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
张明背着双肩包在路上走,他驼着背,双脚在地上拖着交替往前,城区还很远,他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打上车。为了不漏过任何一辆出租车,他认真观察着街道两边的情况,然后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街边一个老太太在卖花。
她的头上长了个感叹号。
2.
张明上班已经十年了,送他上班的班车十年都没坏过,每天在始发站接着张明出发,在终点站稳稳停下,一路上绝对不会吵醒张明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睡眠。
结果就在今天,班车坏掉了。
值得庆幸的是停车依然稳固,这也导致张明直到车上人都走光了还是没醒,要不是司机叫他,他估计要在车上睡一晚上了。
“你往前走走吧,这里不好打车,小刘。”司机诚恳道。
张明愣了下,也不在乎司机叫错了自己的名字,他在单位一直是个勤勤恳恳的透明人,跟司机道了谢之后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前漫无目的地走,准备找个地方打车。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老太太。
3.
那个感叹号很别致,蓝色的,像是个3d投影一样悬浮在老太太的脑袋上,张明没睡醒,鬼使神差地走到老太太身边,拿手在老太太的头上挥了挥。
什么也没有碰到。
老太太抱着花篮在卖花,原本看到张明过来还有些高兴,只是对方的行为让她变了脸色。
“你买不买?”老太太表情不善。
张明这才清醒过来,他社恐,本想拒绝,可是想着自己让老太太生了气,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买!买!”
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正当她低头挑花的时候,张明又把手往老太太的头上挥了挥。
“嘿!小伙子!什么意思啊你!”老太太怒了,这年轻人也太不尊重老年人了。
张明捂着嘴没搭话,因为他没心思顾及老太太的指责。
因为眼前的感叹号忽然变成了一段文字。
支线任务:买花。
(1/1)
4.
张明直到回家也在琢磨这几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他也不是没玩过游戏或者看过那种自带系统的小说,但是那里面完成任务都是有奖励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就这么想着张明到了家门口,张明他妈开门的瞬间看见张明抱着一大束花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
“楼下捡的。”张明怕他妈误会,连忙编了个理由。
张明他妈的表情由晴转阴,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示意张明去餐桌吃饭。
“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你有对象了。”吃饭的时候,张明他妈叹了口气。
“不着急。”张明有些心虚,他其实是着急的。
“该着急了。”张明他妈开始唠叨,“你现在结婚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明往嘴里狂炫饭。
“对了,明天你去见一个相亲对象吧,你姐给你介绍的,找人看过了,说你俩八字特别合,你属牛她属兔,只要不讨厌咱就谈,争取明年就结婚!”张明他妈兴致勃勃。
“有照片吗?”张明抬头问。
“没有,我都没见过。”张明他妈教育他,“这岁数你就别挑啦。这人啊,一步一个台阶,得抓紧做正事。”
张明嗯了一声,脑子里再次开始思考关于自己对“支线任务”这几个字的记忆——在小说里,这种东西都是主角才能拥有的系统,然后每完成一个就能获得新的道具和能力,最不济也能提升自己的属性值。
晚上睡觉前,张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用力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探索那个“支线任务”究竟能带给自己什么。
几分钟后,鼾声响了起来。
5.
女方把相亲地点订到了商场。第二天晚上,张明到商场的时候,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感叹号。
卖冰淇淋的小摊位上有,商场里转来转去的小火车上有,大厅里做着杂耍表演的小丑也有。他之前也不是没来过,可是这样的景象却从未出现过。
但他还是强忍住凑过去点开那些感叹号的想法,急匆匆地往肯德基走——这是今晚的正事。
张明他姐跟他说找个商场里便宜点的地方,一方面体面一方面也能省点钱,可是张明很少来商场,于是思来想去他把地点定在了一家他吃过的肯德基。
推开厚重的门,张明走了进去,然后看到那个叫小娟的女孩坐在角落里,他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拿出手机看着他姐发过来的照片对照了半天,终于敢坐下。
小娟看上去跟张明差不多大,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被发卡整齐地梳到后面。俩人见面先鞠了半天的躬,然后自报家门,紧接着又点了个全家桶,就便陷入了沉默。
“那个……你是第几次相亲?”张明想着,如果自己的次数比对方多,那么就要掌控局面。
“一百一十二次。”小娟很是真诚地说。
张明一时语塞,好在这时柜台响起了自己餐品的号码,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站起来去取餐。
“那个,你在哪工作?”张明觉得全家桶做好之前得先打破沉默。
“A355号顾客,请取餐。”柜员扯着嗓子喊道。
“我们桶好了,我先去取个餐!”张明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走到柜台磨蹭了好久,终于把全家桶端了过来。
“来,吃。”张明露出一个今晚最为放松的笑容。
小娟很是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汉堡开始大吃起来。
6.
这场约会的结束标志为小娟吃掉了桶里的最后一根薯条,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小娟说自己有事先行一步离开,张明目送着对方离去,然后回头准备看看那些感叹号后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周围突然黑了下来,商场中央空空如也,一个感叹号也没有。
“小伙子,关门了。”有保安提醒他。
“哦。”
他面对着黑暗发呆,意识到那些感叹号不会永远都在。
等到回到家,张明他妈一副期待的样子。
“怎么样啊?”张明他妈急切地问。
张明有些累,他一边脱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边说:“还行吧。”
“不讨厌?不讨厌就行!只要你不是看着她就恶心就烦,那么就说明有戏,”张明他妈惊喜道,眼里满是抱孙子的喜悦。
“感情不重要的,处着处着就有了,我跟你爸不就是这么过下来的吗?”似乎是察觉到儿子的心情不好,张明他妈又说:“妈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当时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我也烦,可是你岁数毕竟在这摆着,这些人生大事不定下来,人家怎么看你。”
张明嗯嗯啊啊地敷衍,然后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他真的对小娟没什么恶感,但是说到结婚又有点突兀。这个年纪似乎也真的该结婚了,只是那些蓝色的感叹号在他脑子里晃啊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睁开眼睛,决定周末再去一次商场。
7.
卖盲盒的老张今天总觉得害怕。
有个神经病一直在商场里转来转去,手还止不住地往人家脑袋上晃。老张从小就听过他妈将拍花子的故事,因此万分害怕。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个神经病终于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老板,买个……盲盒。”这神经病看上去蔫不拉几的,说这话的时候手迅速地在自己脑袋顶上的空气里晃了晃。
老张感觉自己要晕了,给完对方盲盒之后连钱都没收直接跑到了保安室,说有个人贩子在商场里。
等到他跟保安回来的时候,找了半天才发现,这神经病已经去玩VR游戏机了。
“哎!就你!你干什么呢!”保安在老张的指示下确定了嫌疑人,直接走了上去。
张明看着vr游戏机头上的感叹号,正准备付钱,听见保安的话转过头来。
“我……我消费呢。”张明晃了晃手机。
“这都小孩玩的,你在这玩了几回了?”保安没好气道,“这叫占用公众资源。”
张明转过头,看见游戏机上面的感叹号写着“3/4”。其实一开始是0/1来着,但是这玩意实在是太好玩了,他眼瞅着这数字越来越多,却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是就是!”排着队的小朋友异口同声道,眼里满是委屈。
张明连忙不好意思地将位置让出来,正准备走,却被保安叫住了。
“跟我来保安室一趟。”
8.
张明这辈子第一次进保安室。
然后他没想到保安室的门上也有个感叹号,只是他太害怕了,没敢点开。
好在经过检查,保安确定张明不是人贩子,不过还是要写个说明。张明趴在桌子上写说明,保安掏出手机在旁边玩了起来。
张明写完有点好奇,凑过去看,发现保安在玩游戏,界面上的人物头顶上也有一个感叹号。
保安抬头瞅了他一眼:“你也玩?”
“不玩。”张明摆了摆手,过了会儿又说,“这个蓝色的感叹号,是不是支线任务?”
“对啊,还说你不玩?”保安嗤之以鼻。
“那你怎么不点开?”张明好奇。
“没空,我得做主线。”保安头也不抬。
“主线是什么样子的?”张明好奇道。
“喏,”保安切换了个界面,地图上有一个金色的感叹号,“这就是。”
张明开始回忆自己到底见没见过这种感叹号。
9.
“主线怎么才能碰到呢?”
“等级到了就给你提示了。”
“要是没有提示呢?”
“那就是你等级不到。”
“主线做完会有奖励吗?”
“奖励?你世界难度直接升高一级,奖励多了烦恼也……我说,你写完了就该玩玩去吧。”保安不耐烦道。
张明忽然注意到保安脑袋上冒出来一个感叹号,他犹豫了一下,点开确认了自己的任务。
“那个……能教我玩一下吗,看着挺有意思的。”张明露出一个很是诚恳的笑容。
保安愣了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我就说这游戏好玩!网上还有一堆人喷!”
张明看着保安头上那个“学习如何玩游戏”的文字后面的0变成1,松了口气。
于是在保安室里,保安小郑带着张明开始从头开始学习怎么玩游戏。两个人一边玩小郑一边说张明笨,张明说自己十多年没玩了。
张明仔细回忆了下,“我记得上次玩的时候我还上初中。”
小郑露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这么多年没玩过游戏?那你忙什么呢?”
“学习,考高中,考大学,考公,攒钱买房,买车。”张明一桩一桩地算,然后算到了头。
“打住!”小郑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玩游戏,“你咋这么无聊,跟我姐似的。”
张明还没说话,一个柔柔的女声传了过来——“我怎么了?”他俩玩得实在是太过入迷,没注意房间里竟然进来了人。
他抬了下头,然后手指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嘿!你干什么呢!”小郑嚷嚷起来,“你被打中了!妈的打完这局我非得把你删了。”
张明露出一个又是惊讶又是尴尬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女生。
小娟也是相同的表情。
10.
张明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他进门的时候静悄悄的,生怕把他妈吵醒,结果就在即将进卧室门的时候,他妈从自己的卧室走了出来,应该是起夜。
“怎么才回来?”张明他妈停下脚步,打着哈欠问。
“单位……加班。”张明编了个理由。
“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小娟出去了呢。”张明他妈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们单位也真是的,周末还加班,还让不让人拉对象结婚了。”
“耽误正事!”老太太下了评语,然后走进了厕所,将门关上。张明叹了口气,透过他妈住的那间卧室门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床头挂着一幅西藏的风景画,那里原本是父母的婚纱照,自从父亲去世后便换成了风景画。走之后这些年一直是妈妈把自己拉扯大,所以他什么都听他妈的。
张明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跳起来重重地摔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想着他妈刚刚说的话。
好好学习才能考上高中,考上高中才能考上大学,考上大学才会有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工作才能买房买车,买房买车才能谈恋爱,谈恋爱才能结婚,结婚才能生孩子……
人生都是一步步的走,落后太多的人就会被视作异类。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到家了吗?”头像是一个小兔子,那是小娟的微信。
“到了。”张明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问:
“能把你弟微信发我吗?我太菜了,气得他今天把我删了五六次。”
没过多久一个名片被推了过来。
“睡觉啦,晚安?”小兔子说。
张明看完这条消息后关上手机,却看到小兔子脑袋上有个蓝色感叹号。他点开看了下。
“支线任务,发送晚安。(0/1)”
“任务完成。”
张明丢下手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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