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志刚

吴刚,顽石互动CEO。在湛庐文化组织的“对话最伟大的头脑”创新之旅的行程中,他一直很投入,白天听课,讨论,“放学”以后还要尽可能地梳理一天的收获,在自己的博客上记下来。在夏威夷,吴刚和夫人曹红一起,参加了当天的火奴鲁鲁马拉松,在雨中轻松完成了10公里的路程。

在夏威夷的酒店里,我采访了吴刚先生,听他聊聊自己的感受,聊聊他对创业和创新的见解和看法。他的观点很有意思,比如中国和美国创业者的差别,比如美国人创新机制和环境的X轴和Y轴,比如美国创新机制中的三角关系等等。访谈内容整理如下,分享给大家:

贺志刚:这一次行程你很投入,每天都尽量在博客上跟大家分享你自己的心得,跟大家说说你的收获吧?

吴刚:我先来说一下,为什么来参加“对话最伟大的头脑”创新之旅?刚开始我对这个旅程没有太多的期待,一个旅程是一种过程,感受是未可知的。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是你当时能感受到的,还有一些可能你要过一段日子,才能让感觉慢慢从飘在天上到落在地上,所以最重要的是去体会。

但是从第一天开始,时间安排就非常紧,一天大概有三四堂课程,每一个课程都来自于不同的领域,各种各样的信息,一股脑灌在你脑子里的时候,有点应接不暇。同时你又觉得这些东西都很想去了解,你很迫切地想把它都装在脑子里,所以每一天“放学”之后都已经到十一二点,我还是要把当天学到的一些课程,认真地写一遍,捋一遍。我就怕这个过程当中,有什么东西因为时间紧或者知识密度大会遗忘掉。这其实是我学习过程的一点感受吧。

贺志刚:你年纪轻轻就创业了,这次来美国不仅见到了很多领域的专家,也见到了很有意思的创业者,你觉得中国和美国的创业者有什么区别吗?

吴刚:让我感受最多的第一点是美国创业者与中国创业者的差别。现在中国创业者经常说“情怀”,其实我觉得在美国人来讲这不是情怀,这可能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有关,他们就觉得我自己要做成一件事情,是为了一个更高的目标——就像咱们听他们所说的“我要改变人类,我要改变生活,我要改变世界。”中国的创业者很少提及这些东西,更多地是我要怎么样创业,我要赚钱,我要上市!你在这里面没有听到谁说我要IPO,我要上市,我要做一个什么什么牛逼的企业,很少能听到这样的话。

我们经常在问这样的问题:你这个项目或者这家公司是不是赚钱?他们反而会觉得这家公司就不是赚钱的,这家公司就是我的一个理想,或者这件事情就是我想做的。在这个过程当中,你就会觉得中美创业者有非常非常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会给你带来一些震撼。因为他们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人,相反他们有很多的选择,能过很好生活。

就拿我们在洛杉矶那天去看的那家做太空飞行的公司Xcor来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到了那个年岁,或者说我拥有那样的知识和前沿的技术,我会不会用十七八年的时间在一个偏僻的沙漠戈壁滩里,为了这个工作,为了追求理想,几个人一做做十几年?

我觉得很有可能不会。因为在我们国家发展速度很快,有很多的诱惑,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他们却可以把这些诱惑搁在一边,然后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一些事情,无论成败。对于美国人来讲,他们反复在提及一句:失败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讲更为重要,失败对他们来讲是一个非常非常值得长期珍惜的东西。但是我们中国人把成功看得很重要,为了成功,我们可以不惜手段,我们可以去做任何事。这让我觉得中美创业者之间差别是非常非常大的。

贺志刚:美国的创新环境的确跟国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这方面你的体会也很深,尤其是见到纽约时报的资深记者马尔科夫的时候,你对他的视野和工作方法都很有兴趣,哪些方面你觉得值得我们借鉴?

吴刚:我觉得它是两条线,一个X轴,一个Y轴。X轴是什么呢?它可能是一批非常非常强于分析,对科技前沿技术发展有非常好的洞察力,比如说我们见到的纽约时报资深记者马尔科夫,做了几十年的记者,他在横向上非常了解机器人和互联网技术。但是他并不钻到某项技术里面,他自己并不写代码,也不设计机器人,但是他对于前沿技术有前瞻性的判断。

还有一批人他们并不特别关注别人做什么,更关心自己的Y轴是不是能做得足够深,自己在这个领域是不是做得更好?这个X轴和Y轴两个人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达到了一个很精准的聚焦状态。

我觉得在国内这方面就很差,X轴没有做到对整个的行业有一个非常认识,知识广度和信息广度都不够,媒体人会围着各个公司的老大,得到一些所谓的独家新闻。但实际上很多公司老大对于很多前沿的东西并不是特别理解,只能讲一些形而上或者很虚的东西。

但是我们问到纽约时报记者的时候,他如何保持对这个时代的敏感性?他说的非常有意思,他经常会跟硅谷的一线工程师泡在一起,他不想跟那些老板们泡在一起,为什么?因为一线的工程师才有可能掌握最新和最有价值的技术。这些技术可能会被商用,但实际上它未来价值,很有可能通过他和其他人的判断力,能把它放大出来,这是纽约时报资深记者的经验。

作为纵轴来讲,我们国内很多的技术工作者没有做到精和专,因为我们要把自己的精力分散出去,去做生意。但你发现他们的学者就只研究一个纵向领域,大家在不同的领域当中,寻找到一个交叉之后,能把自己的各个学科都能做得很扎实,然后你会发现很多的经营者会在学者或者研究机构那里,找到非常非常多的扎实的理论依据。

我们在国内有一种感受,有时候生意人不像生意人,科研人员不像科研人员,两个角色搅在一起,每个人都不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得足够好,其实这不仅仅是个人精力的浪费,还包括投资成本等等很多东西的浪费。

贺志刚:社会分工比较细致,而且要求每个领域的人都尽力做到最好,这是美国创新环境中非常好的一个方面,每一个领域都能有优秀的人,这些优秀的人相互合作,好的产品好的商业机会就有了,这对我们的确是很重要的启发,让我们看到自己的短板,是吗?

吴刚:比如说《伟大创意的诞生》那本书,我们见到了作者史蒂文·约翰逊,他其实并没有纵深下去,但是他把一些方法和他所总结的一些东西给你列举出来,让你能受到很多启发,虽然他并不是很深。

但是在美国我们看到很多人写的书,就是打开你知识面的一种书,这些人都是知识面很宽的。还有一种作者,我就是针对某一项领域或某一领域的知识,我不停地在挖,挖得越来越深,这个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种所谓信息的互补,再由科技人员或者说商业人士把它变成产品,然后推向市场,得到一个验证。这个三角关系其实是非常非常稳固的一种关系,不是一个角色可以完成。其实是一件事情能做成是一个多重角色作用的结果,所以美国的环境是我们中国公司非常非常需要学的,它有一个非常非常良好的创新环境。

我当然很期待下一次旅程,但是我更期待中国做企业的人,创新创业的一批人能有更大的发展。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们中国整体的创新环境都能超过美国。虽然我们现在GDP每一年都在增加,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自己的创新能力,很多基础的研究都差距蛮大的。

我觉得这次来,其实就是为了明白别人是怎么做的,知道怎么慢慢去追平别人。我更希望中国能够早一天真正能变成全球创新行业的领头羊,而不是说我们只会抄袭只会山寨,这是我希望能够去解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