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老卢是一个考古专家,他给我讲了很多地下世界的秘密,唯独对一个“镇邪红棺”,始终三缄其口。
经过我的不断劝说并耗费了数瓶好酒后,他终于松口了。
事情发生时,老卢在蜀都实习。
郊县一个村民在自家老宅基础上建小楼房,打地基的时候,遇到了坚硬的石头,把石头移开,下方竟出现了空洞,他们架起梯子,拿着手电筒钻进去,赫然看到一副红色的棺材,旁边石壁上还有大量雕刻。
村民知道这是挖到古墓了,不敢再动,立即往上打了报告。
通常来讲,用红棺有两种情形,一是代表喜丧,装寿终正寝的高寿老人;二是镇邪,装非正常死亡之人。
老卢他们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知是第二种,因为红棺上贴了符纸。
这是一个拱形的墓室,村民的旧宅就建在墓室上方,有四十多年历史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几代人竟在古墓上面吃喝拉撒了这些年。
墓室是用暗红色的砂页岩堆砌而成,在专家的指导下,现场工人顺着石头外围进一步施工,两天后,古墓的全貌就出来了。
这是一个夫妻墓,墓门后是条三米左右的墓道,之后是个起居室,再后面就是主墓室,摆有两副棺木,只不过,墓室被一堵墙从中隔开了,相当于分成了两个小墓室,一间里面放着红棺,另一间放着一副黑棺。
我问老卢:“既然是夫妻墓,为什么还要隔开?”
“那红棺不正常,应该是出于避讳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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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室内放有日常生活器具等陪葬品,还有几个陶俑。按惯例,专家进行了初步的鉴定,根据陶俑的服饰和帽饰,结合墓壁上的石刻,推断该墓属于南宋,距今800多年,是正儿八经的古墓了。
墓壁上刻了各式各样的花纹和浮雕,其中有只鹿刻画得栩栩如生、极为精美,老卢告诉我:“这是古代人常用的动物浮雕,寓意福禄双全。”
从墓室图案的工艺程度看,墓主不是普通百姓,但墓室的规格又不大,不像官员,更像是有一定文化的富贾。因为没有墓志,所以一时无法判断墓主人的真实身份。
考古队进行外围发掘时,每天都有数百人来现场围观,想亲眼瞅瞅那贴了符纸的红色棺材,看它会不会像僵尸电影里那样发出异常的响动。
别说普通百姓,老卢说,他从读大学开始接触考古,到后面从事考古工作,十多年时间里也就见过一回这样的棺材。
外围发掘结束后,就到了重中之重的棺木了。因现场不具备开棺的条件,专家们商议后,决定先运回考古中心。
墓室内比较潮湿,还有淤泥粘附的现象,说明防水性能不好。所以,当搬运棺木发现很重时,专家推断里面浸有棺液。
2008年老卢参与过一起校内的古墓发掘,当时棺材内也是有水,老卢用电钻在底部钻了个孔,又接入导流管,放了几个小时才把水放完。钻孔的时候,老卢躲闪不及,有几滴棺液滴落到了他脸上,让他好一阵恶心,也给他带来了一段噩梦。
不过同时,让老卢积累了点经验。作为实习生,老卢好不容易逮着个“表现”的机会,就主动讲述了自己那次经历,还强调道,钻孔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沾着棺液。
组里还有另一个实习生小杨,他见老卢讲得头头是道,表示了质疑:“真沾着了洗了便是,有什么可担心的,说得那么玄乎。”
老卢那时年轻气盛,不想被抹了面子,指着红棺说:“你不信邪,可以去揭了这棺材上面的符纸试试。”
小杨也被激将得来了气,作势要走过去:“揭就揭!”
最后,两人被专家吼住了,说他们“在墓室里吵嘴没名堂,有力气留着抬棺材”。
原本专家组是想用吊机起吊棺材的,但受现场地势所限,吊机开不进来,只得采用原始的人抬方式。负责人让老卢两个小年轻都去抬那副黑棺,没让他们碰红棺。
后来老卢才知道,这不是偶然,是负责人在保护他们,因为红棺比较邪性。然而,偏偏是黑棺出墓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当时先抬黑棺,他们八个人分四排抬着棺材往外走,老卢和小杨分别在左侧的三四排,准备出墓室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棺材碰到了中间的墓墙,竟然轰的一声就倒塌了,并且是往男墓主这边倒的,刚好是老卢和后面的小杨方向。
幸好右侧抬棺人比较有经验,他们提前感觉到不对劲,猛地往右方拉扯了下。受绳子的牵引,棺材和老卢二人都往右偏了两步,正是这关键的两步,让倒下的墙石只砸到老卢他们的肩膀,没砸到头。
这便是老卢曾经告诉我的“差点没了命”。
老卢说,发现古墓到开始抬棺,前后经历了三天时间,那堵墙一直稳稳地立着,连摇晃都不曾有,偏偏这个时候倒了。

我的第一反应却是,那墓墙只起一个隔断作用,应该不是“承重墙”,自然没那么牢固,又经历了几百年岁月的侵蚀,在棺材碰撞的外力下倒塌并不算多么违背常理的结果。“我们站在棺材左侧,那墙又在我们左侧,我们碰到墙,就算倒,它也应该往左边倒,而不是往右边倒下来砸到我们啊!”老卢的解释让我无言以对。这个意外让现场出现了一阵骚乱,围观的村民中有人说,墓主人生气了,要找麻烦。有人说,抬棺的人里有人要成替死鬼。还有人说棺材里是他们家祖宗,既然祖宗不乐意了,自己就不能让人把祖宗抬走,想要阻挠。最后是维持秩序的派出所民警在村干部的帮助下才稳住了局面,专家组先是询问几名抬棺人员,确认没有大碍,又对黑棺进行了检查,确认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但专家组没再让继续抬棺,两名领队到一旁去商量了一会,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就让众人原地休息。

傍晚时分,除了当地政府工作人员、派出所民警、村干部和专家组外,其余人员都被要求先行离开了。老卢好奇,问是不是真不抬棺了,领队的老专家告诉他,要换另外的人来抬。天快黑时,来了一群年轻小伙,他们个个身强力壮,神色严肃,不多言多语。老专家带着他们进入墓室,讲解了一阵,他们频频点头。随即,在老专家的指挥下,这伙人先后把黑棺和红棺都抬了出来,一直抬到了前方路口,搬上大卡车,拉回考古中心,起重机卸货后,他们再帮忙抬入专用房内,整个过程都没再发生意外。“难道他们是殡仪馆来的专业抬尸队?”我问。老卢看着我,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WJ。”我恍然大悟:“原来老专家是找人来扎场子了啊,那么多WJ,肯定有气场,再邪性的东西也能镇住。不过,老专家搬援兵这么溜,是不是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老卢点头,我很感兴趣,忙问:“在哪里?当时出了什么怪事?”“他们只告诉我在XXX,死了一个考古队员,具体事没讲,说是涉密。”

我一听老卢说的三个字的地方,极为震撼,这可是我们省一个国宝级的古迹,是青铜文明的重要代表,距今已有3000至5000年历史,被称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

经过长达20年的发掘,这里出土了一万多件珍贵文物。我只知当中蕴含了无数考古工作者的辛勤汗水,没想到还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么看来,老专家们对墓穴中会发生邪性事件是持肯定态度的了?”老卢没回答,默默喝了一杯酒,我连忙拿起酒瓶给他斟满,心中了然。

说回那两副棺材,运回考古中心后,先做了X光探测,对棺内情形有了初步判断,里面确实有大量棺液。不过,这次的专家没有先打孔引流,而是决定直接开棺。黑棺打开后,只见液体漫过了棺材的一半高度。液体极为浑浊,但隐约还是能看到一个人形物体。棺液随后被放出,经鉴定,里面含有大量水银,这是古人防腐常用的一种物质,也是使棺材变得极为沉重的原因。

棺液流尽后,考古队清理出了十来件墓主的随身陪葬品,多为金银材质,再次证明墓主家境殷实。黑棺内的主人为男性,下葬时穿的丝织衣物已经大部分损毁。随着衣物剥离,墓主的身体逐渐显露出来,在水银的防护下,腐化程度不算严重,部分皮肤还有弹性。随后的X光检测显示,其内脏也保存得比较完整,完全不像是死去七八百年的人。

开红棺的时候,老卢看到一个陌生面孔,他五十来岁,留着长长的胡须,梳着发髻。老卢听闻,这是特意从附近一座名山上请来的师傅。红棺上贴有五张符纸,因为时间久远,颜色已经变得很淡,还有缺损。只见师傅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一叠画有符咒的黄纸,逐一贴在棺材面的旧符纸上。老卢数了数,师傅共贴了九张,有四处贴在空地方。师傅解释说,从五张旧符在棺材所处位置看,原本是有九张的,只不过有四张已经风化了。贴完后,师傅双手捏了个手印,围着红棺转了九圈,每转一圈就取下一处叠着的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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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圈毕,红棺上的符纸已全部取下,师傅将它们一并烧了,转身告诉专家:“可以开棺了。”红棺内同样充溢着大量棺液,检验结果与黑棺相同,含大量防腐的水银。棺液放出后,一具女性尸骸便显露了出来。和男墓主不一样的是,女墓主胸口有一处长约十厘米的疤痕,以线缝合。

X光照射下,女墓主体内并无内脏。经鉴定,男墓主年龄约在55岁,女墓主则只有40来岁。结合墓室内的情形,专家组分析,两人中女子先去世下葬,十来年后,男主人死后再合葬。死因方面,男主的年龄符合宋人的平均年龄水平,应是自然死亡。女主去世时还比较年轻,加之其身体非常瘦小,推断是死于某种疾病。“得什么病需要在下葬时把内脏全挖掉,还要在棺材上贴符纸?”我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