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汤。趁热喝。”
“张总，我真的不用，我……”
“女孩子，熬夜加班，补补。”
老板张明远笑眯眯地把保温桶放下，转身走了。
苏晴看着那碗油汪汪的乌鸡汤，一阵反胃。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天了。
她端起碗，走进茶水间，拧开水龙头，连汤带渣，哗啦一下全倒进了下水道。
她以为这只是老板令人窒息的“关心”。
直到半个月后，维修师傅从堵塞的管道里掏出那堆东西时，苏晴的手抖得拿不住手机，直接按了报警。
01.
苏晴在这家广告公司快一年了。
她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最拼的。
上个季度，她一个人顶着压力，拿下了公司三年来最大的一个客户。
庆功宴上，老板张明远特意点了她的名。
“苏晴啊，是我们公司的福将！来，我敬你一杯！”
张明远，四十出头，戴着金边眼镜，平时看着文质彬彬。
苏晴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谢谢张总，这都是团队的功劳。”
“哎，谦虚了。” 张明远一口干了，又笑着说，“不过啊，苏晴，你看你，为了这个项目，脸都熬白了。这可不行，身体是本钱。”
苏晴只当是客套话，干笑着应付过去了。
第二天，张明远就把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桶放在了她的桌上。
“早上让阿姨特意给你炖的，乌鸡汤，补气血。喝完。”
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坐在苏晴对面的莉莉，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呵，真是皇恩浩荡。”
苏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张总，这怎么好意思，我……”
“跟我客气什么？公司功臣。” 张明远拍了拍她的桌子，“必须喝完，我下午来收桶。”
老板发话了，苏晴没法拒绝。
她拧开盖子。
一股浓重的油腥味，混着一股说不上的药材味，扑面而来。
汤黑乎乎的，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鸡油。
苏晴是南方人，口味清淡，她最怕这种油腻的东西。
她强忍着，喝了一口。
鸡油糊在喉咙里，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张明远回了办公室。
莉莉在微信上发来消息：“行啊苏晴，这汤补不补？”
苏晴回了个“快吐了”的表情。
“知足吧你，老板娘都没这待遇。不过你小心点，这张总……对女下属‘关心’是出了名的。”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着那碗汤，再也喝不下第二口。
一下午，她都如坐针毡。
快下班时，张明远果然出来了。
“汤呢？”
“……喝完了。” 苏晴硬着头皮撒谎，“谢谢张总。”
“这就对了。” 张明远满意地拿起空桶，“明天继续。”
苏晴的笑容僵在脸上。
明天……还来？
02.
第二天，保温桶准时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
苏晴快疯了。
“张总，我真的……我有点上火，这几天不能太补。”
“上火？” 张明远皱起眉，“那更得喝了，我今天让阿姨换了方子，去火的。喝吧。”
他根本不给苏晴拒绝的机会。
整个办公室，看苏晴的眼神都变了。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暧|昧。
莉莉私下跟她说：“苏晴，你真喝啊？”
“我能怎么办？他是老板。”
“你傻啊，” 莉莉朝茶水间努努嘴，“倒了呗。”
“倒了？那桶……”
“桶你刷干净还给他不就行了？他还能钻进你肚子里检查？”
苏晴茅塞顿开。
这天中午，趁着大家去吃饭，她拿着保温桶进了茶水间。
她锁上门，拧开水龙头，把那一整桶汤全倒进了水槽。
油腻的鸡汤顺着下水道口转着圈下去。
她仔细地把保温桶内外刷了好几遍，直到一点油味都没有了。
下午，张明远来收桶。
“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张总。” 苏晴的脸有点发烫。
“那就好。” 张明远点点头，走了。
苏晴松了口气。
从那以后，这就成了她的常规操作。
张明远每天送汤，她每天进茶水间，倒汤，刷桶。
她甚至摸清了规律，张明远一般是上午十点送来，她就趁着午休去倒。
有时候，她倒汤的时候，会发现汤里有些没炖烂的、黑乎乎的药材渣。
她嫌恶地用热水把那些渣子全都冲下去。
“真是浪费。” 她一边冲一边想。
但她没别的办法。
这天，她刚倒完汤，正准备刷桶，张明远的微信来了。
“汤喝了吗？今天加了料，对你睡眠好。”
苏晴手一抖。
她赶紧回：“喝了喝了，谢谢张总关心。”
她心里发毛。
他怎么……好像在监视她一样？
她走出茶水间，张明远正站在不远处，对着饮水机接水。
他回头，冲她笑了笑。
“味道不错吧？”
“……啊，不错。” 苏晴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是不是看到了？
他没再说什么，端着水杯回了办公室。
苏晴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
03.
半个月过去了。
张明远送汤的热情丝毫未减。
苏晴倒汤的动作，也日益熟练。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茶水间的水槽，下水越来越慢。
“哎，谁啊，又往池子里倒什么了？” 行政的阿姨抱怨道，“这都快堵死了。”
苏晴心里一虚。
她知道，肯定是自己倒的那些乌鸡汤。
鸡汤太油了，天一冷，油全都凝固在管道里了。
“苏晴，你是不是用池子了？” 阿姨问。
“没……没有啊，我就洗了个杯子。” 苏晴赶紧否认。
“奇怪了。”
又过了两天，池子彻底堵死了。
水龙头一开，水就漫了上来，还泛着一股油腻的、混合着鸡汤和药渣的馊味。
这下，全公司都知道了。
“天啊，什么味儿啊！”
“行政怎么搞的，这还怎么接水？”
行政小刘也火大：“我已经叫维修师傅了！肯定是有人天天倒油汤！”
小刘喊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苏晴的。
苏晴的脸涨得通红，她低着头，假装在忙工作。
张明远也从办公室出来了。
他皱着眉，走到茶水间门口。
“怎么回事？这么大味道。”
“张总，水槽堵了。” 行政小刘赶紧汇报，“估计是油污太多，凝住了。”
张明远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他回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苏晴的脸上。
苏晴的头皮瞬间炸开了。
那不是一个老板该有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关心，没有责备，而是一种……冰冷的、看穿一切的审视。
“苏晴。” 他开口了。
“啊？张总？”
“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没有啊。”
“哦，” 张明远忽然笑了，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有就好。我还以为，是我的汤，让你水土不服了。”
“怎么会呢，张总的汤……很好。” 苏晴的声音在发抖。
“那就好。” 他点点头，“小刘，赶紧让师傅来，这味道，影响大家办公了。”
“哎，马上到，马上到！”
苏晴坐在座位上，感觉后背的冷汗都把衣服浸湿了。
04.
维修师傅来了。
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提着个大工具箱。
“又是油堵的吧？” 老师傅一看那池子就直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什么都敢往下水道倒。”
行政小刘在旁边赔笑：“是是是，师傅您受累。能通开吗？”
“我试试。通不开，就得拆管子了。”
办公室的人都没心思工作了，都围在茶水间门口看热闹。
苏晴也站得远远的，她比谁都紧张。
老师傅先是用搋子使劲搋了几下，没用。
“堵死了。”
他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长长的、手摇式的疏通弹簧，捅进了下水道口。
弹簧一点点往里进。
“嗬，堵得够深的。”
老师傅使劲地摇着把手。
弹簧在管道里，发出“咯咯咯”的摩擦声。
“不行，” 老师傅摇头，“里面肯定有硬东西，弹簧打不碎。”
“那怎么办啊？” 小刘急了。
“拆管子。”
老师傅钻到水槽下面，放了个大水桶，开始拧下面的U型弯管。
办公室里的味道更大了。
那股混合着鸡汤馊味、药渣味和油脂腐败的味道，熏得人直犯恶心。
莉莉捂着鼻子：“天啊，苏晴，你那汤……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苏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哐当。”
弯管被拆了下来。
一股黑色的、粘稠的、膏状的污垢，混着污水，“哗”一下全涌进了桶里。
“我天……” 围观的人都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玩意儿。” 老师傅指着桶里的东西，“全是油，都凝成块了。”
他用一根铁丝，在桶里那堆黑色的膏状物里掏。
“咦？”
老师傅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用铁丝，从那堆恶心的污垢里，夹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一堆。
那是一团团被黑色油污包裹的……碎渣子。
但不是鸡骨头，也不是药材。
那东西，看着……像是被剪碎的塑料卡片。
“这是什么？” 老师傅把那东西扔在地上。
苏晴也凑过去看。
那东西被油污裹着，但隐约能看清，是某种硬质塑料片，边缘有被剪刀剪过的痕迹。
“谁啊，还往下水道扔垃圾？” 莉莉也看清了。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来了。
她倒汤的时候，确实看到过一些“渣子”。
她以为是药材，没多想，直接冲下去了。
难道……就是这些东西？
“不对……” 苏晴蹲了下去。
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片污垢。
在那些碎塑料片旁边，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这……”
张明远也走了过来，他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脸色瞬间变了。
“赶紧收拾了！” 他忽然冲行政小刘喊道，“愣着干什么！臭死了！”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
苏晴猛地站起来，她抓住了张明远的袖子。
“张总，这到底是什么？”
“什么什么？” 张明远想甩开她。
“您送我的汤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老师傅也看出了不对劲，他指着地上那些红色的小颗粒：
“小姑娘，这东西……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苏晴看着那些颗粒，又看了看那些被剪碎的塑料卡片。
她后退一步，拿出手机。
“苏晴！你干什么！” 张明远厉声喝道。
“我……我报警。” 苏晴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了那三个数字。
05.
警局。
灯光白得刺眼。
苏晴裹着一条毯子，还在发抖。
她、张明远、莉莉，还有几个同事，以及那个维修师傅，都被带回来做笔录了。
“你再说一遍，你为什么报警？” 负责记录的警官问。
“就是……就是那些东西。” 苏晴声音发干，“那些红色的颗粒，还有那些碎卡片……我……我怀疑，那不是食物。”
“你怎么会怀疑？”
“我老板……张明远，他的反应很奇怪。他非常不想让我报警。”
“就因为这个？”
“还有，” 苏晴努力回忆，“他天天给我送汤，一天不落。我根本喝不完，我都是……倒掉的。他今天还问我‘味道不错吧’，他好像知道我倒了。”
警官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些东西，就是物证，我们已经送去化验了。” 另一位看着职位高一点的警官走了过来。
“苏晴，是吧？”
“是。”
“你和张明远，除了上下级，还有别的关系吗？”
“没有！绝对没有！” 苏晴赶紧摇头。
“他为什么要单独给你送汤？”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上季度业绩好？他说是给我补身体。”
警官看了她几秒，没说话。
“我们需要搜查你的工位和你的个人物品，配合一下。”
“可以！我没问题。” 苏晴巴不得他们快点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被带到一个小房间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女警官拿着她的包进来了。
“苏晴，这是你的包吗？”
“是。”
女警官拉开拉链，从包最里面的那个小夹层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很小巧的U盘。
“这是你的吗？”
苏晴愣住了。
“……不是。”
“不是？” 女警官举起那个U盘，“可它在你的包里。”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U盘！” 苏晴急了，“我那个夹层，我基本不放东西的！”
“什么时候开始不放的？”
“我……”
苏晴想起来了。
有一次，她去茶水间倒汤，因为手里拿着保温桶，不方便，就把包随手放在办公椅上了。
张明远当时……好像正好路过她的工位。
“是他！可能是他放进去的！张明远！”
女警官没理会她的激动。
她把U盘交给了外面的同事。
苏晴被晾在房间里，她能听到外面模糊的交谈声。
又过了十几分钟，门开了。
还是刚才那位警官，但他这次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苏晴。”
“在。”
“我们查看了这个U盘里的内容。”
“那不是我的！”
警官打断了她：“你现在，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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