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就职发布会上“终于回家了”的热泪盈眶,到黯然下课成为十年来最短命的皇马主帅,贝尼特斯的这一年经历了大喜大悲。不过这位足坛“战术大师”并没有就此沉沦,在赋闲在家两个月后,他接受了一项更为艰巨的挑战——接手目前排名英超倒数二的纽卡斯尔,帮助喜鹊在剩下10场比赛里留在英超。

尽管在自己的首秀中1球负于领头羊莱斯特城,但本周末与保级对手兼死敌桑德兰的泰恩威尔德比才是贝尼特斯真正的考验。“10场比赛过后我会继续留在英超联赛中,我相信这一点。”一个永远痴迷于足球,永不服输的西班牙人,他就是拉法-贝尼特斯。

初出茅庐一年惨遭2次解雇

度过执教生涯初期的艰难之后,55岁的贝尼特斯,成为欧洲最成功的主教练之一。年轻时,贝尼特斯就沉迷于足球管理艺术之中,这位西班牙人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足球理念,带着这些理念,他在不同的国家取得过成功。不过作为主帅,贝尼特斯的执教生涯经历起伏,并非总是一帆风顺,经历执教初期的挫折之后,贝尼特斯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贝尼特斯的执教生涯,起源于皇马青训营,他在那里赢得肯定和名望,带领不同阶段的青年队赢得冠军奖杯。1995年,贝尼特斯正式走上主帅工作岗位,担任西乙俱乐部巴拉多利德主教练。人们对他充满期待,但他的这次冒险经历难称成功,现实与理想,并非总是一致。当时的塞尔塔和塞维利亚遇上财政问题被降入乙级,巴拉多利德和阿尔巴塞特得到升级的机会。

周末即将进行的泰恩维尔德比是英格兰最火爆的德比之一,而贝尼特斯所率领的纽卡斯尔已经遭遇面对桑德兰的6连败了。

“我记得,当时我还在午睡,等我醒来来之后,他们告诉我,‘听着,你们现在升入西甲了!’那是在8月的中旬,我们只剩下15天左右时间去引援。我们引进了2-3名球员,但球队阵容很年轻,也都只是打乙级联赛的水平。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俱乐部董事会说我太年轻了,缺乏执教经验,于是他们就把我解雇了。”那是贝尼特斯的第一次执教之旅,并不成功。不过次年,贝尼特斯在西乙奥萨苏纳得到执教机会,与第1次相同,贝尼特斯又被急功近利的董事会给解雇了,这次更短,只有9周时间。原因同样是:贝尼特斯缺乏执教经验。

短短1年之内,贝尼特斯两次被解雇。对于一名年轻、雄心勃勃的教头来说,这样的开头有些沮丧。不过,贝尼特斯并不担心自己的未来。“我确信,我一定能成功,因为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工作,我对自己依旧有信心。”

贝尼特斯的信心,源自于一线队主教练生涯开启前的1年。那时候的贝尼特斯,掌握了大量关于比赛的知识,也积累了丰富的、有价值的生活经验。洞察能力出色的他,具备打磨球队和阵容的塑造力。这使他坚信,属于自己的时代一定会来临。

贝尼特斯很早就有当足球教练的想法,13岁时,他在皇马青训踢球,那时候他的理想是成为职业球员,同样在那时候,他就有意识的学习教练管理技巧、足球技战术分析。贝尼特斯会用笔记本记下自己对比赛的理解和看法,包括点评自己的队友。贝尼特斯还在大学学习体育课程,研究比赛,这也让他积累了作为教练的经验。

作为球员,贝尼特斯的足球生涯从未真正迎来高光时刻,部分原因在于他的膝盖伤势。1979年的墨西哥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作为西班牙大学生队一员的贝尼特斯,就饱受膝伤困扰。他从未完全康复过,在低级别联赛球队混迹数年后,26岁时选择退役。没过多久,贝尼特斯在一些健身馆担任技术指导,同时,他也在皇马青训营担任教练工作。正是在皇马青训营的工作,让贝尼特斯的教练之路飞速发展。

蜜月里不忘看训练 边喂奶边看录像

离开皇马之后,贝尼特斯也从其他地方吸取精华,激发自己的足球灵感。贝尼特斯踢球时崇拜贝肯鲍尔,走上教练岗位之后,贝尼特斯博采众长:“阿里戈-萨基可能是对我影响最大的教练,他真的很喜欢他的AC米兰。我也很喜欢克鲁伊夫时代的巴萨,将荷兰足球的343阵型带到西班牙;之后我又密切关注范加尔那支夺得欧冠冠军的阿贾克斯。我很关注荷兰的球队,作为主教练,我使用了很多荷兰式的训练模式,比如控球率、位置感。”

通过探访国外不同俱乐部,贝尼特斯开拓了自己的眼界。“我在西班牙、法国、意大利、英格兰、荷兰,甚至是美国,观摩了不同教练的执教,看他们的工作方式。”贝尼特斯在采访中回忆起自己最难忘的一次旅程,“蜜月期间,我和我的妻子在欧洲旅游,我们来到阿姆斯特丹,我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阿贾克斯。然而我妻子想去博物馆参观,后来我们还是去观摩了阿贾克斯的训练,她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对我说,‘OK,我们可以去观看那些足球训练课,但我们也一定要有文化之旅。’幸运的是,她很喜欢这样的旅行方式,这对我很有利,因为我从中学到很多。”

即使是蜜月之旅,贝尼特斯也要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只为拓展自己的足球理念。“当我在阿姆斯特丹时,我认为这是属于范加尔的时代。回家之后,我观看他们的比赛,分析他们的比赛录像,同时我也在学习他们的TIPS模式,即技术(Technique)、球商(Insight)、性格(Personality)、敏捷(Speed),这是他们在青训推行的理念。”

阿姆斯特丹之行过后,贝尼特斯和妻子的蜜月之旅又来到罗马、托斯卡纳。在那里,贝尼特斯拜访了教练阿德里亚诺-巴科尼。辅佐主教练卢塞斯库时,巴科尼开发出一套电脑软件,能向教练提供即时数据、录像分析,在开场前、中场休息时做指导。酷爱学习的贝尼特斯意识到,这样的高科技可以对自己的执教生涯有益。在那之后,足球软件成了贝尼特斯执教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或许,意大利是贝尼特斯收获最大的地方,这是一个“踢球靠战术素养”的国度。贝尼特斯多次探访意大利足协总部,观摩萨基指挥下的意大利国家队训练课程。“我会先做一些笔记,再和萨基聊聊天,咨询一些他的方式理念。”贝尼特斯说。在卡佩罗担任AC米兰主帅时,贝尼特斯也多次前往拜访。在皇马青训营工作期间,青少年队经常在意大利踢比赛,贝尼特斯也频繁前往意大利,并借此机会拜访名帅。

从国外的游学、探访,拓展了贝尼特斯的见识,让他变得更加有想法;更深入的研究和学习——阅尽无数书籍、杂志、录像,让他的知识更为广泛。年轻时,贝尼特斯就记录各式各样的比赛。“我从Betamax格式的录像带开始,后来使用VHS(家用录像系统),我同时使用两部录像机录制比赛,一部是录制完整的比赛,一部是录制比赛的一些细节,当做给球员们教学的资料。我会用录像告诉球员们,‘你们看看AC米兰的特点,看看他们如何压迫对手。’”

在VHS之后,DVD诞生了。在贝尼特斯的电脑里,储存着大量的数码资料。所有的数据、比赛录像,是贝尼特斯不计其数的观看足球赛的见证。他会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分析足球,学习知识和吸取经验。“当女儿克劳迪娅出生时,我在凌晨1点到4点时间给她喂水喂奶,同时,我还会观看比赛的录像带。”贝尼特斯如是说。

爱下象棋的战术大师:皇马教我永争第一

在皇马青训营执教期间,贝尼特斯凭借刻苦的钻研精神、勤奋的学习态度,取得不错的成绩。1993-1994赛季,贝尼特斯一度还是皇马一线队主帅博斯克的助手。在预备队1年多之后,贝尼特斯感觉自己已经具备单飞的能力,可以在一线队主帅位置试试运气。但正如上文所述,贝尼特斯执教巴拉多利德、奥萨苏纳的经历并不成功,两家俱乐部也不愿意给年轻的贝尼特斯时间。

幸运的是,贝尼特斯第3次作为主教练的机会马上就来临了。埃斯特雷马杜拉成为贝尼特斯主帅生涯的第3站,因为财政困难,这支球队不得不卖掉他们最出色的球员套现,贝尼特斯的目标是带队重返西甲。他的愿望实现了,可惜接下来的西甲赛季,埃斯特雷马杜拉又降级了。1年之后,贝尼特斯执教特内里费,目标依旧是带领这支球队冲上西甲,这一次,他又成功了。

两次带西乙球队升入西甲,贝尼特斯声名鹊起。2001年,瓦伦西亚聘请贝尼特斯作为主帅,取代名帅埃克托-库珀,后者连续两个赛季带领蝙蝠军团打进欧冠决赛。贝尼特斯执教瓦伦西亚的第1年,就带领球队拿到阔别31年之久的西甲冠军奖杯。

“这是无比巨大的成就,我们的竞争对手,是皇马、巴萨、拉科鲁尼亚、塞维利亚这样的豪强。”贝尼特斯感到自豪。在瓦伦西亚,贝尼特斯施展自己的才华,“瓦伦西亚在库珀的带领下非常优秀,但他们更多的是踢防反,而不是攻势足球。我让后防线站位更靠前,强调控球率,我们的战术有改变,希望更好的掌控比赛。”贝尼特斯说。2004年,贝尼特斯的瓦伦西亚夺得西甲冠军、联盟杯冠军。没多久,利物浦向贝尼特斯抛来橄榄枝,这家英格兰老牌豪门相信,贝尼特斯是能给安菲尔德带来荣耀的真命天子。

在欧洲足坛,贝尼特斯以喜欢轮换、区域防守闻名,他对细节的无比重视,同样是欧洲首屈一指。在外界看来,贝尼特斯的执教风格,和国际象棋选手有些类似,有前瞻性、预见性。

采访期间,贝尼特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展示一款国际象棋APP,他是不折不扣的国际象棋爱好者。“我喜欢挑战困难模式,但结果就像灾难,哈哈。”贝尼特斯说,年轻时他是很不错的国际象棋棋手,沉溺于其中,“我12岁到15岁时,我读过很多关于国际象棋的书籍,分析一些象棋比赛,那个时候斯帕斯基和卡尔波夫都在棋坛。现在,我没那么多时间下国际象棋,但在夏天,我们会组织朋友之间的竞赛,我记得斯帕斯基和卡尔波夫之间的对战也经常在夏天。这让我会想起那些年的夏天,我们下棋一玩就是4个小时的过去……”

在某些方面,国际象棋和足球有共同的理念。譬如如何有效的利用空间,看透对手的战术策略,以及对场面的掌控力。“是的,你需要提前思考。一名优秀的象棋选手要有前瞻性,能算出对手要走哪几步。足球亦是如此,我记得我和妻子一起看球赛时,我预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妻子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她,全靠经验。我们看同一场比赛,但不同的人会会看出不同的东西。”

作为主教练,贝尼特斯要在比赛之前,需要对对手接下来的举动做出精准的预判,在执教利物浦的第1个赛季,欧冠1/4决赛关键的客场挑战尤文图斯,贝尼特斯为球队设计独特战术,在比赛开始之后几分钟突然改变阵型和打法。“这样做是为了迷惑他们,尤其是在意大利的客场。刚一开场,他们会认为,我们踢的4后卫。当他们适应了我们的战术之后,我们很快变阵为5后卫。”

贝尼特斯的突然改变,的确让尤文不知所措。利物浦在客场守住0-0的平局,对红军来说0-0足够了,因为首回合的主场,利物浦2-1险胜。半决赛,利物浦淘汰切尔西,打进2004-05赛季的欧冠决赛。这是一场载入足球史册的经典之战,在伊斯坦布尔,利物浦半场0-3落后,贝尼特斯在更衣室的励志演讲,战术变化,帮助利物浦下半场8分钟连进3球追成3-3平,点球大战中利物浦战胜AC米兰夺冠。贝尼特斯将这个夜晚,视为自己执教生涯最高光的时刻。

不过,贝尼特斯很快从胜利的喜悦之中走出来,在伊斯坦布尔飞回利物浦的路上,贝尼特斯就开始和助手讨论下个赛季的战术问题。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寻求提高。多年之后,杰拉德说,一场比赛之后,他总在等待贝尼特斯给他“干得漂亮”的赞扬。尽管贝尼特斯也表达过对杰拉德的赞美,但他总是希望手下的球员打出最佳的水平。

“杰拉德很棒,我总是希望能推动他进步一点点。我希望提高,希望球员们有进步,所以我会对他们要求越来越高。我总是强调,教练不能自我满足,因为你要有提升全队的意识。”这是贝尼特斯年少时形成的意识,“我在皇马学到的东西,是勇夺第一,力争最出色,但还要继续推着自己前进和提高。比方说在利物浦时,我告诉球员们,不能因为赢2-0就觉得心满意足,或许我们能赢4-0呢。如果你分析我在利物浦的6年,我们拿到4座冠军奖杯,还有3次进决赛,我们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干出不错的成绩。”

自己开发APP的主帅:国米太老还不愿花钱

在贝尼特斯看来,他在利物浦的岁月本应该能更成功——如果转会窗口有更多的资金供他使用的话。2010年,贝尼特斯和利物浦分手,部分原因是他和董事会的分歧。同样,贝尼特斯离开国际米兰,也是这样的情形。“当我抵达米兰时,俱乐部主席承诺会有一些引援,但我谁也没有见到。我能预见,如果得不到新援的话,想要赢得很多冠军奖杯实在太困难。当时的国米,有15名年过30的老将。”2010年12月,贝尼特斯夺得世俱杯之后,公开呼吁俱乐部能在转会运作中给予他支持,但这样的通牒没有结果,贝尼特斯惨遭国米解雇。

离开意大利之后,贝尼特斯并没有急于寻找新工作。“有几家球队邀请我,但对我而言,缺乏正确合理的邀约。我在等待一支强大的,能争夺冠军奖杯的球队。”贝尼特斯说。这一等,就是将近两年。在此期间,贝尼特斯投身于教练使用的足球程序开发之中,这款APP叫做Globall Coach,可用于生成、储存、模拟战术。这个app有多种版本,最便宜售价45元人民币。2012年11月,贝尼特斯重回教练岗位,与切尔西签订半年的合约。“我认为这是一次机会,那时候,我也得到其他国家的邀约,但切尔西的邀请来了,阿布拉莫维奇告诉我,他需要我来执教。我和他们接触过一两次,之后我就答应了。”

在切尔西的半年,贝尼特斯带队获得欧联杯冠军,英超也获得第3名,但有些切尔西球迷,因为贝尼特斯曾执教利物浦的原因,拒绝接受他。有些球迷甚至还公开表示不满贝尼特斯,不过在贝尼特斯看来,他在斯坦福桥度过愉快的半年。“我能像你担保,这半年很好,比人们想象的好多了。因为俱乐部内部是很好的,球员们非常优秀,所以我的工作没有遇上任何问题。阿布拉莫维奇也非常和善。我知道有一群球迷不高兴,但我做好我的工作,我达到了他们的预期值。”

贝尼特斯知道,他在切尔西只能呆半年,所以等待着其他球队的召唤。那不勒斯俱乐部主席德劳伦蒂斯来到伦敦会晤贝尼特斯,向他讲解了俱乐部的计划,包括引进伊瓜因这样优秀的球星。贝尼特斯对那不勒斯的未来感到激动。尽管执教国米的意甲经历不算愉快,但贝尼特斯认为,他在那不勒斯从一开始就感觉很好。“那不勒斯是不同的,因为他们的主席是找到我,勾画出俱乐部的未来蓝图。”在那不勒斯的两年,贝尼特斯获得1次意大利杯冠军和1次意大利超级杯冠军。

尽管“回家”的这半年贝尼特斯过的并不如意,但对于这位在皇马成长起来的教练来说,这是一次圆梦。

在那不勒斯两年之后,贝尼特斯得到重回皇马、担任皇马主帅的机会。对他来说,这是梦想成真的时刻。不过,现实与梦想大相径庭。执教皇马仅半年,贝尼特斯就惨遭解雇。尽管,贝尼特斯带队这半年成绩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欧冠小组赛的5胜1平,0失球。离开皇马之后,贝尼特斯希望马上回归教练岗位。现在,他接过英超纽卡斯尔队的主帅教鞭。有着20年执教经验的贝尼特斯,开启了新的挑战。尽管,他一贯想法是执教有能力挑战冠军的球队,但这次,如果他能帮助纽卡神奇保级,这也是堪比夺冠的成就。

目前的纽卡斯尔29轮仅拿到24分,降级形势岌岌可危。在负于莱斯特城之后,接下来2场和保级对手桑德兰、诺维奇的直接交锋将成为决定贝尼特斯命运的关键战役。许多人认为贝尼特斯只擅长杯赛,而联赛战绩平平,可对于现在的喜鹊来说,剩下的不就是9场非赢不可的杯赛了吗?

作者介绍:Arthur Renard,网易英国独家记者,长期供稿于《独立报》、《每日电讯报》、《米兰体育报》等欧洲知名媒体。

作者:Arthur Ren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