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5月20日宣布,已请求法官对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国防部长约夫·加兰特以及哈马斯高级领导人叶海亚·辛瓦尔、穆罕默德·代夫和伊斯梅尔·哈尼亚发出逮捕令。

西奥多-梅龙(Theodor Meron)是海牙法庭顾问专家小组成员之一,他撰写的报告支持了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对以色列和哈马斯领导人发出逮捕令的请求。但讽刺的是现在这位传奇犹太法官被以色列极端支持者称为反犹分子。还记得十几年前,梅龙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宣布克罗地亚 “风暴 ”将军无罪后是如何被妖魔化的吗,当时他却被称为操纵一切的犹太复国主义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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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牙检察官要求通缉哈马斯和以色列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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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刑事法庭下令通缉内塔尼亚胡和哈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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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前南问题国际法庭)自 1993 年成立以来,历经坎坷。长期以来,它一直受到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其次是克罗地亚民族主义者)以及西方左翼和右翼强硬派的谴责,被认为是为大国利益服务而设立的政治法庭。但直到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它一直得到前南斯拉夫和西方内外自由派人士的支持,被认为是国际司法的一项积极和必要的工作--尽管它并没有产生非常令人满意的结果。然而,2012年出现了重新调整: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前支持者开始用民族主义者使用的 “反帝国主义 ”措辞谴责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并将其判决视为大国阴谋的杰作。他们的愤怒首先集中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庭长西奥多-梅龙法官身上。梅龙是波兰出生的犹太人,大屠杀的幸存者,移居以色列,在耶路撒冷大学接受教育,曾任以色列外交部法律顾问、以色列驻加拿大大使和驻联合国大使,后移居美国。

梅龙不是犹太复国主义鹰派;1967 年,他曾为以色列总理列维-埃什科尔(Levi Eshkol)写过一份备忘录,建议不要在新占领的约旦河西岸和戈兰高地修建定居点。然而,他的犹太背景和以色列背景在南斯拉夫问题针对他的运动中却不可避免地占据了险恶的突出位置。
前南问题国际法庭不是一个 “袋鼠法庭”,它自然会宣判一些被告无罪,包括一些备受瞩目的嫌疑人,如塞尔维亚前总统米兰-米卢蒂诺维奇、前波斯尼亚军队司令塞弗-哈利洛维奇和驻扎在斯雷布雷尼察的波斯尼亚指挥官纳赛尔-奥里奇,以及被指控 1991 年在武科瓦尔医院屠杀克族人的南斯拉夫军官米罗斯拉夫-拉迪奇。这些无罪释放在前南斯拉夫激起了不同程度的愤怒,但在西方的争议相对较小。然而,这种情况在2012年11月开始发生变化,前南问题国际法庭上诉分庭(由梅龙主持的五名法官组成的机构)推翻了对两名克罗地亚指挥官安特-格托维纳和姆拉登-马尔卡奇的定罪,他们被控在1995年克罗地亚风暴行动中对塞族人犯下了战争罪。紧接着,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审判分庭宣布前科索沃阿族叛军指挥官拉穆什-哈拉迪纳伊无罪。

包括总统和总理在内的塞尔维亚领导人自然谴责这些无罪释放,认为这证明了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政治或 “反塞族 ”性质。时任联合国大会主席的塞尔维亚政治家武克-耶雷米奇(Vuk Jeremic)对格托维纳-马尔卡奇无罪释放案做出了回应,他召集了一次大会特别会议来审查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记录,赤裸裸地企图破坏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塞尔维亚政客的这种行为司空见惯。然而这一次,西方的学者们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不仅是那些长期指责前南问题国际法庭是一个反塞尔维亚机构的人,还有一些人对无罪释放推翻了他们偏爱的叙述感到愤怒,根据他们的叙事,克罗地亚在种族清洗和战争罪方面与塞尔维亚一样有罪。

格托维纳-马尔卡奇案的无罪释放使西方主流自由派评论员和塞族民族主义者联合起来谴责梅龙领导下的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奇怪的是,在上诉分庭于2013年2月推翻了对前南斯拉夫军队参谋长莫姆契洛-佩里希奇(Momcilo Perisic)在萨拉热窝和斯雷布雷尼察协助和教唆波斯尼亚塞族犯罪的定罪后,一些波斯尼亚人(特别是波什尼亚克族--波斯尼亚穆斯林)和波斯尼亚的朋友也加入了这些批评者的行列。2013年 5 月,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审判分庭否定塞尔维亚内政部两名高级官员约维察-斯塔尼希奇和弗兰科-西马托维奇在克罗地亚和波斯尼亚犯有战争罪,这进一步严重损害了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在波什尼亚克族中本已不稳固的声誉。佩里希奇、斯塔尼希奇和西马托维奇的无罪释放意味着前南问题国际法庭没有判定塞尔维亚官员在波斯尼亚犯有战争罪。对许多波什尼亚克族人和其他人来说,加入反梅龙大合唱已变得不可抗拒。

从这一反对梅龙和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不同联盟中,出现了一种说法:无罪释放是一种险恶模式的一部分。梅龙是操纵其他法官确保无罪释放的傀儡主子。尽管他只是先宣布格托维纳和马尔卡奇无罪、后宣布佩里希奇无罪的上诉分庭五名法官中的一名,尽管他甚至不是宣布哈拉迪纳伊、斯塔尼希奇和西马托维奇无罪的审判分庭的成员,但梅龙还是被想象拥有操纵其他法官为其效力的权力。据说他这样做是听命于美国,因为美国担心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高级战犯被定罪会给自己的士兵和官员带来后果。维*基解*密的电报被用来证明梅龙与美国官方的联系--尽管电报的内容并没有提供任何证据证明他遵循了美国的政策。 与梅龙阴谋论背道而驰的事实却被完全忽视:美国非但没有试图破坏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反而长期以来一直是其在国际社会中最坚定的支持者;在梅龙的主持下,前南问题国际法庭最近还对包括波斯尼亚塞族高级情报官员兹德拉夫科-托利米尔(Zdravko Tolimir)和六名波斯尼亚克族高级官员在内的一些关键人物进行了定罪。梅龙在2013年主持了上诉分庭的判决,恢复了对拉多万-卡拉季奇的一项种族灭绝指控。
在没有任何证据支持阴谋论的任何一个方面--梅龙操纵他的法官同事以确保无罪释放,以及他是在美国的授意下这样做的--的情况下,批评者找到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另一位资深法官弗雷德里克-哈霍夫(Frederik Harhoff)写的一封公开信(原文丹麦文),日期为 6 月 6 日,该信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 56 位朋友和同事。哈霍夫援引格托维纳、马尔卡奇、佩里西奇、斯坦尼西奇和西马托维奇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写道:

你会认为,主要国家(如美国和以色列)的军事机构认为,法院实际上离军事指挥官的职责太近了。
因此,在一个令人吃惊的无序中,不仅是世界超级大国,以色列也作为无罪释放的罪魁祸首出现了。
是否有任何美国或以色列官员向美国主审法官(即法庭主审法官)施加压力,以确保改变方向?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但有报道称,在格托维纳-佩里西奇案中,同一位美国主审法官对他的同事施加了顽强的压力,这让人觉得他决心要宣判无罪--尤其是他幸运地说服了年迈的土耳其法官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随后,这两份判决书都以 3-2 的多数票获得通过。

因此,哈霍夫再次暗示以色列是无罪释放的幕后黑手,并特别将其与犹太人、以色列主审法官西奥多-梅龙联系起来,指责他 “对同事施加了顽强的压力”。法律专家卢卡-米塞蒂奇(Luka Misetic)和博格丹-伊万尼舍维奇(Bogdan Ivanisevic* )对哈霍夫的说法进行了彻底的解构和驳斥。

哈霍夫承认 “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他的说法是否准确,换句话说,他没有证据支持他的说法;他对事实的掌握非常薄弱,以至于他错误地声称佩里希奇在上诉分庭以 3-2 的多数被判无罪,而实际上是 4 比 1;他将梅龙描绘成在操纵 “年迈的土耳其法官 ”穆罕默德-居内伊(Mehmet Güney),尽管后者出生于 1936 年,比梅龙本人小六岁,梅龙出生于 1930 年。

哈霍夫在谈到由荷兰法官阿尔方斯-奥里(Alphons Orie)主持的审判分庭宣布无罪释放的斯坦尼希奇和西马托维奇时继续说:

奥里是否受到美国主审法官 [梅龙] 的压力?看来是的!走廊里有传言说,主审法官要求绝对必须在上周四做出对两名被告的判决--高级法院的三名法官还没有时间对辩护进行适当的讨论--这样才能兑现主审法官对联合国安理会的承诺”。

当然,哈霍夫并没有说荷兰法官是奉荷兰的命令宣布斯坦尼希奇和西马托维奇无罪。不,他认为荷兰法官是'在美国主审法官的压力下'宣布他们无罪的,而美国主审法官是一名犹太人和前以色列官员,尽管他甚至没有参加合议庭。而哈霍夫得出这些结论所依据的不过是'来自走廊的传言'。
哈霍夫是第一个明确打以色列牌的梅龙批评者。在佩里希奇被判无罪后,波斯尼亚著名新闻杂志《BH Dani》的主编德泽娜娜-卡鲁普-德鲁斯科(Dzenana Karup-Drusko)发表了一篇批评梅龙的文章,她称梅龙是 “一个犹太血统的美国人”,梅龙的判决开创了一个先例,这意味着 “现在几乎不可能起诉北约、俄罗斯或以色列军队的任何指挥官”。但卡鲁普-德鲁斯科并未暗示梅龙是在以色列的授意下行事。她也没有把梅龙描绘成操纵前南问题国际法庭其他法官的傀儡主子。因此,哈霍夫的叙事有了新的突破。

哈霍夫对其同事--不仅是梅龙,还有奥里、居内伊以及所有参与无罪释放的人--名誉的诽谤虽然完全没有任何实际证据,但却成为2013年6月14日《纽要时报》上一篇由 马里斯·西蒙斯撰写的文章的基础、 这篇文章声称 “对法庭的可信度提出了严重质疑”,并得出结论:"哈霍夫法官的信与许多国际专家的抗议如出一辙,似乎可能会给法庭的声誉增添新的伤痕。 几天后,卢旺达利用哈霍夫对梅龙的攻击,要求梅龙辞职,因为卢旺达对哈霍夫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姊妹机构卢旺达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中扮演的角色感到不满,因为他在该法庭中宣布一些胡图极端主义囚犯无罪或减刑。卢旺达报纸《新时代》6月20日称,“丹麦法官弗雷德里克-哈霍夫向媒体透露的一封密信 ”显示,“陷入困境 ”的梅龙 “向他的法官同事们施加了‘持续而强烈的’压力,以允许嫌疑人获得自由”。
同样在 6 月 20 日,著名的波斯尼亚知识分子和活动家发表了一份针对梅龙的请愿书,其中写道:

'在你的同事弗雷德里克-哈霍夫法官来信之后,我们波黑战争罪受害者认为,你有道义上的义务辞去你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所有职务......梅龙先生,你滥用你的职位,影响你的同事,从而残酷地违反了《法庭规约》,你本应监督《规约》的执行,你的同事不尊重《规约》,你也应予以制裁。因此,作为大屠杀的受害者,我们认为你有道义上的责任离开海牙法庭。

6月25日,一封由一百多名来自南斯拉夫或专门研究南斯拉夫问题的个人和非政府组织签署的公开信被提交给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信中声称
前南斯拉夫的普通民众,特别是那些受战争影响的社区的民众,将哈霍夫法官的指控视为联合国最重要法庭嘲弄司法的证据“,并敦促潘基文 ”利用你的权力下令进行迅速彻底的调查,以确定是否存在违反《前南问题国际法庭规约》第 12 条和第 13 条的情况,因为这两条保障了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任职的法官的独立、公正、正直和高尚品德”。

'在你的同事弗雷德里克-哈霍夫法官来信之后,我们波黑战争罪受害者认为,你有道义上的义务辞去你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的所有职务......梅龙先生,你滥用你的职位,影响你的同事,从而残酷地违反了《法庭规约》,你本应监督《规约》的执行,你的同事不尊重《规约》,你也应予以制裁。因此,作为大屠杀的受害者,我们认为你有道义上的责任离开海牙法庭。

2013年6月25日,一封由一百多名来自前南斯拉夫或专门研究南斯拉夫问题的个人和非政府组织签署的公开信被提交给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信中声称:

前南斯拉夫的普通民众,特别是那些受战争影响的社区的民众,将哈霍夫法官的指控视为联合国最重要法庭嘲弄司法的证据“,并敦促潘基文 ”利用你的权力下令进行迅速彻底的调查,以确定是否存在违反《前南问题国际法庭规约》第 12 条和第 13 条的情况,因为这两条保障了在前南问题国际法庭任职的法官的独立、公正、正直和高尚品德”。

因此,哈霍夫的谣言很快就变成了事件的主流版本,并为那些想扳倒梅龙的人提供了弹药。以色列的反犹太复国主义批评者也没有忽视这个故事。媒体Mondoweiss 的菲利普-魏斯(Philip Weiss)对哈霍夫的说法信以为真,认为 "这是美帝国主义在作祟,还是以色列游说集团在作祟?我当然怀疑是以色列游说集团”。巴勒斯坦媒体Intifada 的艾莉森-威尔对西蒙斯的文章进行了相当自由的解读,她写道

《扭腰时报》报道说,一名以色列外交官转为美国公民--现任海牙战争罪法庭庭长--一直在向法庭施压,要求宣判被控犯有战争罪的官员无罪。

这个故事的寓意是:如果你想自创一个别人会相信但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阴谋论,如果你指认的头号反派恰好是犹太人,那就真的很有帮助了。反梅龙运动的大多数成员既不是反犹主义者,也不是出于反犹主义的动机;也许他们都不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如果不是大多数人的话)是出于对前南问题国际法庭不令人满意的结果的完全合理的愤怒,以及希望正义得到伸张的原则性愿望。然而,他们的运动所依据的是哈霍夫法官的指控,而这些指控至少是人们所熟悉的反犹主义主题,即所谓的犹太势力和操纵行为;这些主题在更广泛的公众中引起共鸣,这也是这场运动充满活力的原因。如果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就应该对此表示严重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