须与之斗争的关键。提出新构想没有错,错在没有为新构想的生根发芽准备好合适的土壤。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在欧洲范围内掀起探讨欧洲足球未来发展框架的大辩论。没有这样的辩论作为基础,他的决策如同晴空霹雳般突如其来,自然会招徕苛责乃至愤怒。2007年当选欧足联主席时,普拉蒂尼称自己是个浪漫主义者,渴望欧洲杯回到旧日时光,当时即便是顶级强队,也必须在预选赛阶段连过数关,否则就有被淘汰的可能。当然,普拉蒂尼已经清楚地发现,将始终拨回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绝无可能,但他恐怕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的全新构想同样阻力重重。由此,昔日的那位浪漫主义者,已经逐渐被在尼翁的岁月打磨成硬心肠的现实主义者。

不过,我依然相信,普拉蒂尼还保有浪漫主义的情怀,也钦佩他渴望改革的雄心。但首先,他必须与足球世界进行规划,探讨世界及欧洲足球发展乃至繁荣的必经之路,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他或许会发现足球世界不尽是掩耳盗铃之辈。

作者: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