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

李小伦是在街上遇到死神的,他开始并不知道他遇到的是谁。

李小伦手里提着一个水果篮,篮子里除了新鲜水果外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祝郝兰早日康复”几个字。字写得很难看,但是笔划很认真。

他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好久,从黄昏一直到点灯,犹豫不决,担心郝兰看见他会不高兴,他还担心同学知道了他来看望郝兰会说他那什么想吃天鹅肉。

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街对面有一个很老的老头也在犹豫不决,老头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面,颤颤抖抖的,站了好久,像是要过马路。

老头从黄昏时分一直站到路灯亮起来。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老头决定过马路了,看样子目标也是街对面的这家医院。这个老头实在太老,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老得像树皮一样,几乎一碰就要往下掉屑。

“站住,别动!”李小伦向马路对面大喊。

老头停下来,左右看看,并没有别人,粗糙的老脸上露出惶惑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向李小伦确认是不是在喊他。

李小伦已经冲到了老头的面前,一把扯住老头的胳膊,道:“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再说不下去了,急得瞪圆了眼睛。

老头越发的惶恐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令这个年轻人大发脾气。

“……你……你……你怎么敢……敢自己过马路!”李小伦如释重负,缓了一口气接着道:“我……我……我……”

“你是要来帮我吗?小伙子!”老头替李小伦说出来。

“对!”

李小伦狠狠地吐出这个字,脸色通红,一半是因为口吃憋的,另一半是因为羞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他这口吃毛病令自尊心很受伤。

“好吧!”老头儿欣然地同意,毫不客气地把身体的重量移到李小伦身上,向马路对面移去,边自言自语道:“挺好个孩子,可惜是个结巴。”

尽管声音很小,但李小伦还是听见了,他越发的羞愧了。

一辆湛蓝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滑过来,引擎发出扑扑的声音,流畅的车身仿佛是贴地飞行,直到离两个人十几米的时候,突然马达里发出咆哮般的轰鸣,车速在几秒之内加到最大,向两个人冲了过来。

速度足可以将两个人撞飞到街边屋顶上。

李小伦几乎以为这辆该死的轿车是从空气里突然冒出来的,猝不及防之际,他猛地挟裹着老头向马路对面掼过去。因为用力过猛,两人摔倒在地,老头的脸扣在地上,再没动一下,而李小伦自己更不幸,一根路灯杆撞上了他,当的一声,眼冒金星。

疼!李小伦想——送给郝兰的水果白瞎了。

等李小伦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辆车已经无影无踪了,街面上依然如故,似乎来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刚刚差点发生一起惨剧。

李小伦茫然地看着轿车驶去的方向,惟一可以证明这一事故的是他头上一颗比鸡蛋小不了多少的大包。用手轻轻一碰,疼得咧嘴。

他顾不上疼痛,赶忙去看扣在地上的老头,估计这一跤摔得够呛,如果没被撞死却被摔死了,那可是太悲剧了。

“真的是老了,要一个孩子救我。”扣在地上的老头突然翻身坐起来,“不过孩子,你差点就把我摔死。”

没死,李小伦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他看着“惨死”在街心的水果篮,暗自庆幸,那只是水果尸体而不是老头或自己的尸体。

“老……老人家,您没……没……没……”李小伦哼哼叽叽道。

“我老人家还没事,想死还真是不容易啊!”老头替李小伦说完,他能忍受昆曲慢板的抑扬顿挫,但却无法忍受李小伦说话的一波三叠。

“真……真……真……”

“真……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就扶我到那里歇会儿。”老头儿一指医院的门,门里过道上有几把供人休息的塑料椅子。

“好!”李小伦很利索地答应道,他喜欢说一字一句的短句,而且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老头很善解人意,李小伦愿意跟这样的人说话。

于是一幕扶老携幼的动人画面在街灯渐亮的医院门口上演了。

2

李小伦计划是来看望郝兰的时候,在家里演练了许多种开场白,也设想过很多种见面场景,但是都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老头儿的命。

李小伦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救的这老头是个死神。他居然救了死神一命。

李小伦手捏着那张被水果汁液浸湿了的卡片,上面的字迹依稀——祝郝兰早日康复。

这是他在被压烂的水果篮里找到的。此时他几乎是瘫在椅子里,刚才那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现在腿开始发抖。好险!好险!

老头儿同样靠在椅子里喘气,他太老了,经不起这样折腾,但似乎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糟,他身上的生命力一直顽固地不肯离他而去。气若游丝,但藕断丝连,老而弥坚。

“你是来看望病人的?”老头斜眼看了看李小伦手里捏着卡片,记得这小子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被汽车压碎了。

“不……不……不……,是!”李小伦表情古怪,回答得犹犹豫豫。

“是‘不是’,还是‘是’?”善解人意如斯的老头也没搞清李小伦的回答。

“是,看……看……病人!”李小伦结结巴巴道:“一……一……一个同……学。”

“女同学?”老头儿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笑,有几分顽皮。

“嗯!”李小伦使劲地点点头,脸上忽地升上一朵红晕。

老头儿看在眼里,老家伙偷偷笑一下,嘲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样呆头呆脑的,我猜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

李小伦脸涨得更红了,他使劲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觉得老头儿说的没错,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看你在这转了半天了,为什么不进去呢?”老头儿很烦,每个问题都很尖锐。

李小伦“我……我……我……”了半天,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老头儿也看出李小伦的窘态,一切尽在不言中,假惺惺安慰道:“其实我看你也不赖,现在像你这样还知道害羞的男孩子要绝种了。”

李小伦听了赞扬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伸出左手食指把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徒劳地往上推了推,刚一放手眼镜又滑下来,他是借此来掩饰脸上的得意。

他也觉得自己虽然不好看,但也不是很难看,只是因为结巴而缺少了几分自信。他非常喜欢老头儿的说法,也曾为自己有颗善良的心灵而感到骄傲过。

“也……也没什么啦!”李小伦谦虚得极不自然,努力掩饰心中的得意。

老头又偷偷了笑了一下,他是真的被眼前这个男孩笨拙的真诚打动了,他想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时也是这样,善良、纯净、喜怒皆形于色,天真到呆。

老头儿用肩膀碰了一下李小伦,故意道:“想笑就笑呗,还假谦虚什么劲儿!”

李小伦被说破越发不好意思,使劲憋着。

老头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又撞了一下,直到李小伦憋不住,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老头儿此时更像一个顽皮的孩童,一张老脸笑起来很可怕,也很开心。

一个老不正经的老东西和一个假正经的小结巴此时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伙伴儿。

“现在果篮没有了,怎么办?”老头笑过后,提醒李小伦。

“算……算……算啦,不……去了,我……这样子没……没……法见她了。”李小伦摆了摆手,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孬种!”老头儿轻蔑地吐出两个字。

“什……什么?”

“我说你是个孬种,来都来了却不敢进去。”倔老头儿又轻蔑瞥了一眼李小伦。

“我……我……”李小伦涨红了脸,一着急他更说不出话来了。

老头突然从李小伦手里抽出那张卡片看起来。李小伦徒劳地抢了几下,但都被老头零巧地闪开了。

“她叫郝兰?”老头念着卡片上的名字。

“嗯!”李小伦点点头。

“漂亮吗?”老头儿眯起一双干巴巴的老眼压低声音问,脸上泛起一丝坏笑,皱巴巴的老脸像一块刚拧干水的脏抹布一样又邪恶又恶心。

“贼……贼……贼……”李小伦一提到郝兰也兴奋起来,使劲儿地点点头。

“贼漂亮?”老头皱着眉头替李小伦说出来。

“嗯!”

“咱去瞧瞧?”老头儿突然来了精神,看来美女永远是令男人兴奋的话题,不分老幼。

李小伦心中有一丝不快,但是看到老家伙老得跟树一样了,不快一扫而光。他也很想见见郝兰,虽然是同班同学,天天见面,可平时也难得说上几句话,但郝兰出事这一周,李不伦竟然寝食难安。

他非常想看一眼郝兰,继尔又想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头上顶着个大青包,又犯起愁来。

“走吧!”老头有些迫不及待似的,竟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起李小伦就走。李小伦被拖着,心里满是矛盾,他嘟嘟囔囔道:“偷……偷……偷偷瞧一眼就走吧!”

老头不理他,只是往前走。

李小伦头上一个青得发紫的大包,身上的衣服也在刚才蹭破了,还沾着揩不掉的土,看上去像个小乞丐。被老头儿拖着,一前一后,则像是一老一少两个乞丐。

3

住院部,302号病房里只有一个病人,一条腿打着石膏,缠得像木乃伊一样,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乌黑的浓发上罩着一顶洁白的帽子,过两天这头令主人骄傲的浓发怕是保不住了,因为可能要做开颅手术,正在等待专家组的研讨结果。

但即便没有了这头浓发,主人的脸蛋仍然会很动人,她正安祥地睡着,粉嫩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随着均匀的呼吸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整个病房里静得出奇,就连输液管里的药液都是无声的嘀答着,眼看一瓶药液就快输完了。

病房门无声地滑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但这人却不是白衣护士,而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男孩的两只大眼睛烁烁放光,像车灯一样将病房照了一遍,然后来到病床旁,双手在病人头顶上空来回地抓着什么东西,表情很是邪恶。

“喂!你……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李小伦叫了一声。

李小伦轻轻推开郝兰病房门的时候,刚好看见男孩鬼鬼祟祟地在郝兰头上抓着什么,可以断定这男孩根本不是护士,就叫了一声。

男孩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李小伦,脸上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冷笑,冷笑中还夹杂着一丝愠怒。男孩穿着宽大的帽衫,头上罩着一块头巾,面对比他高出一头的李小伦毫无惧色,而是一步步晃晃荡荡地走到李小伦近前。

“你……你……你是……谁?”李小伦质问。

男孩并没有回答,而是以一个嘻哈男孩的姿态跳到李小伦身前,猛地在他肚子捶了一拳。

李小伦闷哼一声,即刻痛得蹲下身去,他没想到这小孩儿有这么大的劲儿。男孩儿没有收手的意思,李小伦破坏了他的好事,把他惹怒了。

“小姜!住手。”紧跟在李小伦身后往病房里张望的老头突然低声喝道。

这一声非常管用,那个叫小姜的男孩儿猛地停下手,恶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骂道:“老东西,少管闲事。”

但他对老头还是有几分忌惮,一把推开老头,愤愤然地消失了,像是融化在空气中一样,无声无息。

熟睡中的郝兰被惊醒,一双清辙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轻声问:“谁在哪儿?发生什么了?”她的眼睛在交通事故中看不见了。躺在床上的郝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摸到了手边的呼叫器,有护士匆匆地赶了过来。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护士指着李小伦发起火来。

李小伦结结巴巴地说刚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在这里,可总是说不清楚。李小伦想转身找那个老头儿给证明一下的时候,却连鬼影子都没有,这老家伙溜得倒是快。

“李小伦,是你吗?”躺在床上的郝兰听出了李小伦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口音太有特点了。

“郝兰,你的眼……眼……眼……”李小伦撇开护士,他迫切地想看到郝兰。

“能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李小伦,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显然郝兰也不耐烦李小伦的说话速度。

李小伦看着郝兰美丽的脸,有些激动。护士也没继续追问,因为刚刚她离开去接电话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别人知道她失职。

突然郝兰伸出手胡乱抓着,惊恐地叫起来:“怎么回事?快抓住我,别让我坠下去……啊……”郝兰的身体在床上震动起来,仿佛一个正在下坠的人胡乱的挥着手想抓住身边的东西一样。

李小伦把手递过去,郝兰狠狠地握住,指甲深深地陷进李小伦的肉里,疼得他直咧嘴。

郝兰仍是发疯似的叫着:“我要掉下去了,快救救我!”

“别……怕,我在这,不会放……手的……”李小伦伏在郝兰耳边说。

郝兰开始安静下来,却陷入了沉睡之中。护士也吓坏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赶快喊来主治医生。但这时郝兰却如何也叫不醒了。

已经快到午夜了,李小伦一直坐在医院走廊里,他跟家里打电话说在同学家里,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郝兰的父母也焦急地等在这儿,她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一直不停的流着眼泪,郝兰父亲在安慰她,其实自己也很着急。李小伦想去安慰他们,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几位专家从里面走出来,郝兰父母忙站起来,紧张眼神询问女儿的情况。

“颅内血块压迫中枢神经产生幻觉和间歇性昏迷,我们正在研究最好的手术方案,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这是专家组研究的一致结果,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郝兰身体的生命迹象正在逐渐消失,体温开始下降。

郝兰的父亲扶着母亲回去了,走过李小伦身边的时候停下来,道:“你是郝兰的同学吧!谢谢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小伦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担心自己说不出来,就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郝兰的父母离开了,因为女儿的不幸两个原本正当盛年的人突然一下子老了许多。

“唉!中年丧女,真是可怜!”不正经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李小伦身边,看着郝兰父母黯然的背影,不胜感慨,摇头晃脑地唏嘘道。

“还没……没……死呢!别……胡说!”李小伦吓了一跳,白了他一眼,想起刚才需要他作证明时却找不到他,道:“刚……才你去哪……啦?”

“唉!和死没什么区别了。”老头自顾感叹。

“医……医生说是於血块压……压……压迫中枢神经。你……你……怎么竟说丧……气话!”李小伦非常不爱听老头说的话。

“医生?对于死亡我比医生更了解。”老头得意地说。

李小伦白了老头一眼,他不想跟老头费口舌。这时护士经过走廊,打量他俩一番道:“这是医院,不收留流浪汉,你们到别处去吧!”

4

李小伦招手叫过一辆等在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刚拉开车门,老头儿先钻了进去。

“老伯,你……你……你去哪……啊?”李小伦开始对这个跟屁虫似的老头产生了反感。

“你不想救郝兰的命吗?”老头反问李小伦道。

“有医……生呢!”

“少废话,想救郝兰的命就上来。”老头一瞪眼,李小伦唬得一愣,这老家伙一瞪眼着实很凶,他乖乖地钻进车里,但马上就后悔了。

老头儿嘿嘿一笑,道:“听我的,没错。”然后又对司机道:“世纪广场。”

午夜的城市冷冷清清,街上的车也不多,出租车飞速地在马路上驰骋,风驰电掣一般。转弯时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司机一打方向盘,汽车转了个漂亮的弯儿与那人擦身而过,回头再看时,那人被高速的汽车带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师……傅,慢……点开,不怕撞……死人啊!”李小伦实在有些气愤,郝兰就是过马路时被超速的汽车撞到的,他现在对违章的汽车非常痛恨。

“八戒,对师傅的技术尽可放心,师傅不怕撞死,就怕撞不死。”司机边继续高速飞车边跟李小伦说笑。

“为……什么啊?”

“小兄弟,撞死了赔笔钱就了事了,要是撞不死这医药费误工费伤残损失费是个无底洞,你都不知道看个病得花多少钱,所以出了交通事故,宁死勿伤。”司机道。

李小伦还想说什么,车子咔地一声停下来,世纪广场到了。

世纪广场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地段,许多店铺都是通宵营业的。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头钻出车来,辨了辨方向扯过李小伦就走。

这次李小伦不那么听话了,他屁股往后坠着,道:“去……哪儿?”

“去找郝兰的命啊?”

“命……?”李小伦疑惑地看着老头儿,觉得他用的字眼很奇怪,什么叫“找”命啊?

老头嘿嘿一笑,要多奸诈有多奸诈,他摊开手掌,掌心伏着一条两寸多长发着青幽幽荧光的小东西,模模糊糊像是一条小蛇。

这只轮廓模糊的小蛇在掌心蠕动,像挣扎着要逃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左冲右突无法脱身。

“这……这……”

“这就是刚刚那个司机的‘命’。”老头说完,张开牙齿稀疏的嘴巴一仰头,竟然把手里的那条小怪蛇吞到肚子里。然后打了个舒服的饱嗝儿。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刚刚离去的那辆出租车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燃烧起来。司机眼见是活不成了。

“不珍惜别人生命的人不配活下去。”老头嘿嘿一笑,又打了饱嗝儿。

李小伦目瞪口呆,指一指燃烧的汽车,又看一看老头儿,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别那么看我,一两句话我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没有‘命’人就活不成,你要是想让郝兰活着,就跟我走,有人偷了她的命。”老头蛮横地说道。

“谁……谁……偷了郝……郝……”李小伦被搞糊涂了,他刚看见老头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条奇怪的小蛇,而那小蛇是他没见过的,不像是实体,而是由一股青幽幽的光构的,但是又能深刻地感到受那东西是个活生生的活物。

这种体验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神怪故事看过不少,可是活色生香的摆在面前,李小伦着实有点接受不了。

“说不清楚,跟我走吧!”老头说完将一本小册子递给李小伦,“把这个背熟,一会儿用得着,成与不成看你造化了。”

李小伦接过几乎是摔过来的小薄册子,借着路灯光,他看到册子已经很旧了,纸张有些发黄发脆,跟老头一样老了,刚一翻开,那页纸就碎了,李小伦忙把掉下的一块塞到口袋里,见老头并没注意,仔细看册子上的字。

“五气朝元,一尘不染,搜魂于肝,觅魄于肺,捉神于心,绑精于肾,缚气于脾,混元一处,荡荡游魂,魄何所依,命何所倚,从我归来,在彼安息,莫要惶惑,听我律令,急急如令,纳命……”

李小伦边走边看,搞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一股脑囫囵记在心里,暗自疑惑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老头走在前面颤颤悠悠,看似慢吞吞,但李小伦要加快步子才能跟得上。

穿过街道,老头钻进了一家通宵营业的“电玩城”,李小伦随后而入。

虽然已经是午夜了,电玩城里却人声鼎沸,电子效果器模拟出来的枪弹声和暴炸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和李小伦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正在各式各样的游戏机上较劲,把机器搞得啾啾直响。

人们都沉醉在游戏里,没人注意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乞丐样的人。

老头轻车熟路,穿过一群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指着模拟驾驶区的四个男孩给李小伦看。

四个男孩儿正坐在模拟的驾驶室里赛车,随着屏幕视窗上赛道的改变,驾座也随着左右起伏颠簸,模拟出真正赛车的效果。

李小伦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头上包着块头巾的男孩儿,正是在房病中看到的那个,肚上被揍的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

这个男孩曾经潜入到郝兰的病房里想将一瓶致的药液输给郝兰,他为什么要害死郝兰呢?这个男孩到底是谁?

“背熟了吗?”老头儿指着李小伦手里的册子。

“背……背……背……熟了。”李小伦自信地答道,他因为口吃不善于说话,正所谓讷于言敏于行,李小伦的记忆力超强,尽管他不知道那段古怪文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他本以为老头会表扬他一下,没想到,老头啪地拍了脑袋一下,像是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老头的表情痛苦之极道:“该死,我忘了你是个结巴。”

李小伦很无辜地看了一眼老头儿,心想,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个结巴,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算了,你背一遍试试。”老头心存一丝侥幸道。

“五……五……”李小伦大声地背了出来,却被老头堵住了嘴巴。

“小点声,别惊动他们。”老头向那四个男孩看了一眼,还好,他们正专注于模拟赛车,电子效果器里模拟出赛车引擎的轰鸣声盖住了其他的声音。

“五……五……气朝……朝元,一尘不……不……不……染……”李小伦低声背了起来,老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等李小伦把那一段背完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了。

老头歪在一台赌博机上已经睡着了,李小伦很惭愧,也不敢打扰老头,又过了两分钟,老头自己醒过来,愕然问道:“这么快就背完了?”

李小伦差点哭出来。

“走吧,还是我自己拼上老命吧!”老头大气凛然道。

正这时,那四个男孩儿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迅速离开电玩城,上了一辆湛蓝色的敞篷跑车。

等老头与李小伦追到街上,已经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