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璐是一名大二年级的女生,初次来咨询时,她穿着朴素,衣服色彩较暗淡,本应该彰显朝气的脸上却显露出几分沧桑,给我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阿璐自幼丧父,她和哥哥、姐姐都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缺失父爱的阿璐幸好有长她七岁的哥哥照顾,所以她对哥哥有一种“长兄如父”的感情。阿璐从小学习成绩特别优异,高中是在省实验班读的。可是在高二时,阿璐得了听力问题,右耳没有了听力。而哥哥当时也因工作调动的关系离开了家,这使他那段时期更加难熬。幸好阿璐有一同学跟她关系很好,在那个时候她们一块学习、吃饭、跑步等。她同学很贴心地帮助解决阿璐的听力问题,但听力问题还是影响了阿璐的学习,她没能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
阿璐和那个要好的高中同学考到了不同城市的大学,只能电话联系。刚入大学的阿璐结识了两位好朋友,其中一个也是她高中的同学。阿璐觉得虽然她们没有以前那个同学那么贴心,但也还不错,她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是跟着两个朋友在一起度过的。可是在大二上学期一次体育课时,阿璐突然感觉腰部疼痛,痛得腿都不能走动。结果,检查发现她有了腰部问题。这限制了阿璐很多活动,不能打球、跑步甚至连走一点远路逛街腰都会疼。阿璐觉得这影响到她对朋友的付出,因为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给朋友捎饭、骑车载朋友等。而在这个时候,哥哥也结婚了,并有了一个孩子。阿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去麻烦哥哥,影响他们的家庭。
现在阿璐觉得很痛苦,不但听力问题让自己不能正常地跟别人交往,腰部问题也限制了自己对朋友的付出。更讨厌的是,这些问题不但影响心情,更有生理上的痛苦。现在阿璐大部分时间要躺在床上,不能看书、上网。每次难受的时候,阿璐都不跟妈妈说。因为妈妈年龄大了,阿璐不想让她担心。阿璐也不告诉哥哥,因为哥哥刚出生的小孩也需要哥哥操心照顾,自己怎么能再去给哥哥添麻烦呢?这个时候阿璐总会想到父亲,可一想到父亲不在了,又禁不住伤心流泪。阿璐说右耳听力问题、腰部问题和丧父之痛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腰部问题,阿璐在宿舍的卫生值日遇到问题。打扫、拖地等活动需要长时间弯腰,因而阿璐无法完成这些活动。但是宿舍同学对阿璐不值日表示不满,阿璐与同宿舍同学关系闹得很僵。阿璐终于忍不住给哥哥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境况和承受的痛苦,哥哥带着她来到了咨询室。
每个人都会在自己一生中遇到大大小小的应激事件,这些事件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同程度的改变。我们会根据不同的应激事件采取不同的应对方式,我们会形成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以适应这种变化。但是每个人的适应方式会因为人格、环境等因素的差异而不同。
阿璐遇到的也是一些应激事件,高二时候的右耳听力问题,大二时候的腰部问题。显然,不论谁遇到了这样的应激事件短时间内都不能接受,因为它意味着你的身体已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完整,并且会进一步影响你的心理。在高中时,阿璐一直有哥哥可依靠。哥哥离开了之后,她还有一个贴心的高中同学。可是现在,阿璐除了两个不怎么贴心的朋友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支持。她觉得自己不能告诉妈妈,也不能告诉哥哥。而缺失了一直扮演父亲角色的哥哥的支持,使阿璐再次陷入丧父之痛的漩涡。
基于阿璐的这些情况,在刚开始的咨询中,我主要倾听阿璐诉说,诉说她的曲折的经历和她的痛苦,以及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平。因为此时的阿璐不想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说,但又不想一直压抑下去。她现在需要的正是我的倾听,我的关注和支持。在诉说过程中,阿璐有几次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水,而且一直止不住。
在阿璐宣泄了压抑的情感之后,我开始与她一起分析讨论她现在的处境和遇到的问题。阿璐说她感觉不到别人喜欢她,而且比较担心别人会不喜欢她。阿璐从小努力学习,取得优异成绩,就是因为这样做老师会夸奖她,妈妈也会很喜欢她。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阿璐很担心同学不喜欢她。
而且事实上,她身体上的问题确实已经给她的人际交往带来了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别人的认可和喜欢更显得弥足珍贵了。在咨询中,阿璐经常问我,她应该怎么做、她这样做行不行等问题。阿璐内部自我的力量太弱了,她需要外部的认可和支持才能进一步发展。
经过我们的分析讨论,觉得问题在于阿璐认为自己身上的“三座大山”是无法再从身上去掉的。而且正是因为自己排斥自我,让自己觉得别人不认可自己。我在咨询中问阿璐:“其实你一直不喜欢带有听力问题和腰部问题的你,对吗?”阿璐听到这里似有所悟。
记忆重组温柔的力量,打开一道专属的疏通出口。那些堵在心里、说不出口的难受,会顺着这道出口慢慢流走,就像雨后积水顺着沟渠淌向远方,没有强行的冲刷,只有自然的释放。
在这个过程里,阿璐会慢慢看清自己的情绪。当这些情绪被清晰看见、被好好接纳,内心的沉重感就会一点点变轻。曾经像乌云一样笼罩心头的委屈和烦躁,会像被微风拂过般渐渐消散,内心重新变得明朗。
更珍贵的是,这份情绪的梳理过程,这种被允许、被理解、被重视的感觉,会慢慢在阿璐心里搭建起一座稳固的堡垒。这座堡垒里没有不安的猜测,没有自我怀疑的声音,只有我的感受很重要的笃定。
当这座堡垒建好后,阿璐面对外界时会多一份坦然,和同学相处时,不再因为怕被排斥而刻意讨好。她会更愿意敞开心扉,把路上看到的小趣事,主动分享给家人和朋友。走路时会抬起头,说话时会更有底气,整个人像被阳光晒过的小花,慢慢舒展了花瓣,透着鲜活的生命力。
阿璐高兴地告诉我,宿舍的同学对她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善,大家之间的关系也较以前更和睦了。只是她还是不能解决与别人谈话时右耳听力问题,于是我们就她与别人谈话的模式和细节进行深入分析,发现她担心自己的问题会麻烦别人,所以宁愿在听不清的状态下敷衍别人也不愿告诉别人自己听力有问题。
咨询中我们把解决办法按优劣排了顺序,自己换到能听清的地方主动听,遇到听不清的主动询问,要求对方大声一点,跟对方说明自己的听力问题并要求对方换到自己可以听清的位置。
在离开咨询室的时候,阿璐告诉我,她说自己从没有过这么好的状态,她已经开始参加班里组织的集体出游活动了,而且现在她的朋友也比以前多了。听力问题已经对她影响不大了,虽然有些时候耳朵还是会有耳鸣,但与别人谈话时,她不会再对它顾忌那么多了。看到了阳光四射的阿璐,我觉得她新的适应方式已经形成,并希望她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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