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宁先生,请问您这次回国,最想见的人是谁?”
一九七一年夏,北京的空气里还透着一股子紧张的味道,一份名单被递到了周恩来总理的办公桌上。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位刚从美国回来的诺贝尔奖得主,心里直犯嘀咕,这可是中美关系解冻后第一位回访的美籍华人科学家,他要见的人,肯定是大人物。
结果大伙凑过去一看,那纸上排在第一位的名字,竟然是一个消失了整整十多年的失踪人口。那一刻,没人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有多重,更没人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此刻正身处大西北的戈壁滩上,在那场特殊的风暴里,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这一笔写下去,直接把一个人的命给捞了回来,这事儿,咱们得细细说。
01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七十年代初,西北那个代号221的基地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那里是搞核武器的地方,本来应该是国家最核心的机密单位,可在那段特殊的岁月里,这里也乱了套。邓稼先,这位两弹元勋,当时的处境简直就是如履薄冰。
他不是在搞研究,而是在办那个所谓的“学习班”。说得好听是学习,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和审查。那时候,好多科学家都被卷进去了,有的被停了职,有的身体都被折腾垮了。邓稼先的夫人许鹿希在北京,那是天天提心吊胆,根本不知道丈夫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连是死是活都没个准信。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杨振宁要回来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那个年代,中美还没建交呢,杨振宁能回来,那是顶着天大的压力的。美国那边盯着,特务盯着,要是稍微走错一步,这辈子可能就完了。但他还是回来了,而且一落地,别的客套话没多说,直接就给周总理递了那份名单。
他在名单上工工整整写下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邓稼先。
杨振宁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可能根本不知道邓稼先正在遭罪。在他心里,那是他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是他在西南联大一起躲警报的兄弟。二十多年没见了,他就想看看老朋友过得咋样。
可就是这无心的一笔,直接捅破了天。周总理一看到这个名字,立马就明白了。总理那是多聪明的人,那是对科学家最关心的人。他一看杨振宁点名要见邓稼先,当即就下了命令:把邓稼先召回北京,让他回来见客!
这道命令,就像是一道特赦令,直接飞到了大西北。
221基地的那帮人接到电话都懵了。总理亲自要人,还要接待外宾,这谁敢拦?谁还敢继续让他“学习”?于是,邓稼先连夜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满是沙尘的旧军装,就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这一走,不仅是他自己脱了困,连带着于敏那一批当时处境艰难的科学家,都跟着沾了光。大伙都说,杨振宁这哪里是回来探亲,这简直就是回来救命的。
02
两人在机场见面的那一刻,那场面,真叫人心里发酸。
杨振宁西装革履,精神抖擞,那是世界顶级的物理学家,脸上写满了自信。再看邓稼先,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头发花白,脸色也是灰扑扑的,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
这一对儿时的伙伴,一个在聚光灯下站了二十年,一个在戈壁滩里埋了二十年。
杨振宁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邓稼先。那一刻,所有的身份、地位、国籍,全都不存在了,就剩下两个久别重逢的兄弟。杨振宁看着老朋友那张憔悴的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他哪里知道,为了这一面,邓稼先是从怎样的风暴眼中心里走出来的。
但这次见面,不仅仅是叙旧那么简单,杨振宁心里还藏着个事儿,一个压在他心头好几年的大石头。
在美国的时候,那边的媒体天天造谣。他们说,中国人怎么可能自己造出原子弹?那时候中国一穷二白,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搞出那么高精尖的玩意儿?肯定有外国人帮忙!
美国人还说得有鼻子有眼,非说有一个叫寒春的女物理学家,以前是杨振宁的同学,早就去了中国,肯定是她把技术泄露给了中国。这谣言传得满天飞,连杨振宁听多了,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他是个搞科学的,最讲究实事求是。他也希望这是中国人自己干的,但理智告诉他,这事儿太难了,难如登天。
所以在北京的那几天,杨振宁好几次看着邓稼先,话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敢问。这要是问出来,万一真有外国人帮忙,那多尴尬?那中国人的面子往哪搁?
可这事儿不弄清楚,他心里那个结就永远解不开。
03
直到杨振宁要离开北京去上海的那天,在机场,离登机就差那么一哆嗦了。
杨振宁看着邓稼先,终于还是没忍住。他转过身,死死盯着老友的眼睛,问出了那句话:“稼先,我在美国听人说,寒春是不是参加了咱们的原子弹工程?”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邓稼先愣了一下。按理说,这是国家绝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透露半个字。但他看着杨振宁那双眼睛,那里面不仅仅是好奇,更是一个海外游子对祖国能力的渴望和求证。他想知道,咱们中国人,到底行不行?
邓稼先沉思了一会儿,说了句:“我觉得没有,但我得去核实一下,确认了再告诉你。”
杨振宁上了飞机,心还在半空中悬着。而邓稼先送走朋友后,立马就向上级做了汇报。这事儿惊动了周总理,总理那是什么魄力,立刻安排人去查,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结果出来了:没有,一个都没有。
邓稼先拿到结果,连夜提笔写信。那封信,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石头上一样。写完之后,这封信被当作加急件,派专人坐飞机直接送到了上海。
那天晚上,上海大厦的宴会厅里灯火通明,上海的领导正在请杨振宁吃饭。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可杨振宁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就在这时候,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进来,把一封信递到了他手里。
杨振宁拆信的手都有点抖。
信纸摊开,邓稼先那熟悉的字迹跳了出来。信里没有废话,直接就是结论:“关于你要打听的事,我已向组织上了解……无论是原子弹,还是氢弹,都是中国人自己研制的,没有任何外国人参加。”
那一瞬间,杨振宁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04
他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也顾不上周围还有那么多领导看着。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诺贝尔奖得主,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没有任何外国人参加。
全是中国人自己干出来的!
这句话,太重了。它把杨振宁心里那些年的压抑、怀疑、自卑,统统砸了个粉碎。他猛地站起身,捂着脸冲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在那个没人的角落里,他对着镜子,看着泪流满面的自己,哭得像个孩子。这眼泪里,有骄傲,咱们中国人真行!这眼泪里,更有心疼,他终于明白这二十年邓稼先到底在干什么,是在拿命拼啊!
这封信的末尾,邓稼先还写了一句话,这句话杨振宁记了一辈子。
他改了苏轼的词,写的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同途。”
你看,不是“千里共婵娟”,是“千里共同途”。这一字之差,这就是邓稼先的胸怀。
意思是说,老杨啊,虽然咱们走的路不一样。你在美国搞理论,我在中国搞国防;你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我躲在戈壁滩的角落。但是,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我们都在为了这个民族的尊严而奋斗,这就是我们的“共同途”。
其实,杨振宁救邓稼先,这都不是第一回了。
早在1937年,北平沦陷的时候,邓稼先那会儿还是个热血少年,看着日本旗子挂在北平城头,气得把旗子撕了踩在脚底下。这事儿被汉奸盯上了,日本人要抓人。
那时候也是杨振宁,比邓稼先大两岁,脑子活,听到风声赶紧跑去告诉邓稼先:“快跑,别待了,再待命就没了!”
邓稼先这才连夜逃出北平,去了昆明。
到了昆明西南联大,日本人天天来轰炸。有一次警报响了,大伙都往防空洞跑。邓稼先那人性子慢,人送外号“老憨”,还在那儿收拾书呢。杨振宁都跑到洞口了,回头一看人没跟上来,愣是冒着炸弹掉下来的危险,折回去把邓稼先硬生生拽进了防空洞。
前脚刚进去,后脚炸弹就在洞口炸了。
05
你说这两个人的缘分,是不是命里注定的?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拽。从北平拽到昆明,又从1971年的那个政治漩涡里,把人给拽了出来。
1986年,邓稼先病重。那是常年接触核辐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直肠癌晚期,全身大出血。杨振宁听到消息,两次飞回国内探望。
在医院的病房里,杨振宁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友。那时候邓稼先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脱了相,身上插满了管子,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可看到杨振宁来了,他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两人照了一张合影。照片里,杨振宁紧紧握着邓稼先的手,眼神里全是悲戚。而邓稼先的嘴角,如果你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迹。
那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杨振宁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救不回他了。前几次,那是跟日本人抢人,跟政治风暴抢人,他都赢了。可这一次,他是跟死神抢人,他赢不了。
邓稼先走后,杨振宁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开始频繁地回国,开始在各种场合讲邓稼先的故事。他就像是要把老友没说完的话替他说完,要把老友没走完的路替他走完。
有人说杨振宁老了回国是图名图利。说这话的人,真该去看看他在清华园里那个简朴的办公室,去看看他一百岁了还在给本科生上课的样子。他图什么?他什么都不缺。
他是在守着那个“千里共同途”的约定。
那个在北平街头拉着邓稼先狂奔的少年,那个在防空洞口把邓稼先拽回来的青年,那个在上海宴会厅里捧着信痛哭的中年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百岁老人。
但他心里,始终住着那个叫邓稼先的兄弟。
杨振宁这辈子,背了太多的骂名。人们骂他不爱国,骂他自私。可如果邓稼先泉下有知,听到这些人这么骂他的救命恩人,骂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己,不知道这位好脾气的“老憨”,会不会气得再拍一次桌子?
1971年的那份名单,那几个字,虽然轻得像鸿毛,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却重得像泰山。它救回来的,不仅仅是一个科学家的命,更是中国国防事业的一根顶梁柱。
就冲这一点,杨振宁这三个字,就值得我们重新去打量。
杨振宁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老人家腿脚也不太利索了,但脑子还清楚得很。
每次走在清华园的小道上,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他可能偶尔也会恍惚一下,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西南联大。
那时候天很蓝,日子很苦,警报声很刺耳。
而身边的那个憨憨的少年,正抱着书,冲着他傻笑。
“老杨,快跑啊,飞机来了。”
那一刻,路很长,但他们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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