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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18日,重庆江北机场。
92岁的萧家福被女儿扶下飞机,脚踩到故乡土地的那一刻,他懵了。
他拉着女儿,犹疑地问了一句,这里…不会还是台北吧?
女儿萧慧蓉赶紧说,爸,我们到家了。
这一句话,他等了快70年。
从15岁被抓走,到92岁白发苍苍,这70年,他到底经历了啥?
01
这事儿吧,得从70多年前说起。
萧家福,1926年生人,老家是重庆巴南区的鱼洞镇。他爹妈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天天赶集卖鞋、卖鞋带,拉扯着他和弟弟过日子。家里穷是穷了点,但好歹安稳。
可那个年代,想安稳?太难了。
1943年,国民党部队开进了村子,干啥呢?抓壮丁。那时候,只要是看着有点力气的男丁,一个都跑不了,全得被强行带走。
萧家福那会儿才15岁上下,一个半大孩子,哪儿想着去上战场啊。一瞅见穿军装的来了,他撒丫子就跑,机灵地躲进了重庆南温泉后面的大山里。
他以为自个儿藏得够严实了,可哪有那么容易。国民党那帮人,搜山都给你搜出来。没过多久,萧家福还是被揪了出来,管你愿不愿意,直接强行带走入伍。
那年头,命比纸薄,人被抓走,就像风吹走一片叶子。
这一年,他的人生,被硬生生掰到了另一条道上。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抓他的这支部队,当时就驻扎在重庆的李家沱。
这地儿,离萧家福的家,鱼洞镇,并不算远。
萧家福心里头那点儿被强抓的怨气,也只能咽下去。他琢磨着,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离家近,说不定还能瞅着机会溜回去看看。他就这么安分地在部队里待了下来。
可他忘了,当兵,是要打仗的。
1944年11月,日军打到了贵州,那架势,是直逼重庆来的。形势一下就紧了,萧家福这个新兵蛋子,也必须跟着部队,开拔去了贵州前线。
真到了战场上,那股子残酷劲儿,萧家福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战斗过程了,脑子里只剩下那一个画面:无数的伤员被从火线上抬下来,扔在路边。
没有医生,没有药,只有一些女学生,端着开水,给伤员的伤口做最简单的擦洗。
那开水浇上去,血肉模糊的,啥样?萧家福不敢想。他看着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员,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这可能就是自个儿最后的结局。
但人啊,命硬。
萧家福硬是扛过了日军的攻势,他活了下来,还挺到了抗日战争胜利的那一天。
02
战争总算结束了,萧家福这个十几岁的娃,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所在的国民党部队要换防,离开重庆。临走前,他特地跑回家一趟,跟父母、弟弟告别。
那时候,他心里想的特简单:不就是去外地当兵嘛,等退伍了,我就回来了,咱一家人再团聚。
他爹妈也是这么想的。
萧家福在重庆朝天门码头登上了船。他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青山倒退,看着朝天门越来越远。他不知道,他这一走,再回来,就是70年以后了。
船一开,家就没了。这叫有家难回,望眼欲穿。
跟着部队,萧家福辗转跑遍了大半个中国,浙江、云南、海南…他都去过。可他一个大头兵,哪儿知道局势在变啊。
到了1949年,国民党兵败。萧家福稀里糊涂地,跟着大部队,被送上了开往海峡对岸的船。
从那一刻起,他就预感到了,那个叫“重庆”的地方,那个有爹有妈的家,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到了台湾,萧家福成了个没家的浮萍。
他那时候,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离家近点,再近点。
他打听到,国民党的装甲部队会被派到金门去驻扎。他一听,金门?那不是离大陆顶顶近的地方吗?
他立马报名,钻进了装甲部队。
如他所愿,他被派到了金门。在那段日子里,这个重庆娃,天天面对的,除了冰冷的装甲车,就是眼前那一片望不到头的大海。
他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一个人跑到海边,对着海峡对岸,死劲儿地看。
他啥也看不见,但他心里头清楚,就在那片雾蒙蒙的对面,是大陆,是他的家,是重庆。
他就这么看啊,看啊…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他记不清自个儿到底看了多少年。
他只记得,自个儿的岁数,从20多,熬到了30多,快40了。
回家的希望,一点儿都瞅不见。
他,一个孤身在外的汉子,终于还是向命运妥协了。快40岁了,萧家福在台湾,娶了个当地的女人,总算是给自己安了个家。
03
成婚之后,两口子生了3个女儿,2个儿子。
在台湾的日子,萧家福有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就是教几个子女说重庆话。
他怕,怕自个儿忘了祖,怕孩子们忘了根。
他反反复复地跟几个娃儿叮嘱,你们的根,在大陆,重庆才是你们的家乡。
这句用重庆话讲出来的叮嘱,成了萧家福在异乡唯一的慰藉。他怕啊,怕自个D一辈子,都不能落叶归根了。
他就这么盼着,盼着…
时间,终于熬到了1987年。
这一年7月,台湾方面宣布解禁,允许国民党老兵回大陆探亲。
萧家福的心,一下子就活了。
就在两岸恢复交流的第二年,1988年,萧家福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从重庆寄来的信。
他颤抖着手打开信封,当他看清信上的字时,这个40多年没掉过泪的汉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信,是他远在重庆的弟弟妹妹托人千辛万苦才寄来的。
可信上的内容,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了萧家福的心窝子。
信里说,在他离开大陆的第3年,他爹萧汉卿就过世了。没过几年,他妈刘仁碧,也跟着走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7个字,萧家福算是体会得透透的。
他流着泪,把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恨不得立马就飞回重庆,飞到爹妈的坟前,磕几个响头。
但是,他不能。
为啥?
就一个字:穷。
那时候,萧家福已经从部队退役了,没啥退休金,只能靠着四处打工,养活一家老小。
他看着身边那些一起退下来的老兵,哪个回大陆探亲,不是大包小包,带着台湾的新奇物件,揣着厚厚的钞票,风风光光?
可他萧家福呢?
一穷二白,两手空空。
他实在是没脸回去。他这个当大哥的,当年没能给爹妈养老送终,如今,咋能空着手回去见弟弟妹妹?
亲人没了,钱也没了,这叫双重打击,他那点回家的念想,被穷字压得死死的。
他这个“脸”,拉不下来。
最后,萧家福思考了很久很久,只能从家里翻出一张全家福,寄回了重庆。
算是,替他回去,看看家乡的亲人。
04
更要命的是,那张全家福,成了萧家福和重庆亲人之间,最后一次通信。
没过多久,因为搬家,因为城市的变化,他们两边,彻底断了联系。
屋漏偏逢连夜雨。
因为家里的日子实在是太穷苦了,萧家福的妻子,抛下了几个嗷嗷待哺的娃儿,走了。
从此,萧家福再也没娶过。
他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5个孩子长大。他得去挣钱啊,他跑到一家钢铁厂上班,就靠着那点死力气,硬是把几个娃儿给喂养大了。
在几个子女的记忆里,爹爹以前还特别喜欢给他们讲在重庆的生活,讲鱼洞镇,讲南温泉。
可后来,他再也不提了。
那个回不去的地方,提一次,心就痛一次,干脆就不提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萧家福的年岁越来越大,但他还是死犟,非要去钢铁厂上班,就是不想靠子女养活。
直到2002年,76岁的萧家福,不小心伤了腿,他这才不得不退休,被几个子女接回家里照顾。
在台湾的日子,一晃,就到了2018年。
萧家福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一道叠着一道,他已经92岁了。
人越老,那股子思乡的情绪,就越浓。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萧家福也不能免俗。
他嘴上不说,怕给儿女添麻烦。可他那几个娃儿都看在眼里:老爹去祭拜家里摆着的父母牌位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儿女们心里都清楚,老爹,想家了。
为了让老爹在有生之年能回去看一眼,见见那些有血脉亲情的亲人,萧家福的子女们下定决心:帮老爹寻根!
可这事儿,难啊。
萧家福年岁太大了,几十年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他甚至记不清家里到底有几个弟弟妹妹,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脑子里唯一清楚的,就是那个老地址:巴县鱼洞仁厚乡。
就靠着这个地址,子女们找到了“今日头条”的“头条寻人”栏目,在上面发了寻亲信息。
借助平台和媒体的力量,记者们在巴县(巴南区)一个村一个村地找,还真就给他们找到了!
他们先是联系上了萧家福的表弟刘荣勇,又通过他,联系上了萧家福的侄子,萧邦华。
这条断了快70年的亲情线,总算接上了。
可接踵而来的,是一个更残酷的消息。
从侄子们的口中,大家才知道,萧家福的兄弟姊妹一共有5个。但是,他的3个弟弟和1个妹妹,早已先后因病离世了。
萧家这一辈,只剩下萧家福这个远在台湾的大哥,还活着。
05
这个消息,对萧家福的女儿萧慧蓉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92岁的老爹。
当萧家福知道,弟弟妹妹们全都没了,他一个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一声都没吭。
过了一会儿,他摆了摆手,不提回重庆的事儿了。
他又退缩了。
他这大哥当的,爹妈没养老,弟妹没照顾,回去?他觉得没那个脸。
他这个当大哥的,当年没能照顾好弟弟妹妹,如今,爹妈没了,弟弟妹妹也没了,他成了“孤家寡人”,他更加没脸回去了。
他觉得,自个儿愧对父母,愧对兄弟姐妹。
几个子女知道老爹这个复杂的心情,天天在他跟前开解,劝说。
最后,萧家福红着眼睛,终于松了口,他决定:回重庆,祭祖。
2018年10月18日。
跨越了1700多公里,时隔了近70年,那个15岁离开家的少年,在他92岁这年,终于从台湾,回到了重庆。
真是应了那句诗:少小离家老大回。
所以,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所谓“近乡情更怯”,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甚至比台北还要繁华的“家乡”,萧家福的内心,全是不真实感。他不敢相信,重庆的变化,有这么大。
直到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萧家福仿佛才从梦里醒过来。
他的心,终于安定了。
他脸上控制不住地带上了笑意,兴奋地挨个和工作人员拍手,他嘴里用重庆话,一遍遍地重复着一句话,我是重庆人,这里就是我的家。
从机场离开,坐上大巴车,萧家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窗外。
这满眼的高楼大厦,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惊叹不已。
车,开到了巴南区下的界石镇。
这是萧家后来搬迁过来的老宅所在地,这是一个,萧家福完全没有生活过的“老家”。
在5个子女,和从各地赶来的侄子侄女的陪同下,萧家福拄着拐杖,来到了那片早已成为断壁残垣的房屋前。
萧家福沉默地看着这早已坍塌的砖房,他摆了摆手,他想去看看他母亲的坟。
侄子们一听,赶紧劝他。
他母亲刘仁碧的墓地,就安置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可那天,刚下过雨,路上全是泥,特别不好走。
但萧家福,就是坚持要去。他拄着拐杖就要走。
几个侄子一看,没办法,赶紧扛起锄头,跑在前面,给他开路,清理路上的树枝和野草。
儿子萧邦纳,还专门带了个小板凳,走一段路,就让老爹坐下来歇一会儿。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一处斜坡上。
萧家福终于看到了母亲那个矮矮的小土包。他马上招呼儿女,把买来的蜡烛和香,都点上。
对着那堆黄土,萧家福双手合十,拜了又拜,一句话也不说,就要往下跪。
几个小辈知道他腿脚不好,赶紧搀着不让他跪,喊着让他别跪了,怕他站不起来。
可萧家福,不顾大家的阻拦,硬是压着身子,跪在了母亲的坟前。
他双手握在胸前,小声地,和母亲说了会儿话,才被大家扶着站了起来。
回去的一路上,萧家福始终沉默不语。
愧疚、遗憾、伤心…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实在是,难以开口。
直到坐在老家的凳子上歇息,侄女蹲下来,给他擦鞋上的黄泥时,萧家福的泪水,才大颗大颗从脸上滑落。
他颤抖着声音,不住地表达谢意,说真是麻烦大家了,都是他的恩人。
他这突然爆发的情绪,让在场的人,都跟着手忙脚乱地安抚他。
过了一会儿,家里又来了一个91岁的老人,叫刘仁贵。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萧家福面前,握着他的手,问他是否还记得自个儿。
刘仁贵,小时候就住萧家福隔壁,俩人经常一块儿玩。
可萧家福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想了半天,最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想不起来了。
70年乡愁,最后只剩他一个白发人,跪在黄土前。这叫啥?这叫“少小离家老大回,亲人全在土里埋”。
这故事吧,得从那句“这不是台北吗”说起。
从15岁在南温泉山里被抓走,到92岁站在江北机场发懵,萧家福这77年,都跟“重庆”这两个字绑在了一起。
在金门,他隔着海看重庆。在台湾,他教孩子说重庆话。
可等他真回来了,重庆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重庆了。
在老家拍完那张迟到了快70年的大合照,萧家福还是要走了。这一走,大伙儿心里都明白,这老头儿,怕是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他老婆跑了,他一个人把5个娃拉扯大。他爹妈没了,他弟妹也没了,他回来,只赶上了给黄土磕头。
说白了,从他1949年在朝天门上船那一刻,他的精气神,一半就留在了重庆。他后面这几十年,都是在为“回家”这个念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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