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之后重新学走路

李康宁
　　当年的公子哥儿,即便窘迫得紧,也要凑齐一套行头。锦袍的袋子里,一定要有一套瑞士军刀一样的物件儿,剔牙掏耳,个个精致。一如《茶馆》里的松二爷,就算兜里就剩下一只黄雀儿,那点气场还是要有的。
　　泰山队何尝不是如此。即便到了生死之战,也要踢得四平八稳。冷风里,球迷用渴望的热血温暖吹凉的骨头,准备伸长脖子看一场酣畅淋漓的死战。但大家的眼里,依然看到了一个平稳的上半场。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以不疾不徐的节奏完成任务。保级的紧迫感,似乎有些遥远。
　　直到佩莱用全身的解数打破僵局,好多情感才终于宣泄出来。这个大个子在温良很久之后,终于展现出霸道的一面。他标志性的中锋动作,几乎是完美的教科书。也许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关乎命运的进球,甚至有那么点华丽。原本,我们以为这球是粗犷简单,蛮不讲理最好。像足协杯决赛上,麦克格文舍身撞城那样,悲壮得让人想哭。
　　所有人都热切地渴望,一场真正的保级比赛。整支队伍都要为了自己的存在而努力,不问前程只管生死。似鲁能这般名角儿,也要卸下行头街头清唱,和“力帆小摩托”一样争斗厮杀。但我们看到的场面是,所有人都像高手一样,等待着对方发力,然后后发制人。很明显,这是个被东方智慧浸透的赛场。勇气、毅力越来越远,消息、判断越来越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历经了复杂的推算之后,我们得知鲁能提前一轮保级了。
　　这不是个喜大普奔的好消息。以平局的方式保级,多少有点意犹未尽。大家当然可以松口气,庆幸自己是第一个上岸的人。然而这一切,都尽然合理吗?
　　即便不去追究这个伶仃离落的赛季,就从现在开始重新算起。泰山队的下赛季,该给自己一个怎样的定位?是彻底忘却保级的困窘,还是牢记今年的狼狈?底蕴、资本、名望,与激情、冲劲、野蛮,究竟哪个更贴近于足球的本原?
　　十多年前,戚务生带领云南踢泰山,说出了一句“奥迪撞奥拓”的名言。这句话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而今,被思维惯性梳洗打扮的足球人,已经很少有人能说出这样妙趣横生的比喻了。奥拓,只能躲着奥迪,撞得起但赔不起。
　　正常的逻辑是,球队有身价,但身份无高下。踢球,还是要有点想法的。保级上岸之后,怎么学会走路并去冲锋陷阵,值得泰山队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