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科技专栏作家 方三文

很多人对美国新近通过的金融改革法案寄予厚望。

如果大家的期望是改革能尽量减少金融危机造成的恶果，比如用纳税人的钱去救市这种愚蠢行为，那么期望是现实的；如果期望所谓改革能完全避免金融危机的发生，那么，这种期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仔细看一下现在通过的改革法案，和以往历次金融危机以后出台的改革和管理措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和1929年经济危机以后的金融改革方案，更是惊人地相似。比如拆分金融机构，禁止卖空等等措施。著名的摩根集团，就是在那次金融危机之后被拆分成大摩和小摩。同样相似的是，每次危机之后，愤怒的民众中都会酝酿一种乌托帮的情绪，希望政府的监管能够出台措施完全避免金融危机的发生，并且把金融机构作为主要的出气筒。

金融机构在危机中扮演了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但他们绝不是危机的祸首和根源。金融危机真正的根源是投资者行为的羊群效应，也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酿成了危机。对未来无限制的乐观导致过度的交易，就象现在中国人相信房价永远不会下跌而拼命买房一样。过度交易导致价格飞速上涨，远远偏离真正的价值。就象人无法建一个塔通到天上去一样，这个游戏迟早无法玩下去，市场自己的修正机制启动，资产价格下跌，于是危机发生了。

如果一定要说清楚金融机构在危机中的角色和责任的话，那么主要是两种：一是在危机发生前，金融机构利用杠杆放大和活跃了交易，是泡沫的推波助澜者；二是在泡沫破裂的过程中，金融机构的做空工具和交易，加速了泡沫的破裂。如果一定要追究金融机构的罪的话，显然他们在前一个阶段的罪行更为严重，他们帮着吹大了泡沫；在后一个阶段，他们不但没有罪，简直是有功，因为他们帮着修正了价格。正如高盛集团首席执行官劳埃德-布兰克费恩在反省自己和公司的错误时说：“我很后悔高盛参与了众多促使全球杠杆水平过高的交易，导致人们承担了过多借贷，但那只是当时的标准。”其实他的反省可能也是徒劳的，高盛再牛逼，在更大的世界里，也不过是一介小散，他能知道什么时候泡沫会破灭，什么时候该停止交易吗？如果是这样，他就真是上帝了。

可是现在大家对金融机构的指责却集中在第二个环节，这只能理解为指责者还是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高涨的资产价格永远不跌落下来。他们不理解，危机之所以是危机，是因为有了泡沫，而不是泡沫破灭。只要人性的贪婪、恐惧还在，羊群效应还在，经济的周期性和危机就不可能完全避免。

其实，除了导致交易者破产之外，金融危机的发生，泡沫的破灭，对社会并不是没有好处。在泡沫膨胀的时候，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是失效的，过多的资源集中在交易上，就象现在中国人玩的炒房游戏一下，这些交易创造的价值非常有限。很多报道说，这两年，因为房价高涨，江浙一带开工厂的人，根本无心管理工厂，都跑到全国各地炒房去了，这样还能指望他们改进工厂的管理和产品的质量吗？

在这种情况下，泡沫破裂，有助于对整个社会扭曲的资源配置进行一次修正，让资金和管理资源回到能够增加产品和服务供应，能够增加就业机会的环节中去。事实也是这样，每次金融危机以后，都会有企业抓住用户需求升级换代的机会，利用科技和业务模式的创新，推出新的产品和服务，从而成为新一代的伟大企业。

所以，放弃对金融改革的乌托帮幻想吧，那只是政客们玩的安抚民众情绪游戏而已，它绝不可能让我们完全避免危机。同时，我们也不要对危机过于害怕，如果危机真的发生了，那么，让我们抓住危机之后最好的市场机会，来改进我们的产品和服务！

作者简介：

方三文：雪球财经创始人。曾先后任职于《南方周末》和《南方都市报》，创办雪球财经之前担任网易执行副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