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淮南子》有云:“天行有常,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星辰轮转,四时更替,本是天道。然在先民的敬畏中,时间并非冰冷的刻度,而充斥着神秘的力量与禁忌。其中,最令人惶恐的,便是“太岁”。
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
当岁在丙午,一个甲子轮回中至阳至烈的“火马年”到来时,这句古老的谶言,便不再是乡野传说,而是带着血腥味的当头棒喝。
“爹,你开门啊!”
陈渊把耳朵死死贴在冰冷的木门上,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像寒冬的井水,顺着脊梁骨一路浇下来。
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爹!你再不开门我便要寻里正(村长)来撞门了!”他声嘶力竭地吼。
就在他绝望地准备转身时,“吱呀”一声,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开了一道缝。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死死地盯着他。
“谁……让你回来的……”父亲陈守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神越过陈渊,惊恐地望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庭院,“快走!别让‘它’瞧见你!”
“什么东西?!”
“别碰我!”父亲猛地一掌打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你身上有‘阳世’的气!冲了我的煞!”他绝望地盯着陈渊,嘴唇哆嗦着,“晚了……你也跑不掉了……”
“‘它’已经闻着味儿找上你了!”
01.
这一切的开端,要从半个月前,陈渊在京城收到的一封家信说起。
陈渊乃是青溪县人氏,三年前中了举人,便留在京城国子监苦读,一心只为来年春闱,博个功名。他与老家的父亲陈守诚约定,每月一封书信,报个平安。
可那天下午,驿站送来的信,却处处透着诡异。
信封上,父亲那手遒劲有力的字迹,变得歪歪扭扭,如同稚童涂鸦。火漆印也盖得偏了,半边都浸入了信纸里。
陈渊心头一紧,连忙拆开。
信纸上没有往常嘘寒问暖的家常,只有寥寥几个墨迹深浅不一的大字,字与字之间毫无关联,仿佛梦中呓语。
“火”、“马”、“莫归”。
最后一个“归”字,力透纸背,一捺甚至划破了纸张,留下一个狰狞的口子。
陈渊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心却渗出了冷汗。
他立刻写了封加急回信,塞给驿卒几钱碎银,请他务必快马送回。然而,十天过去,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父亲是个极守诺的人,绝不会无故断了联系。
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开始在他心底蔓延。那封信上的三个字,如同三道催命符,日夜在他脑中盘旋。
火?马?莫归?
02.
就在陈渊坐立难安,盘算着是否要告假还乡时,一个人的到来,让他下定了决心。
来人是同村的张大叔,赶着驴车来京城给儿子送些土产。见到陈渊,张大叔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
“渊哥儿,你可算是在。你快回去瞧瞧吧,你爹他……怕是中邪了!”
陈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大叔,我爹他怎么了?”
“唉!”张大叔一拍大腿,“半个多月前,你爹就把自己反锁在家里,门窗都用黑布挡得严严实实,大白天都跟个坟窖似的。谁叫门他都不应。”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老人家是身子不得劲,想清净清净。可邪门的是,他家一到半夜三更,就传出‘铛铛铛’的剁菜声!”
“剁菜声?”陈渊一愣。
“可不是嘛!”张大叔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恐惧,“那声儿又急又响,跟剁大骨头似的,一剁就是一两个时辰!吵得左邻右舍都睡不安稳。可我们白天去敲门,里面又死寂一片。你说说,一个大活人,不吃不喝,半夜剁空案板,这不是中邪是啥?”
挂了电话……不,送走张大叔后,陈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一个独居的老人,在书信断绝的这段日子里,每天半夜在厨房里疯狂地剁着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什么春闱,什么功名,此刻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当即向博士(教官)告了假,租了一匹快马,星夜兼程地朝老家青溪县赶去。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家里,出大事了。
03.
快马加鞭,三日路程,陈渊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到了。
当他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家院门前时,已是次日黄昏。
曾经那个整洁雅致的小院,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气。院里的花草无人打理,已经枯黄,石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正屋的木门紧闭,窗户果然如张大叔所说,被黑色的布条封得密不透风,像一只只瞎了的眼睛。
陈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爹,我回来了,开门。”
没有回应。
他又加重了力气,用力拍打着门板:“爹!是我,陈渊!我从京城回来了!”
屋里依旧死寂一片。
这下,陈渊彻底慌了。他一边想着要去寻里正和几位族亲来撞门,一边把耳朵死死贴在冰冷的门板上,试图捕捉里面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
那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枯叶在地上拖行的“沙沙”声。
声音正从门后,缓缓地向门口靠近。
然后,那声音停在了门后,与他只有一门之隔。
陈渊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声嘶力竭地吼道:“爹!你再不开门我便要寻里正来撞门了!”
话音刚落,他听到了“吱呀”一声。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开了一道缝。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里面死死地盯着他。
陈渊看到了父亲的脸,那张脸瘦得脱了相,充满了病态的苍白。
“谁……让你回来的……”父亲陈守诚的声音嘶哑干涩,眼神却惊恐地越过他,望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庭院。
“快走!别让‘它’瞧见你!”
“什么东西?!”陈渊心如刀绞,上前一步想推开门进去。
“别碰我!”
父亲猛地一掌打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你身上有‘阳世’的气!冲了我的煞!”他像一只受惊的野猫,猛地就要关上门。
陈渊眼疾手快,用身体死死抵住门。
“爹!你看着我!我是陈渊!你儿子!”
父亲却像是没听见,只是透过门缝,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盯着他,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
“晚了……你也跑不掉了……”
“‘它’已经闻着味儿找上你了!”
04.
陈渊最终还是强行挤进了屋。
代价是他的肩头被门框撞得生疼。
当他把瘫软在地的父亲扶到榻上,点亮油灯时,他才看清了屋内的全貌。
这里已经不是家了,更像一个简陋而诡异的祭坛。
所有门窗都被封死,正堂的八仙桌上摆着香炉,墙上、梁上,凡是能画的地方,都用朱砂画满了扭曲的符箓。一股混合着香灰、腐烂瓜果和霉气的味道,呛得他几欲作呕。
在陈渊的再三追问下,蜷缩在床角的父亲,终于吐露了那个恐怖的秘密。
“是‘太岁’……今年是丙午火马年,我属马,犯了太岁……”
陈守诚声音颤抖地告诉他,自己听镇上的一个算命瞎子说,他这1966年(此为叙事需要,古代纪年复杂,用公历年便于读者理解)出生的“火马”人,在今年这个“火马年”会遭大劫,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立春当天“躲春”,将自己关在暗室,不见光,不见人,熬过子时,方可保平安。
他照做了。
但在立春那晚,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
“那声音……跟你的一模一样……”陈守诚脸上露出极致的悔恨和恐惧,“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以为是你回来了,就开了一道门缝……”
门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吹了进来。
等他反应过来关上门,他的左边锁骨下方,就开始又痛又痒。
“爹,你让我看看!”陈渊说着,便要去拉父亲的衣领。
陈守诚触电般地想躲开,但被陈渊一把按住了肩膀。
当陈渊拉开他中衣领口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父亲左侧的锁骨下方,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灰白色。那块皮肤干枯、龟裂,布满了深刻的纹路,看上去……
就像一块死死长在肉里的、腐朽的老树皮!
“这是……太岁印……”陈守诚绝望地喃喃自语,“被‘它’盖了印,就跑不掉了……”
更让陈渊毛骨悚然的是,他立刻跑到梳妆台前,拿起了母亲留下的那面铜镜,想照一照父亲的伤处。
可当他举起铜镜,对准那块狰狞的“树皮”时,光洁的镜面上,映出的却是一片正常的景象!
镜子里父亲的皮肤完好无损,只是略微有些发红!
肉眼清晰可见的恐怖“印记”,在铜镜的反射中,却根本不存在!
这一刻,陈渊苦读多年的圣贤书,构建起的那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世界,轰然崩塌。
05.
寻医问药的路被堵死了。
陈渊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儿时记忆里,村东头那座破败的“清虚观”。
当他找到那个正在扫地的白发老道士,将所有诡异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后,老道士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父亲,可是丙午年生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道士长叹一声:“丙午马,遇丙午年。本命叠煞,烈火烹油,他是最显眼的目标。你父亲不是病了,他是被‘太岁’盯上了。”
老道士告诉他,父亲身上的“太岁印”,是生机被煞气汲取的表象。而半夜剁菜,则是“太岁”在“磨刀”,在用父亲自己的手,为他自己准备行刑的工具。
而最致命的,是父亲在“躲春”时,开门应了那阵阴风。
“他那是……开门揖盗,引煞入体。”
在陈渊的叩首哀求下,老道士给了他一面手掌大小的八卦镜和一个朱红色的锦囊。
“立刻回家,将此镜挂在他床头,镜面对着他。锦囊让他贴身佩戴,万不可离身。”
“道长,这能救我爹?”陈渊燃起希望。
“不能。”老道士摇头,“这只能暂时镇住煞气,为我们争取时间。要想根除,必须破了它的局。”
“什么局?”
“你父亲,只是第一个。”老道士抬起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缓缓说道,“今年这个火马年,‘太岁’要收的‘祭品’,不止他一个。它要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构建一个‘五行冲煞阵’。”
陈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拿着法器飞奔回家,依言放好。果然,榻上的父亲,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消退了许多。
他不敢耽搁,立刻跑回清虚观,将情况告知老道士,并急切地追问“五行冲煞阵”的细节。
老道士将他引入观内,神情凝重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墙外的什么东西听到: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亦相克。它会寻找五个在今年流年里,与‘太岁’冲、刑、害、破、值,关系最严重的生肖之人,将他们一一‘盖印’。待到五人凑齐,阵法自成,届时煞气冲天,这五人的精气神魂,便会成为它……挣脱百年禁锢的祭品。”
“道长!”陈渊的呼吸瞬间屏住了,“请您告诉我,是哪五个生肖?我们必须找到他们!”
老道士沉默了片刻,观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接着讲道:
“丙午火马,天干属火,地支亦属火。火性至烈,首当其冲的,便是与‘午马’直接对冲、位于其正对面的生肖。水火不容,其势最凶。”
“其中这第一个生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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