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四川金强俱乐部的门口,记者下车,和慈世平、菲巴等球员挥手道别。慈世平跳下车,和记者握手,“领导(boss),走好,再见!”此前,在训练基地,慈世平坚持让记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知道,在中国领导喜欢做这个位置,你是我的领导,你一定要坐在这里。”话音未落,一抹得意的笑容拂过他的面庞。

记者因为过往在休斯敦驻站,长年现场报道NBA,和慈世平颇为熟稔,后者也因此愉快地接受专访,放松地开着玩笑。他此前四次来中国,但都是作为蜻蜓点水的游客,而现在来到CBA打球,再无过客心态,他想落户扎根,入乡随俗。

一声“领导”,心迹昭然。

如果和慈世平接触久了,你会发现这位在NBA有“暴力之王”恶名的球员在很多方面都被误读……

他其实挺好打交道

在训练馆练习,慈世平和帮他喂球的菲巴有说有笑,交流很多。间隙,回到场边喘口气,他很友好地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开玩笑。俱乐部的一位队医一直站在场边观看训练,他扭头对记者说,“都说这个人脾气不好,很难打交道,我看不挺好,挺随和的吗?”

担任慈世平生活翻译、毕业于成都体院的王梓深有同感,“他人不错,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是刺头球员,难以接近。我这两天一直和他在一起,各方面都觉得挺好的。”慈世平好打交道,王梓并不奇怪,因为担任慈世平的四川随队翻译封亦卿是王梓学长,今年夏天四川队赴美拉练和慈世平开始接触,商谈加盟事宜的时候,就担任翻译,和后者有着大量接触。封亦卿告诉王梓,慈世平和其他职业球员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棱角,正常交流即可。

接触慈世平之前,四川队并非没有担心,因为慈世平恶名远扬。8岁的时候,他就因为在球场上差点掐死一个孩子,被父亲送进愤怒中心治疗。上大学,他曾因为火药桶般的脾气被发配到二队,教练称其为随时能够引起恐慌的“恐怖分子”。进入NBA,他惹事不断,直至2004年奥本山宫殿群殴中拳击球迷,抵至“巅峰”,堪称NBA的“暴力之王”。

但在洛杉矶和慈世平交流了几次,俱乐部悬着的心逐渐放下来了。“我通过接触,发觉他很好交流,性格很好。他始终关心得是篮球,询问我们俱乐部的软硬件如何,可见他是一个很敬业的职业球员。我们对他很满意。”金强俱乐部总经理耿洁说。

9月21日晚,慈世平单枪匹马来到成都,第二天早上就将率队前往沈阳参加体测的新任主帅邱大宗,连夜赶往慈世平下榻的酒店,开始沟通交流。对于慈世平可能因为脾气火爆和大牌身份引发的管理问题,邱大宗说他并不担心,“我和他简单交流了一下,我也告诉他,我知道他平时打球很认真,很拼,但有的时候不如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态。我也能够感觉到,(奥本山群殴后),他也在一直反省,我相信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不后悔奥本山群殴事件

记者问他:打了这么多年NBA,充满起伏,现在回过头看,你觉得最好和最差的时刻是什么?

记者以为慈世平会说2009-10赛季在湖人夺冠是他的经典之作,尤其是他在生死第七战最后一分钟的制胜三分,帮助湖人锁定乾坤。也以为他会说2004年的奥本山群殴事件让他懊悔终生,如今幡然醒悟。

但听到这个问题的慈世平神定气闲,微微一笑,些许摇头。他答曰:“没有,我觉得每一件事情都挺好的。你的人生就是如此,世界上有70亿人,每一个人出生不同,成长不同,思维不同,走到今天,我很满足。”

2004年11月19日,当时还叫阿泰斯特、身披步行者战袍的慈世平在和活塞的比赛中,因为一名球迷冲他泼洒啤酒,情绪失控,冲上看台暴打球迷,引发NBA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群殴事件,事后被重罚禁赛73场。此事在NBA乃至全美职业体育圈地动山摇,但如今回忆,慈世平并不后悔。

“我觉得(这场斗殴)对我影响不大,没什么。那个家伙骂我,打我,所以(发生了),我觉得OK。”慈世平告诉网易体育,“我觉得自己没错,他打你了,你当然要还击。你永远都不知道谁从背后袭击你,所以……”

或许是环境和性格使然。他出身底层,生在纽约皇后桥的一个贫民区,8岁就被诊断有“焦躁症”,13岁父母离异,16岁时他最小的妹妹突然死去。他好勇斗狠,只手打拼,暴躁并骄傲着。

提起他的坏脾气,慈世平显得很淡然,“我觉得并不一定要担心。这就是我的成长环境,养成的那种脾气,我和很多这样的人交往。美国有很多黑人,57年前还有奴隶制呢,我们绝大部分父母都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目睹了隔离。很多孩子成长,父亲要么死了,要么坐牢,甚至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这种环境下,你只有靠自己,我就是这样长大的,看到周围很多枪、毒品和其他不好的事情,我靠自己努力打拼到现在。”

面对乔丹也要干他

在俱乐部的训练馆练完投篮,慈世平和菲巴又去后面的力量房练习,后者主要进行各个肢体部位的力量训练,前者则不然,没有练任何举重,只是在地板上铺上一条大毛巾,然后在上面进行各种伸展牵拉练习。稍后,他解释说,他即便在NBA也练力量不多,主要就是伸展肌肉,“各个人的习惯不一样。”

他还交代翻译王梓,下次训练的时候再给他准备一身训练服,“你看,我现在浑身都湿透了,没法换,所以还要一套。另外,到了赛季开始的时候,我也要准备两套球衣,我在NBA就是打完半场就换掉。”

即便是从NBA屈尊空降CBA,慈世平依然显得很职业,有条不紊地做着各种准备,他前一个晚上刚到成都,第二天早上做完体检,拉着新队友菲巴就在训练馆练了起来。他说,他想成为CBA的全明星,在这里,如果不好好打,这个目标并不容易实现。

如此自律,足见职业,也和他做过科比四年队友有关。很多人不喜欢科比,认为他是一个难以相处的队友,但慈世平认为科比很好,工作无比投入和勤奋,好胜心极强,这一点深深感染了他,“如果别人不像他那样努力,科比就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他水平很高,如果觉得你太逊了,就瞧不起你,就会抛弃你,你必须迎头赶上。我和他相处很好,就是我一直试图追赶和接近他。”

更何况,他从小就有着好勇斗狠的不服输基因。13岁的少年时期,慈世平就一直和那些比他强壮的成年人打球,如果防守不凶,作风不铁血,他根本无法在一群大人堆中脱颖而出。做过前海军牙医的父亲告诉儿子,“要想和他们玩,就要狠狠干他们。”

即便挡在面前的是飞人乔丹,也要干他!2001年乔丹训练营,只是二年级新人的慈世平因为动作过大,在训练中撞断乔丹两根肋骨,被广泛批评,认为会影响飞人第二次复出大业。

慈世平觉得自己没错,但也忐忑,“迈克尔-乔丹是我的偶像,伤了他我当然难过。”

电话响了,那头是乔丹的声音。“迈克尔说这就是球场上发生的事情,很正常,别放在心上。”慈世平说。

作者: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