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身高近一米九的梁嘉以绝对压制性地力量将我禁锢在墙上,低头,逼近。
「你疯了?我是你长辈,放开我!」
他靠得越来越近,笑得很张扬。
「呵,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我很凌乱:你不承认我就不是了?
1、
在我二十八岁那年,我嫁给了梁以城。
他温柔,体贴,儒雅,有钱,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对我好,尊重我,包容我,几乎满足我对未来伴侣的一切幻想。
遇见他以前,我个性十足,叛逆任性,敢于挑战世俗的眼光。
我甚至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走进婚姻。
可他的出现,让我打破了这个想法。
在我眼中,他几乎处处完美。
我结婚的消息一出,我圈子里的朋友们都震惊了。
天天嚷嚷着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把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他哪里都好,可能在外人眼里有一点,他比我大了十二岁。
离异,还带着一个儿子。
可在我眼里,只要有爱,年龄和过去从来不是什么问题。
很快,我们就结婚了。
而梁以城也不像其他有钱人那样精致利己,要跟我签婚前协议。
反而,他找了律师,把名下一半的财产赠予我,算作我当婚前财产。
我坚决不同意,可最终也拗不过他的软磨硬泡。
虽然这些财产在我眼里的确也没那么吸引人,
是的,对梁以城,我有隐瞒。
为了融洽的气氛,不过我还是装作感动到哽咽的样子,伏在他的胸口:「谢谢你,以城。」
他在我耳边呢喃:「欢怡,我们在一起,是要走完后面的一辈子的。」
那时的我,倒是怎么也想不到。
我的一辈子,却不是他的一辈子。
也想不到,在他给我编织的这张温柔的大网中,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清。
在结婚之前,梁以城曾安排了我跟他十九岁的儿子梁嘉见面,互相介绍认识一下。
我欣然接受。
说实话,我没太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在去酒店的路上,我体贴地问了一句:「以城,小嘉不会不接受我吧。」
梁以城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不会的,小嘉是个比较懂事的孩子,我问过了,他对我们的事情没有意见,而且,他在国外读书,平常不会跟我们一起生活太长时间。」
我的心完全放下来了。
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我也不例外。
我平日里喜欢性感张扬、有攻击性美的打扮。
今天就想换一种风格,我选了一条白色长裙,质地柔软,很好地勾勒出我的身材,既清纯又青春。
走进餐厅,门口桌子上的花瓶里有一束开得正盛的栀子花,清新宜人。
梁以城也看见了,径直走过去,折了一小朵向我走过来,把它别在我的耳后。
「很配你。」
我笑得开心。
「好了,快进去吧,别让小嘉等久了。」
走进包厢,有个少年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白色T恤,黑色裤子,恰到好处的短发,面容清俊,干净淡然。
哟,这个便宜儿子长得还不赖,我暗想着。
梁以城率先开口,「小嘉,这就是尹阿姨,你们认识一下。」
听到阿姨这两个字,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我,倒是还不太习惯别人喊我阿姨。
我们视线相对的时候,他明显地怔了一下,似乎很惊讶,盯着我看了几秒之后,他把视线移走,也不说话。
梁以城似乎感到了尴尬,对梁嘉说:「问尹阿姨好,不许这么没礼貌。」
梁嘉依旧没有出声,目光闲散,似乎没听到他爸说话。
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为难小嘉了,慢慢适应嘛,我们来日方长呀。」
我倒是真不想听这声阿姨。
但,这孩子看起来还挺有脾气。
午餐开始了,这家酒店是这座城市最高档的酒店,点的也都是特色菜。
梁以城一如既往温柔体贴地照顾我,为我夹我最喜欢的菜,为我拆螃蟹。
我觉得甜蜜幸福,吃得也欢。
吃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放下筷子,我剥了几只我平时最喜欢的甜虾放到碗里。
然后转到梁嘉那边去:「小嘉,这个虾很好吃,我平时最喜欢了,你尝尝。」
梁嘉闻言,瞥了瞥面前的甜虾,又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我几秒,然后移开。
我心想,管你什么态度,反正我这个“尹阿姨”的礼貌是扮演到位了。
就在当我以为他会无视的时候,他却伸手把那碗剥好的虾拿到自己面前,全部吃掉了。
我有点意外。
中间,我去了趟洗手间。
可是,出来的时候,发现梁嘉就在洗手间门口。
「小嘉,你也来上洗手间呀。」我笑得很狗腿地跟他打招呼。
他却一言不发,也没有进洗手间,就是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神色十分复杂。
我一时竟解读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但直觉跟我讲,那不单单是对后妈的抵触。
他的身高将近一米九,站在我面前,基本上可以算是居高临下,我微仰着头看他。
突然,我没经过大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们,之前见过吗?」
梁嘉轻哂,像是自嘲。
他还是没回答我。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头发上,他伸手取走了梁以城别在我耳边的那一小朵栀子花。
然后,就走了。
我觉得有点不知所以然,但也没怎么在意。
回到包厢里,梁嘉再也没回来过,梁以城说他有事先走了。
反倒梁以城有些疑惑不解地说:「今天梁嘉这孩子有点反常,前几天我跟他提这事儿的时候他还没多大反应,怎么今天见了你,表现得这么没礼貌。」
我笑嘻嘻地宽慰他:「哎呀,小嘉毕竟还是孩子嘛,也正常。」
2、
关于梁以城的过去,我找人查过。
梁嘉的妈妈在梁嘉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背后的原因听上去让人难过。
那时候,梁以城还处于初创阶段,公司还成立没多久,主导的项目拉不到融资。
最终的结果就是破产,家里和公司里都是一团乌烟瘴气。
而恰好,梁嘉妈妈的初恋情人出现,她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燃。
最后,他们选择了分开。
听说,她离开以后,梁以城和梁嘉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我也了解到,梁嘉初中的时候就去了国外读书,梁以城工作忙,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伴他,梁嘉基本上是保姆带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安静,在大学时期,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拿到了学士学位。
听完他的经历之后,我其实有点唏嘘。
我和梁以城的婚礼办得盛大而浪漫,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当然,除了梁嘉。
我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婚礼那天,在没人的时候,梁嘉走到我在的房间,问我:「你真的爱他吗?」
我愣了愣,答道:「爱啊。」
这家伙不会以为我只图他爸的钱吧,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拜金女的形象?
怪不得不喜欢我,我暗想。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落寞。
婚礼当晚,他一直垂着头喝酒,看不清表情,感觉很颓废。
我当时真想告诉他,我真不是图你爸钱,不跟你争家产,你倒是真不用这么难过。
我和梁以城的婚后生活十分愉快,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
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二个月,梁以城意外身亡了。
当时,他正在去巡察梁氏集团底下的一个建筑工地。
突然,高空坠落了重物,梁以城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把他们都推开,反而自己被砸到了。
最终送到医院后,因为伤势过重,手术也没能救回来。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晴里的一个霹雳,我觉得老天在捉弄我。
梁以城的葬礼上,我脑袋空空,立在灵堂里,在他的遗像前接受众人的吊唁和慰问。
我依旧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开我了,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
他总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给我力量,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的世界充满着光和色,一切都生动着。
我的泪痕干了又湿,眼眶很涩,三天滴水未进,苍白又枯槁。
陪在我身边的闺蜜小染后来跟我说,当时的我与平日里娇妍美丽的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梁嘉也从国外回来了,身着一袭黑衣,来到灵堂,向我走来。
我的眼睛开始聚焦在他身上,想张口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许久以后,我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病房里,挂着点滴。
病房里只有我和梁嘉。
他的眼眶是红的,像是一夜没睡。
我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他见我醒了,来到我的床边,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呵,尹欢怡,你倒是深情。」
我闭了闭眼,又回到了现实。
梁以城已经与我阴阳两隔。
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良加上伤心过度身体承受不住了。
在医院的当天晚上,我的好朋友宋小染来看我。
我刚刚遭遇了丈夫离世,也没多大的心情开玩笑。
我们一反往常插科打诨的相处模式,她一直在浅浅地安慰我。
聊了一会儿,她看我情绪稍微好点儿了,又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跟我说话。
「诶,欢怡,你跟你这便宜儿子相处的蛮好啊,今天你在葬礼上晕倒的时候,是他抱着你飞快地赶到医院的,看着神情紧张得很呢。」
我愣了愣,有些意外。
他不是一直以为我是个拜金女,图他爸的钱?
转念一想,倒也合理。
「他是怕我出什么事儿,他还得给我解决,他怕麻烦。」我淡淡说道。
宋小染晚上还有事儿,没在我这儿逗留多久。
她走了没多久,梁嘉又回来了。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到我身边打开它,开口道:「给你的。」
我瞥了一眼包装盒上的logo,这是我平日最爱去的那家餐厅的餐食的打包。
而且,这家没有外送。
他默默给我把病床上支起了小桌子,把勺子递到我左手里。
我开始吃东西。
吃了一会儿,我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
我看着梁嘉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小嘉,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争的。」
他有些许错愕,他问「争什么?」

「你父亲的财产啊。」
他用仿佛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呵,我不担心。」
3、
两天后,我出院了。
我在医院的这两天,关于梁以城葬礼及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梁嘉安排和处理的的。
他似乎一夜之间,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今天,律师来到我们家来宣告梁以城的遗嘱和财产分配。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他这个年纪竟然立了遗嘱?
分配结果就是,我和梁嘉已经被他分配好了,基本上很平均。
宣告完毕之后,律师问我们有异议吗?
梁嘉率先开口:「没有。」
我随后也摇摇头。
但我不想要这一切,我想在以后待梁嘉再成熟一些的时候,全部转赠给他。
律师走后,别墅里就只剩下我和梁嘉了。
虽然感觉他不待见我,但出于爱屋及乌的情感和一个好后妈的气度,我也得对他态度好点。
他的父亲不在了,母亲早早就缺失在他的童年里。
想想也蛮令人心疼的。
暂时,我们还得一起生活。
我们的卧室里一切还是熟悉的景物,似乎还留有他的气息。
近来,我常常还是有种幻觉,梁以城下班就会回家了。
等回过神来,怅然若失。
这段时间,我和梁嘉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话讲得少,但都在行动上默默关照对方。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如果晚上他回来得晚,我会在玄关处留一盏灯。
三天后,梁家有一个家庭聚会,也推不得,我跟梁嘉一起出席了。
聚会上,梁家人对我客客气气的,表现一切如常。
可我在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两个人在议论我,话讲的很难听,说是我克死了梁以城。
本来我就还没太走出来,听见他们恶毒的话语,我呼吸一窒。
「怎么,捞不到好处就在这儿嚼舌根?这么编排别人,不怕遭报应吗,就算没有尹欢怡,你们也不可能分到半分钱。」
梁嘉轻佻又玩味有声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想到,梁嘉会在他的其他家人面前也这么不留情面。
那两个人尴尬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我走过来看向他,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我们眼中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梁以城走后,这段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日子让我们惺惺相惜,我想。
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时间匆匆,一转眼到了年底。
梁氏的年会要筹办。
我是大股东,梁嘉是接班人,我们都要出席。
而且,明年梁嘉就要全面接手公司,这次也是结交各个高层人脉的好机会。
这段时间,我也渐渐淡化了梁以城离世带来的悲痛,有了新的目标。
而梁嘉比我更忙,忙着学业和接手公司的一切事宜。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一天基本上也见不了几面。
年会的前两天晚上,他敲了我卧室的门。
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
他说:「年会的礼服到了,你可以提前试试。」
我接过,问他:「最近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淡淡笑着:「挺顺利的。」
梁氏的秘书跟我汇报工作时,也提到过他,虽然公司体量大,但小梁总处理事情也算是游刃有余,很有梁总当年的风范。
我拍了拍他的背,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不用着急,循序渐进,注意休息。」
他看向我的眼神渐渐柔和。
4、
之后,我打开了盒子,发现这件礼服是一件水红色的旗袍。
十分精致,花色和花纹的搭配恰到好处。
我换上之后,与我十分相称,完美勾勒出我的身形,古典又妖艳。
看着镜中的脸,顾盼生辉,明艳动人,与这件旗袍相得益彰。
我又想起了梁以城,他生前最爱的就是我这副样子吧?
我一点都没变,他却不在我身边了。
思绪飘忽,又飘到了以前。
我和梁以城的初见,是在两年前一个夜雨中的小巷。
那天晚上,我在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会。
好死不死,生日会结束后,自大学时期一直在追我的一个男学长杨鲁给我整了一出当众表白。
这人我拒绝他好多次,每次把话都说得毫不留情,明确地表达过「我们不合适。」
也不知什么意念控制着他,一直锲而不舍。
那晚,杨鲁在一个人流密集的广场上,手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围了一圈心形的蜡烛,对我单膝下跪,自我陶醉地对我说:「欢怡,做我女朋友好吗?」
低头看着他那张脸,我内心翻着白眼,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
我当时不仅不喜欢这个人,还有点厌恶。
快毕业时,我们俩因为巧合在同一个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
杨鲁看似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实习的时候,做事情敷衍不负责任,溜须拍马却是一把好手。
事儿做不成一件,却屡屡抢功。
虚伪又圆滑,精致利己,老于世故。
我很讨厌这种人。
呵,他当众表白,更是踩到了我的雷点。
当时还在朋友生日会上喝了酒,情绪管理丧失,我把他从头到脚羞辱了一遍,话讲得很难听。
围着看热闹的人流的表情可谓异彩纷呈。
这家伙又羞又愤,我看着他的表情,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痛快极了。
可是,我忘了这人心术不正,当晚就报复我,把我停车场里的车胎给划爆了。
我想着我一定给他报复回去,老娘不发威,还真以为我是朵小白花啊?
心里给他千刀万剐。
天公不作美,当晚还下雨了。
我穿着薄薄的裙子,走出停车场,拐到一个小巷子里,我记得那里有家咖啡吧。
心里把那个下头男千刀万剐。
没走几步,单薄的身体被雨水打得湿了大半。
这时,一把伞罩在了我的头顶,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尹小姐,我送你回家吧。」一道男人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怔住了,看到了他的脸庞,轮廓流畅,气质卓然。
「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轻笑:「我刚刚路过广场,那位男士给你表白的时候,举着你名字的灯牌很闪,我不小心看见了。」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我和梁以城的初见都是他在我需要的时候恰巧出现。
难道支离破碎才是人间常态吗?
难道就像我母亲的命运一样,她渴求了半生的东西,穷其一生也得不到。
我多希望梁以城能醒过来,看看我穿旗袍的样子。
我的眼角划过一滴清泪,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梁以城给我戴上的戒指。
年会那天,我跟梁嘉一起出席。
当我穿上那件水红色的旗袍走出房间时,梁嘉的眼底似乎有惊艳闪过。
他的目光久久在我身上停留,最后生硬地移开。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晚会上,梁嘉表现得非常好,仿佛生来就有一种主导一切的气质。
觥筹交错间,也有不少人对我阿谀奉承。
我不想在这里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我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喝酒。
不知不觉就,几杯酒下肚,有点微醺。
我闭着眼睛,靠在沙发椅上,与梁以城的过去一帧帧闪现。
「尹欢怡,睁开眼睛,起来,我们回家。」梁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脑袋晕乎乎的,脸颊上飞起两朵酡红。
酒精让我有点口不择言:「我就不起,对了小屁孩儿,你怎么从不叫我阿姨,老是直呼我大名,是不是不尊重我?」
「尹欢怡,你喝醉了?起来,我们回家。」梁嘉单手插兜,皱着眉看我。
「家,哪里是家?我老公离开我了,我没有家了。」我眯着眼睛看他。
他缓缓蹲在我身边,头顶的强烈的光束照得梁嘉愈发眉目清冷,气质卓然。
他握住了我的手,「忘了他,给我个机会。」
我一时气息有些不稳,酒精麻痹着我的大脑,一时竟反应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拂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站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小屁孩儿,你在乱讲什么?」
十厘米的高跟鞋让我很难站稳,我走得歪歪扭扭。
这时,身高近一米九的梁嘉以绝对压制性地力量将我禁锢在墙上,低头,逼近。
我疯狂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长辈!」
他靠得越来越近,笑得很张扬,与平常的梁嘉一点儿也不一样:「呵,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我很凌乱:你不承认我就不是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幸好这地儿偏僻,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我们这关系让别人误会了,这可怎么解释?
在我思绪发散的时候,梁嘉把我抱起来,从没人的特殊通道走向停车场,把我塞进车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容我反抗。
他在开车,我脑袋很疼,但是嘴里也没有停下,对着梁嘉疯狂输出。
但是,没骂一会儿,我就睡过去了。
5、
第二天早上醒来,是在我的房间里,这没有错。
但是,梁嘉就躺在我的枕边!
我的脑袋炸开了,我看了看,我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水红色旗袍,除了皱了点儿,完好无损。
梁嘉的身上也还穿着昨天晚上的白衬衫和黑裤子。
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还没有酿成大错。
这时,梁嘉突然睁开了眼睛,我们四目相对。
「你怎么躺在我床上?」
我扶着额质问他。
他歪着头翘起唇角,如沐春风般笑着。
「那自然,是我想睡在你的身边啊。」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手指轻轻抹掉我唇上昨夜残留的那点口红,露出我原本的唇色。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拍掉他的手。
「尹欢怡,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他低沉地笑着。
「梁嘉,你得注意你的行为和言语。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后妈,这层关系摆在那儿,我们之间,永远不可逾越。」我严肃道。
「没人可以管的了我,只要我想,就什么都可以。」
我的心惊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我们之间有层窗户纸似乎捅破了,梁嘉在我的面前卸下了某种伪装。
我的脑袋十分混乱,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逼我自己冷静下来,「梁嘉,你现在年轻气盛,一时思想上有点什么偏离我可以理解,但……」
梁嘉扶住我的肩膀,很快打断了我。
「尹欢怡,现在,我还没办法跟你多讲什么,过段时间我会把一切告诉你的,给我个机会,等等我好吗。」
然后,他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留下我一个人些许迷茫和凌乱。
6、
梁嘉现在也已经全面接管了梁以城的公司,上任两周了。
我们每天依然能在家里见面,我们都没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梁嘉现在几乎天天西装革履,与当时那个穿白T恤的少年似乎已经遥远了。
今天,我约了人在城西的高尔夫球场谈事情。
可能梁嘉也在这儿应酬,就这么巧遇上了。
我们都各自保持沉默,没说话,去了自己的区域。
今天的内容谈得还算是顺利。
我不经意地抬头一瞥间,发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形。
只是一瞬,让我心惊不已。
一个男子身着白色的休闲服,戴着白色鸭舌帽,背对着我正好向外走去。
我定睛细看,呼吸几乎快要凝滞了。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但带给我的感知冲击实在是太强烈了。
这个人,与我的亡夫梁以城,太像了。
不,这个人就是他。
我的直觉告诉我。
在我震惊错愕的这几秒里,他已经离开我的视线了。
我顾不上对面的人在讲什么,也顾不上仪态。
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追出去。
我边跌跌撞撞地小跑边喊着梁以城的名字,但那道背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6、
我浑身颤抖着,跌坐在草坪上。
「梁以城还活着。」
这个想法疯狂地充斥着我的大脑,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我大口地喘着气,脑海混乱,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刚刚那种梁以城就出现在我身边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就在我混乱不堪时,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抬头,梁嘉在我面前站定,一袭整齐的黑色西装。
我眼见他缓缓蹲下,到与我一样的高度。
「你父亲还活着,我看见他了。」我脱口而出,激动地告诉他。
闻言,他轻皱眉,随即勾唇轻哂。
「怎么,出现幻觉了?」
我狠狠推开他,在这个时候,我不想也不屑跟他解释什么。
回到家以后,我的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那只是我的错觉。
我想做点什么,缓解这种找不到答案、不知道真相,迷茫无措的感觉。
于是,我决定去家里书房待一会儿,这是梁以城生前待得最多的地方。
他走后,一直是梁嘉在里面读书工作,我鲜少进入。
一是怕睹物思人,二是我总在有意无意地避开梁嘉。
我从书架上抽了几本梁以城生前最爱读的几本书,准备读一会儿静静心。
突然,我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图纸,上面的图案我并不陌生。
正是那件我在年会晚宴上穿的礼服的设计图。
这张图纸上有很多褶皱,并不平整。
似乎是被主人修改、观赏摩挲过许多遍。
就在我拿着它看的时候,梁嘉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入我的耳朵。
「哦,你看见它了,当初我亲手为你画的旗袍,还喜欢吗?」
可能是我看得太专注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书房,又出现在我的身后。
「旗袍确实好看,这点不可否认。但于我而言,它也仅仅就是个出席晚宴用的礼服而已,用过就可以丢了,再无其他价值。」
我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我有数不清的珍贵的漂亮衣服,是你父亲曾经亲手为我挑选、定制的,只有那些,才是让我视若珍宝的。」
梁嘉听得出我话中的深意,他垂下头,神色复杂不清。
「其实,我比我爸更早认识你。」
我有些震惊,对于梁嘉在我之前的人生中,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或许,你最珍视的东西,你本来就没有看清它原本的样子。」
说完他就离开了书房,也离开了家,不一会儿,我听见了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
留下我一个人在迷雾里挣扎。
隔天,我给我之前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名字里有个辉字,外号灰哥,这是我没遇见梁以城之前的朋友。
我的狐朋狗友们中的一个,很久不联系了。
之前我做事情的时候他帮助过我很多,人脉广,挺神通广大。
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就没有他查不到的事儿。
这次,我让他去帮我深挖一些梁以城的事情。
见面的时候,还调侃我风风火火地结婚这件事儿。
灰哥办事效果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而这次,拿到的结果让我很颠覆认知。
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原来,梁以城并不清白。
贿赂官员,为公司走后门,早年间从事过许多不法经营来牟取暴利。
有些生意阴暗而肮脏,甚至背负了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
列得清晰明了。
梁以城根本没有死,这件事我愈发坚定。
而且,梁嘉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有点坐不住了,感觉真相有点就要浮出水面的感觉。
我飙车到公司,拿着贵宾门禁卡直接刷电梯到顶楼,杀到梁嘉的办公室。
他的秘书看见我恭恭敬敬地招待我,但他人并不在,秘书跟在我后面说他正在开会。
我让她给了我一杯咖啡后,让她出去,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默默等着。
会议似乎不短,我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我冷静了许多,逻辑也逐渐清晰。
办公室的门开了,梁嘉看见我神色似乎带着一丝亮色闪过。
7、
「怎么来找我了,是想我了吗?」
他单手插兜,恣意地走过了,坐到我对面。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接他的废话,单刀直入:「梁嘉,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所有。」
梁嘉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倦。
「我爸不会回来了,那个女人来找过他了。」
我皱眉道:「哪个女人?」
「白冉。」
我突然心里了然。
白冉,就是梁以城的前妻,梁嘉的亲生母亲。
「她的老公染上了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她现在过得挺落魄。你们结婚一个月后,她来找我爸了。」
我突然清醒了,梁以城从没爱过我,白冉一来找他,他就立马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所以,他就这样消失掉跟白冉在一起了,之前他在黑色地带游走的那些烂摊子也能这样完美收场?」我冷淡地开口。
所有的信息形成了完美的闭环,我想明白了一切。
把财产和公司留给我了大半是因为愧疚?
呵,真是可笑。
梁嘉点头。
良久,他突然开口:「我爸从来没有了解过你真正的身份,但是,我知道。」
「我觉得,我们挺像的。」
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拧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沈国安的女儿。」梁嘉盯着我的眼睛,轻笑。
沈国安是本市最大的企业的老总,基本上这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我是沈国安的私生女,我的母亲是他的情人。
这是一段发霉的往事,也是难以启齿、见不得光的关系。
纵使我妈有着惊为人天的美貌,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终究只是个情人。
除了钱,怎么也得不到沈国安别的半句许诺。
而我,永远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我曾经恨过我妈,让我一出生就背负着这么不堪的身份。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始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把半生花在维系一个男人身上,靠一个男人活着。
她曾苦苦每天盼望着他来,而他总是一个月偶尔想起来了,才来一次,似乎我妈就是他养的一只金丝雀。
对于他,我也是真恨。恨他不负责任地留情,背叛他的家庭,也辜负我妈。
沈国安也没有对我有太多的感情,而且他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他爱他唯一的儿子。
可是,不幸的是,他的儿子就在三年前出车祸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笑出来,这么多年,终于得到报应了。
而他的妻子,在他们的儿子死后,身体一蹶不振,全靠躺在病床上续命。
我妈收到这个消息后,又容光焕发了,还觉得她可能能转正,真是嘲讽。
沈国安的确来找过我,因为,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亲生孩子了。
从小就被他瞧不上眼的我,现在成了他唯一的继承人。
我似乎有些明白梁嘉的感受,他的母亲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他从来没享受过母爱。
纵然梁以城爱白冉,她勾勾手指就能让梁以城回她身边。
但是梁嘉对白冉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只有厌恶和恨。
呵,我们的命运,还真是都挺不堪。
梁嘉过来抱住我,清冽的气息萦绕。
「尹欢怡,我爱你。」
「你可能不记得了,很多年以前,你曾经救过一个小男孩,在滑雪场,当时遇上雪崩,雪把我埋起来了,是你,把我救了出来。」
「我还记得,你当初穿着红色的棉服,戴着红色的毛线手套,就在那里坚持不懈地把雪挖开,虽然雪不是很厚,但我在雪里冻了太久,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活到今天。」
「我永远记得你当初的笑容,那么耀眼,就像冬日里的暖阳。」
「所以,从我的少年时期开始,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信仰。我很久之前就调查你,关注你,我知道了你也有一个不幸的过去。这些年,我在努力不断变得强大,可殊不知,造化弄人,成了今天这副场面。」
我任由梁嘉抱着我,没有挣扎。
在旁人看来,这场面,似乎一定像极了相互救赎吧?
可我内心的想法,只有我自己知道。
一周后,我接管了沈国安的公司。
我的空降,让公司的股东和高管们有些惊讶,当然也有些不服。
然而,我从沈国安那儿遗传到的就是狠。
权利现在在我手里,更是如鱼得水。
三年过去了,沈国安维系了一辈子的东西,已经彻底地变成了我的。
这三年里,梁嘉没有少在背后暗中帮助我,我都知道。
三年的时光里,他一直在追求我,搞得满城风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我任由他追着,也没给他回应。
一年前,梁以城因为白冉的丈夫的举报被警察调查了,他改身份和以前违法犯罪的事儿也被抖落出来了。
他被判了刑,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而白冉又被她那个赌博的丈夫抓回去折磨。
沈国安在他儿子去世后,似乎觉得对不起他的结发妻子,一直守护在他妻子身边照顾。
而经过半生纠结和守望,我的母亲似乎终于看清,幡然醒悟,不再对沈国安抱有期待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春节的时候,我一个人飞到雪乡去滑雪。
我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道儿,在滑板上,我感觉身体舒展,心情畅快,似乎要飞了起来。
就在滑完要停下来的时候,由于走神,没有看清突然出现的一个障碍物,跌倒了。
没有受伤,但我觉得有些好笑,以我的技术竟然还能在雪场上摔一下。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似乎想拉我起来。
一抬头,是梁嘉在对我笑。
这笑容,似乎,冬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