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律师,你非要撕破脸?这案子你拖了三个月,不就是为了多要点钱吗?”
会议室里,对面的男人解开领带,露出中年人特有的油腻和不耐。
林晚甚至没抬眼皮,只是将一份文件往前推了推,声音像手术刀一样平稳:
“王总,我从不拖延。我只是在核实。这份《股权赠与协议》,上面的日期是三月七号。我刚查了您弟弟,也就是我当事人的父亲……他三月一号就已经脑梗昏迷,住进ICU了。”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笔直地刺过去:
“您是想告诉我,他为了签这份协议,特意从ICU里拔了管子,溜出来,签完字,又自己溜回去躺好的吗?”
01.
林晚,三十五岁,京诚律师事务所金牌合伙人。
在业内,她有个绰号——“冰锥”。
她专打民事纠纷,尤其精通财产和继承。她经手的案子,当事人可以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但林晚永远是法条和证据的忠实信徒。她像个冷酷的精算师,只计算胜率,不理会眼泪。
她的办公室在32楼,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将半个城市的车水马龙踩在脚下。她每天的着装,都是一丝不苟的黑白灰三色系套装,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无可挑剔的发髻,露出发际线和光洁的额头。
事务所的实习生都怕她。因为她布置任务时,从不说第二遍。你做砸了,她不会骂你,她只会用那种“你果然如此”的眼神看你一眼,然后把你下一次的奖金扣掉。
“林律师,”她的助理小雅端着咖啡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王家那个案子……对方又打电话来,想约您吃饭。说私下和解。”
林晚正在审阅一份保全申请,头也不抬:“回了。告诉他们,我的时间只用来开庭,或者去开庭的路上。”
“可……可是金主任那边……”
“金主任那边,我去说。”林晚终于签完字,合上笔帽,“小雅,记住,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私下’。所有能‘私下’解决的,都不需要律师。”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
林晚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落地窗外的阳光很好,但她办公室的百叶窗永远只开一半。
她不喜欢光。
她已经十五年没有回过“家”了。
那年她刚满二十岁,还在读大二。父亲,林氏集团的创始人林国栋,突发心梗去世。
她跪在灵堂,哭得几乎昏厥。而她的继母,柳静,那个只比她大十岁的女人,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定制丧服,挽着她的手,悲痛欲绝地说:“晚晚,别怕,以后有我。”
她信了。
直到半个月后,柳静当着所有亲戚和公司元老的面,拿出了一份“代持股转让协议”和一份“遗嘱”。
那份遗嘱上,父亲林国栋将名下所有不动产、现金和艺术品,全部留给了柳静。而那份“代持股转让协议”更是惊人——它显示,林国栋在去世前一年,就已经将集团90%的股权,以1元的价格“转让”给了柳静,理由是“规避未来可能出现的遗产税风险”。
林晚,作为唯一的亲生女儿,只得到了老宅里一间书房的藏书,和一笔五万元的“教育基金”。
“净身出户”。
当林晚红着眼睛,拿着那份漏洞百出的协议去找柳静理论时,柳静正坐在她父亲的书房里,喝着上好的龙井。
“晚晚,你爸的字,你不会不认识吧?”柳静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还小,集团的事你管不了。这五万块钱你拿着,好好念书。以后……就别回来了,家里,没你的房间了。”
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林晚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那栋她住了二十年的别墅大门口。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冰冷,决绝。
从那天起,林晚就“死”了。活下来的是“冰锥”林律师。
她拼了命地读法条,考A证,进红圈所,从助理做到合伙人。她这十五年,只学会了一件事:
永远不要相信“亲情”和“眼泪”。
要信,就只信白纸黑字的“证据”,和盖了章的“程序”。
02.
王家的这个案子,是半年前接的。
当事人叫张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毕业,神情怯懦,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林……林律师,我爸刚走,我叔叔……他就拿着这份东西,把我爸的公司给占了。”
张浩口中的“这份东西”,就是林晚在引言中提到的那份《股权赠与协议》。
张浩的父亲和叔叔,兄弟俩白手起家,做了二十年的建材生意。按理说,公司是两人共有,但张浩父亲是法人,占股60%。
张浩父亲走得突然,脑梗,没来得及交代后事。
张浩的叔叔王建军,也就是那个在会议室里油腻的中年男人,在葬礼一结束,就拿出了这份《赠与协议》,声称张浩的父亲在生前,已经自愿将60%的股权全部“赠与”了他。
“我……我不信!”张浩在林晚的办公室里,情绪很激动,“我爸身体是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把公司送人了!而且还是送给他!我爸一直防着他!”
林晚的表情很平静:“你爸为什么防着你叔叔?”
“我叔叔……他好赌。前几年在澳门输了好多钱,是我爸帮他还的。我爸当时就说,这公司,绝对不能落到他手里。”张浩的眼圈红了,“林律师,我不是在乎钱……那公司,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被抢走了。”
林晚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心血”、“亲情”,这些词在她这里,一文不值。
“张先生,”她公事公办地说,“这个案子,我们接了。但诉讼是有风险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起初,林晚也只是把这当成一个普通的“争产”案。
直到她去做了第一次的证据保全。
她带队去了建材公司,王建军自然是百般阻挠。但林晚有法院的保全令,王建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人封存了财务室和法人办公室。
就在法人办公室里,林晚看到了张浩父亲的照片。
那是一个很温和的中年男人,和张浩有七分像。照片摆在办公桌上,相框是那种很老气的红木。
而在相框的抽屉里,林晚发现了一沓被锁住的信。
是张浩的父亲,写给张浩的。从张浩上小学一年级,到他上大学。
“儿子,今天你拿了三好学生,爸高兴,晚上给你炖排骨。”
“儿子,高考别紧张,爸相信你。大不了,回来继承家业。”
“儿子,听说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爸看看……”
林晚一封封地看过去,她的手,一向稳得能做外科手术,此刻却微微有些发抖。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林国栋,也是这样。再忙,每周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去科技馆,会笨拙地给她扎辫子。
可她父亲的办公室……现在坐着柳静。
她父亲的那些字画,那些他最宝贝的古籍善本……柳静,那个女人,在接手公司的第二年,就全部拍卖了,换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林晚的内心深处,那根埋了十五年的,名为“家”的引线,被点燃了。
她从张浩的案子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对张浩说:“张浩。这个案子,我们不光要赢。我们还要赢的,让他(王建军)倾家荡产。”
这是“冰锥”林晚,第一次在案子里,带上了“情绪”。
03.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假”。
王建军提供的《赠与协议》,从法律格式上看,天衣无缝。有签名,有日期,有公司公章,甚至还有两位“见证人”。
但它太“天衣无
缝”了。
林晚的调查,没有走任何“高大上”的路线。她没有请私家侦探,也没有用什么黑客技术。她用的,是中年人最熟悉,也最“接地气”的办法——“磨”和“问”。
第一步:磨公证处。
王建军声称,这份协议,是在公证处“见证”下签的。
林晚的团队,连续一周,每天早上八点,都守在当初那个公证处的档案室门口。
“同志,帮帮忙,我们是京诚所的,这是我们的立案通知书,这是法院的调查令。就查三月七号那天的档案。”
档案室的大妈一开始爱答不理:“哎呀,都好几年前的了,哪那么好找。”
林晚不急。她让助理小雅,第二天就提了两斤刚上市的明前龙井过去。
“阿姨,您辛苦。这是我们林律师一点心意。”
大妈的脸色好看了点。
第三天,小雅又去了,这次带的是她老家自己烘焙的核桃。
“阿姨,我们林律师说了,您这工作太费眼了,吃点核桃补补。”
第四天,档案室的大妈主动给小雅倒了杯水:“你们要查的那个……王建军是吧?我有点印象了。那天……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第二步:问邻居。
协议上的两个“见证人”,一个是王建军的连襟,一个是他的牌友。这在法律上叫“利害关系人”,他们的证词,法庭采信度很低。
但林晚要的不是他们的证词,而是他们的“破绽”。
她没有直接上门,而是让小雅装作“社区防疫办”的,去那两个见证人住的小区“摸排”。
傍晚六点,小区广场上,大妈们正在跳广场舞。
小雅拿着个登记本,跟一个正在拉伸的大妈搭上了话:
“阿姨,问一下,这栋楼的李贵(牌友),最近在家吗?我们登记一下疫苗情况。”
“李贵啊?”大妈撇撇嘴,“你可找不着他。开春就跟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去海南钓鱼了。都走了快一个月了。”
小雅“哦”了一声,故作惊讶:“可我怎么听说,他上个月……就是三月七号,还给人当见证人,签了什么合同呢?”
“三月七号?”大妈嗓门一下高了八度,“不可能!他三月一号就走了!我还帮他浇花呢!这老小子,走的时候还欠我两百块钱麻将钱!”
第三步:查ICU。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林晚的目标,是医院。她要证明,张浩的父亲在三月七号,根本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
王建军很狡猾,他选的日期,是张浩父亲刚住院,但还没完全昏迷的“模糊期”。
林晚直接去了医院。她没有去医务科,而是找到了重症监护室的护士长。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ICU门口的家属等待区,从下午两点,坐到了晚上八点。
护士长下班了,看到这个女人还坐在那里,一身职业装,背挺得笔直,但脸色苍白。
“你是……哪个床的家属?”护士长有点同情。
林晚站起来:“我不是家属。我是个律师。我只是想问问您,三月一号到三月十号,住在03床的病人,张建国……他那几天,清醒过吗?”
护士长叹了口气:“ICU的病人,哪有什么清醒不清醒的。都插着管子呢。”
“那他……能签字吗?”
“签字?”护士长笑了,“别说签字了,他连笔都握不住。每天光是镇静剂和止痛泵,就够他睡的了。”
林晚拿出了她的律师证和调查令。
“护士长,我需要您这句话。我需要您,和当天的所有护理记录,为我的当事人作证。”
护士长看着她:“律师,你这么拼,是为了钱吗?”
林晚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是。是为了一个……二十年前,没能握住笔的人。”
04.
证据链已经形成了。
公证处档案显示:三月七号当天,负责该业务的公证员,请了病假。王建军的公证,是找人“代盖”的萝卜章。
见证人李贵:三月一号就在海南,有航班和酒店记录。协议上的签名,是代签。
ICU护理记录:张浩父亲在三月一号入院后,就处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状态,根本无法签署如此重大的法律文件。
这个案子,稳赢。
金主任很高兴,特意表扬了林晚:“我就说,‘冰锥’出马,没有拿不下的。王建军那边已经服软了,准备把公司还给张浩,只求我们撤诉,不追究他伪造公章的责任。”
张浩也欣喜若狂,非要请林晚吃饭。
林晚拒绝了。
她赢了,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王建军,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他花这么大力气,伪造公章、伪造签名、收买见证人……冒着坐牢的风险,就是为了抢一个……建材公司?
林晚让小雅去查了这家建材公司的“底”。
这一查,查出了一个惊天内幕。
“林姐……”小雅的脸色比上次去ICU还白,“这个公司……它……它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林晚的眉头瞬间锁紧:“什么意思?”
“这家建材公司,在张浩父亲住院前一个月,就已经被王建军拿去做‘抵押’了!他用公司的名义,贷了一笔八千万的巨款!”
小雅的手在发抖,她点开一个网页:
“钱,早就被他转到境外了。他现在……他现在在跟张浩抢的,根本不是公司!他是在抢……抢那个‘法人代表’的位置!”
林晚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争产”!
这是“甩锅”!
王建军掏空了公司,留下了八千万的巨额债务。如果张浩现在“赢”了官司,拿回了公司,他拿回的不是资产,而是八千万的“负债”!
而王建军,将彻底洗白,拿着钱,在国外逍遥。
这才是王建军的“阳谋”!他甚至巴不得林晚赢!
“林姐,那我们……”
“撤诉。”林晚当机立断。
“啊?”小雅懵了,“可我们都赢了啊!”
“不。我们赢了官司,但张浩会输掉人生。”林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王建军想把债务甩给张浩,没那么容易。”
“那我们怎么办?这笔钱是公司贷的,张浩是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的继承人,可以选择‘放弃继承’。”林晚迅速在纸上写着,“只要他放弃继承,这笔债务就成了‘无主债务’,银行只能去追索王建军这个‘实际控制人’!”
“可是……”小雅还是不懂,“那……那公司怎么办?那不是张浩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吗?”
林晚停下了笔。
“心血”……这个词,又一次刺痛了她。
是啊,放弃继承,张浩是不用背债了,但那家公司,那个承载着他父亲所有记忆的地方,就会被银行立刻查封、拍卖、清算。
等于……亲手“杀死”了父亲的心血。
赢,是八千万的债。
输,是父亲的心血化为乌有。
这是一个死局。
林晚站在32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对“法律”和“证据”产生了怀疑。
法律,能给张浩一个“公道”吗?
05.
林晚在办公室枯坐了一整夜。
她给张浩打了电话,把两个选择清清楚楚地摆在了他面前。
电话那头,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哭了。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用沙哑的声音说:“林律师,我……我不知道。让我想想。”
天亮了。
小雅顶着黑眼圈来上班,看到林晚还穿着昨天的套装,只是更显疲惫。
“林姐,你……没事吧?”
“没事。”林晚喝了一口冰凉的咖啡,“准备一下,去法院。我们……申请‘中止诉讼’。”
“中止?”
“对。现在不能撤诉,也不能赢。我们拖。”林晚说,“拖到银行起诉王建军。我们要把水搅浑。”
这是林晚职业生涯里,第一次使用“拖字诀”。这不符合她的“程序正义”,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保住张浩,又保住公司的办法。
她需要时间。
然而,就在她拿起外套,准备出发去法院时,小雅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林姐……前台……前台说,有个人找你。”小雅的声音很奇怪,带着一种紧张和迟疑,“她……她没有预约,但她非要见你。”
林晚很不耐烦:“不见。我赶时间。”
“可……可她说……她是你妈妈。”
林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瞬间停跳了一拍。
她的亲生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就去世了。
这个世界上,敢自称是她“妈妈”的,只有一个人。
林晚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径直下到了一楼大堂。
京诚所的大堂,明亮、气派。
而在那棵高大的发财树旁边,站着一个局促不安的女人。
十五年。
柳静。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定制丧服、高高在上的豪门阔太。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廉价风衣,头发枯黄,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个髻。那张曾经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惊恐。
她老了。老得让林晚几乎认不出来。
柳静也看到了林晚。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混杂着羞愧、恐惧和乞求的光芒。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老旧的牛皮公文包,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晚站在十米开外,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闯入她世界的,肮脏的陌生人。
“你来干什么。”林晚的声音,比外面的深秋还要冷。
“晚……晚晚……”柳静的嘴唇哆嗦着,她想走过来,但林晚的一个眼神,让她钉在了原地。
“林氏集团……破产了。”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恭喜你。十五年,你终于把一个市值上亿的集团,败光了。”
“不是我!不是我!”柳静突然尖叫起来,她冲到林晚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林晚厌恶地想甩开她,但柳静死死不放。
“是他们!是那帮老东西!他们联手做局,把钱都转走了!他们……他们还伪造了你爸的签名!”
“那叫‘伪造’吗?”林晚一字一句地说,“我以为,那叫‘遗嘱’。”
“不是遗嘱!”柳静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被塑料膜层层包裹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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