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值班的护士说,她们从来没有见过比我还要惨的患者。

据他们所说,我身上的皮肤已经没有几处是完好无损的。

而我也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去乡村支教了。···

我叫秦薇,是一名刚上任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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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有一个要求,若是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就去乡村支教,回来就能够评职称,比平常人早两年。

我心动了,于是,在身边所有人的劝阻下,我去了贵州的一个小乡村。

刚去的前几个星期我感觉还挺好,到处都是我没见过的景象,有山,有水,空气清新。

我每天都会在去教室前,去村子里跑一圈,锻炼一下再去上课。

村民们对我也非常好,他们还经常夸我长得漂亮。

但时间长了,我便觉得生活变得无聊。

这里网络并不发达,我的智能手机到了这个地方,几乎成了一块板砖,除了接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工作日志上。

我将每天的教学进度,以及发生的一些好玩儿的,有意思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将来也能够带回城里给我同事讲讲这里发生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事,是我最后悔触碰的。

我在的这个村子叫藤寨村。

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村民的房子全都是用竹藤做成的阁楼,形成了一个寨子。

而这里面的村民全都是少数民族,苗族。

我曾经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看悬疑小说,其中对于苗寨的讲述最为神秘,传说苗疆人民擅长用蛊。

其中的规矩也是五花八门。

我刚来的时候,就问过村长,他听到我这样说,哈哈大笑,说我是看电视看多了。

还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说:[你瞧见那个没有?]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够看到一个尖尖。

[那个,以前是我们的神庙,当然了,现在我们也这样叫它,但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神庙给我的感觉并不好,就好像是某种魔力,让我对它出于本能的恐惧。

后来,我开始专心上课,不再去管那些所谓的传说。

我的班级里有几个孩子,他们家里没有大人,全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我对他们有些同情。

可能是我受尽了家中父母长辈的疼爱,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孩子。

于是对他们也很关心。

有的时候,经常让他们几个到我家去吃饭。

[老师,以后你能不能一直在这里?]

其中一个叫周琦的女孩子说。

我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怜爱,说:[以后老师希望你们都能够走出村子,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是我对他们的真心话。

但他们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是一种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仿佛我说的对于他们来说有多大的困难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走出这个村子,是何种困难。

我是暑假来的,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月,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些天,我都在为回家做准备。

这些孩子们挽留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不舍,但我的确没有做好在这个地方过年的准备。

我心里始终记得,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一是为了教书育人,二是为了[镀金]回去评职称。

当然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想离开这里竟然如此困难。

这天,我来到教室,给孩子上最后一门课。

刚走进门,就看见讲台的课桌上放了很多东西,全都是孩子们送给我的祝贺礼物。

其中有一样,让我十分感兴趣。

那是一个类似于拨浪鼓的物件,只不过没有那两个小木球。

听孩子们说,这个叫风鼓,把它挂在房檐下,只要刮风,它就会嗡鸣。

我摸着那个鼓面,十分细腻,是我从来没有触摸过的。

[这是动物皮吗?]

孩子们望着我,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我便以为这是用牛皮做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给孩子们讲了其他地方过年的习俗,一节课过去的也快。

放学后,我回家里收拾行李,打算明天就启程回城里过年。

结果到了晚上,我接到了村长的电话。

[秦老师,周琦不见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周琦这孩子只是去了别人家玩,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两个小时后,村长那边依旧没有找到人。

我有些慌,这个村子不大,一共也没有几十户人家,就算挨家挨户地寻找,两个小时也找到了。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到?]

我和村长碰面,询问他。

[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说罢,他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神庙。

只剩下那里了吗?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和村长又叫上了一些村民,结伴一起往神庙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天色越来越黑。

我们有的人拿着手电,有的人打着火把。

能够看得出来,这条路几乎没有人走,一路上,我的腿不知道被低矮的树枝刮过多少下。

越靠近神庙,两旁的树上挂着的彩色布条就越来越多。

像是某种祭祀,一步步通往祭司台。

我不相信周琦那孩子会在这种地方。

她一向很乖,课堂上从来没有任何小动作,一节课下来,就是看着我听我讲课本上的知识。

她也经常问我,大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的有看不见顶的高楼大厦,是不是真的有奶油冰淇淋,是不是真的有海洋馆。

一边想着,我们来到了神庙面前。

这是一座气势磅礴的神庙,用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绿色的藤蔓蜿蜒其上,风格古朴苍凉。

周围的树上缠满了彩旗和风鼓,就像是月老庙前面的那棵树,已经看不见树的枝干了。

此时一阵阵风吹过,那些风鼓的声音就像是某种镇魂曲,恐怖极了。

[这里也太可怕了,周琦那孩子真的在这里?]

已经有村民开始怀疑了,他们其中一些人好像也是第一次过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就在我们打算回村子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我们全都朝着那个人的方向看过去。

我承认,那一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个人的火把跌落在地,荧荧火光中,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骨架子上面粘着一些烂肉。

只见那个东西浑身没了皮,就那样像是一件破烂一般扔在杂草堆上,身上沾了不少草枝。

而且应该是刚杀不久,身上还有脂肪透出来的光亮。

[呕……]

[这是周琦?]

[哪个挨千刀的干出这样的事?]

我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我却没有听清一句。

我缓步靠近那个不成人样的周琦,没走几步,我就被拦住了,怎样也过不去。

我看见了,看见放在周琦身边的那个,沾满了鲜血的风鼓。

那个风鼓还没有完成,鼓面还没有进行剪裁。

那是,周琦的皮!

原来,这一只只风鼓,全都是用的人皮。

我被村长带走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周琦,那是周琦吗?]

我坐起来,望着站在我身边的村长,眼底尽是担忧与期待。

我希望能从村长的口中听到否认的答案。

但,一切都是我希望的罢了。

看到村长点头,我的嘴巴开合,终是只字未提。

[现在警方已经在全力调查了,村里都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了一个变态,居然又开始重复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村长在谈到五十年前的事情的时候,神情恍惚,仿佛那个时候是何其遥远。

我问他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我们这个村子民风并不像现在这样开放,一切还都是封建社会一般,男女地位悬殊,而且当时的人们哪里相信科学?]

村长说,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

他们家中兄弟姐妹七人,可到最后,只活下来了他们三人。

要不是他母亲最后死死护着怀中的小妹,可能最后只能活下他与哥哥两人。

我问:[那些孩子,是因为生病吗?]

不然怎么可能会死那么多?

村长摇摇头,苦笑一番,继续说。

据他所说,在当时,要是谁家生了女娃娃,就会被村里人耻笑。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说要是把出生的女娃娃的皮剥下来,做成风鼓,就有求子的寓意。

尽管当时有的家长不忍,可一看见那么多女儿,慢慢地也就同意了。

我听着这一切,难以置信。

这简直比书中写的还要残忍。

原来那个风鼓是这样的作用。

[但是现在人们的房檐下不也是有风鼓吗?难不成也是……?]

我在别人的房檐下看到过,不止一家会有这个风鼓。

[这倒不是,那些挂着风鼓的人家,大部分也都是为了纪念在当时死去的亲人罢了。]

[但是在五十年前,这是我们这个村子的风俗,正因为这样,村里的女娃娃越来越少,导致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大部分都成了村里的光棍,娶不到媳妇,慢慢地,村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我听着村长诉说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越来越凉。

可是现在没了这种风俗,周琦又为何会如此惨模样?

村长应该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淡淡地说:[这年头并不全都是好人,也是有不少坏人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对我说:[对了,秦老师,方才警察说你与这个案子也有关联,他们还有话要问你,可能这个年你也回不去家了。]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就算能回去,我也不会一个人回去。

既然周琦已经这样了,我班里的那些孩子,要是能够带走,我就要将他们全都带到外面的世界去。

村长离开后,我又一个人思考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现在那个凶手在什么地方,是否已经离开了村子,还是说正潜伏在某个角落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万万没想到。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警察来找我问话。

[你就是来支教的秦老师?]

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警察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才开始问。

我点点头,说道:[对,你们想问什么,随时开始吧。]

那个年轻警察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老警察,得到对方的回应后,这才继续。

[先说说,周琦出事那天,你在干什么吧。]

我有些不理解,听他这话中的意思,怎么对我还有所怀疑呢?

但我并没有当一回事,只觉得这也是固定流程。

[我那天放学后,就一直在家收拾行李。因为我打算第二天就回家过年。]

我如实说,并且伸手指了指放在窗户底下的行李箱,我还没来得及合起来,里面的东西大大咧咧地摆放在人们的眼前。

那个年轻警察也只是站起来,去那边看了看,发现并没什么异常,这才回来继续。

[你喜欢周琦吗?]

我皱了皱眉,对警察的问题感到奇怪。

[当然,她是我的学生,而且家中并没有家人照顾她,我经常让她来我家做客,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是那个警察却迟迟没有将我说的这句话记录下来。

[可是,根据我们的走访,听到的答案,全都是你对周琦这个孩子不冷不热,并不像你说的这样,让她来家中做客。]

听到对方的话,我有些不可思议,我明明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各自的碗筷,周琦怎么会没有来过呢?

[他们的碗就被我放在厨房的柜子里,你现在就可以去看看,我记得周琦的碗应该是粉红色的。]

听到我这样说,那个警察去厨房看了看。

没一会儿,便出来了。

然而在他手中,拿着的却是一个破碎了的,粉红色的碗。

我愣住了,眼睛放在那个碎了的碗上,久久移不开视线。

我想不起来,这个碗是什么时候碎了的,因为什么原因碎了。

警察看到我的表情,并不吃惊,他把手中的碗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继续询问。

[根据我们的走访,周琦这个孩子很调皮,经常在课堂上捣乱,影响学习进度,你也总是批评她,还说要是不想好好学习,以后可以不用来上课。]

我不明所以听着他说的话,感觉他口中说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周琦。

周琦明明是一个安安静静从来不会捣乱的孩子,我又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在这一瞬间,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和这个警察之间讨论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听了这个警察的话,脑海中的那些上课的记忆全都变成了碎片,从我的面前件件凋落,最后土崩瓦解。

[我想起来了。]

警察看着我,慢慢地将手中的笔记本翻页,用崭新的一面来记录,[秦老师,你可以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