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岁那年,彭冠楠的人生从云端跌入泥沼。

他一手创办的“智创科技”资金链断裂,合伙人携款退出。

银行账户被冻结那天,他站在二十八层的办公室窗前,看着晚高峰的车流。

手机里挤满了未接来电,全是催债的号码。

母亲在电话那头哭,说亲戚们听说他破产,连家族微信群都退了。

只有舅舅曾宏志发来一条短信:“晚上来家吃饭。”

短短五个字,像黑暗里透进的一丝光。

可彭冠楠不知道,这顿饭背后藏着怎样沉重的秘密。

他更不知道,三年后当他终于翻身,准备报答这份恩情时——

等待他的不是团圆的泪水,而是一场让他重新审视亲情与代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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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智创科技的办公室空得能听见回音。

彭冠楠坐在曾经价值三万的人体工学椅上,看着员工搬走最后一批电脑。

行政总监小赵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纸箱。

“彭总,您的私人物品。”小赵的声音很轻,“饮水机我给您留下了。”

彭冠楠点点头,想说句谢谢,喉咙却发紧。

窗外下着雨,玻璃上划过的水痕像是这座城市在流泪。

手机又震动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银行信贷部王经理。

“彭先生,您那笔三百万的贷款明天就到期了。”

“我知道。”彭冠楠的声音很平静,“我正在处理。”

“如果还不上,法院的传票下周就会送到。”王经理停顿了一下,“您以前帮过我,我才多说这句——赶紧想办法吧。”

电话挂断后,彭冠楠盯着手机屏幕。

通讯录里存着四百多个联系人。他滑动列表,停在“于超”的名字上。

这个和他一起创业七年的合伙人,三天前发来一封邮件。

邮件很短:“冠楠,我身体撑不住了,医生建议静养。股份我已转让,钱先拿去应急。保重。”

所谓的“转让”,是把手头30%的股份卖给了竞争对手。

所谓的“应急钱”,彭冠楠一分都没见到。

他拨通了于超的电话。响了七声,转入了语音信箱。

“老于,”彭冠楠对着话筒说,“我不怪你退出,但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他说完这句就挂了,知道对方不会回电。

纸箱里装着相框。里面是公司成立第一年的团队合影。

十二个人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那时于超还搂着他的肩膀说:“咱们兄弟联手,迟早做出个上市公司。”

照片的右下角已经泛黄。

彭冠楠把相框翻过来,拆开后盖。里面藏着一张银行卡。

这是公司的备用金账户,只有他和于超知道密码。

里面应该还有二十万左右,是留给突发状况的救命钱。

他走到楼下的ATM机,插入卡片,输入密码。

屏幕显示:余额3,275.64元。

雨下得更大了。彭冠楠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西装。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母亲马金凤。

“楠楠,你大伯说今晚家族聚餐,在福满楼。”母亲的声音小心翼翼,“你要不要来?”

“妈,我公司的事……”

“我知道。”母亲打断他,“所以才更得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办。”

彭冠楠苦笑。他太了解那些“一家人”了。

但母亲带着哭腔的恳求,让他无法拒绝。

“好,我六点到。”

挂掉电话后,他看了眼银行卡,又看了看阴沉的天。

福满楼是本市最贵的酒楼之一。大伯叶国华把聚餐定在那里,用意不言而喻。

他要让所有亲戚都看见,彭冠楠这个曾经的“家族骄傲”,如今落魄成什么样子。

彭冠楠拦了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他湿透的西装。

“兄弟,去哪?”

“福满楼。”彭冠楠顿了顿,“师傅,有纸巾吗?”

司机递来一包纸巾。彭冠楠擦干脸上的雨水,却擦不掉眼底的疲惫。

出租车驶过智创科技所在的写字楼。

彭冠楠转头望去,二十八层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

那些灯里,曾经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而现在,他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了。

02

福满楼的包厢叫“金玉满堂”,能坐下二十人。

彭冠楠推门进去时,圆桌已经坐了大半。

大伯叶国华坐在主位,正端着茶杯和姑父说笑。

笑声在他进门时戛然而止。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投来,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过。

“冠楠来了。”叶国华放下茶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快坐,就等你了。”

彭冠楠看了眼空位——在最靠门的位置,上菜口旁边。

母亲马金凤坐在大伯母身边,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坐下。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彭冠楠拉开椅子。

“理解理解,”二姑父接话,“现在打车不容易吧?听说你车都抵押了?”

包厢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笑。

彭冠楠没接话,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凉的。

“人都齐了,上菜吧。”叶国华朝服务员招手,然后转向彭冠楠,“冠楠啊,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家里人都关心你。”

“对,”大伯母附和,“你公司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怎么就搞成这样呢?”

彭冠楠抬起眼:“资金链断了,合伙人撤资。”

“那个于超是吧?”三叔摇头,“我早说过,外地人靠不住。你当初就该听我的,用自家亲戚。”

“自家亲戚”四个字说得很重。

彭冠楠想起三年前,三叔想把高中毕业的儿子塞进公司当副总。

他拒绝了,从此三叔见到他都冷着脸。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叶国华摆摆手,“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冠楠,你欠了多少?”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彭冠楠沉默了几秒:“三百多万。”

包厢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三百万?!”二姑惊呼,“我的天,你这辈子还得清吗?”

“银行贷款一百五十万,供应商欠款一百二十万,还有员工工资和房租……”彭冠楠平静地报出数字,“具体是三百六十七万。”

“你妈那套房子,”大伯母突然说,“不是还在你名下吗?”

马金凤猛地抬头:“嫂子,那房子……”

“那房子是冠楠他爸留下的唯一财产。”叶国华接过话头,“弟妹,我不是要打房子的主意。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总不能看着冠楠被起诉吧?”

彭冠楠握紧了茶杯。

父亲去世那年,他大学刚毕业。那套七十平米的老房子,是父亲留给母亲养老的。

三年前公司扩张时,母亲主动把房产证给他,让他去抵押贷款。

他拒绝了。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念想。

“房子不能动。”彭冠楠说。

“那你说怎么办?”三叔敲着桌子,“三百多万,咱们这些打工的,凑一辈子也凑不出来。”

服务员开始上菜。龙虾、鲍鱼、东星斑,一道道摆满转盘。

但没人动筷子。

“冠楠,”叶国华语重心长,“大伯说句难听的。你现在这情况,亲戚们想帮也帮不上。大家都有家有口,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明白。”彭冠楠点头,“我没想过让谁帮我还债。”

“那就好。”叶国华松了口气,“你明白事理就好。这样,今天这顿饭大伯请了,就当给你……送行。”

“送行?”马金凤愣住了,“大哥,你什么意思?”

“冠楠不是要搬去深圳吗?”叶国华一脸诧异,“我听老李说的啊,他儿子在法院工作,说冠楠被列成失信被执行人,在本地待不下去了。”

所有的目光又聚集过来。

彭冠楠感觉脸颊发烫。这个消息他自己都是下午才确认的。

“我没打算走。”他说。

“不走怎么行?”二姑急了,“成了老赖,将来孩子上学都受影响!冠楠,你得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妈想想!”

马金凤的眼睛红了。

彭冠楠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心脏像被攥紧了。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工装的身影站在门口。

是舅舅曾宏志。

他显然刚从工地过来,裤腿上沾着泥点,安全帽夹在腋下。

“宏志来了?”叶国华皱眉,“怎么这么晚?”

“加班。”曾宏志简短地回答,看了眼空位,走到彭冠楠旁边的椅子坐下。

服务员给他添了碗筷。曾宏志没动那些昂贵的菜,只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

“宏志,”叶国华又开口,“刚才我们在说冠楠的事。你是在建筑公司当项目经理,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门路?”

曾宏志咀嚼得很慢,咽下去后才说:“没有。”

“你看,”叶国华摊手,“连宏志都帮不上。冠楠,听大伯一句劝,去南方避避风头。债主找不到人,时间长了也就……”

“我不会跑。”彭冠楠站起身,“债是我欠的,我会还。各位长辈慢用,我先走了。”

“冠楠!”马金凤想拉他。

“妈,我没事。”彭冠楠拍拍母亲的手,转身离开包厢。

走廊的地毯很软,踩上去没有声音。

他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

身后传来脚步声。曾宏志跟了出来。

两人沉默地等电梯。曾宏志从工装口袋里摸出烟,想了想又塞回去。

电梯门开了。他们走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彭冠楠闻到了舅舅身上的味道——水泥、汗水和烟草混合的气息。

“舅,”他开口,“今天谢谢你。”

曾宏志看着他:“谢什么?”

“谢谢你没跟着他们一起劝我跑。”彭冠楠苦笑,“谢谢你……还愿意坐在我旁边。”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

曾宏志突然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彭冠楠的肩膀。

那只手很粗糙,拍在肩上有些疼。

“好好吃饭。”曾宏志说,“你瘦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楼梯间,大概是去地下停车场取他的摩托车。

彭冠楠站在原地,看着舅舅微驼的背影消失在安全门后。

肩膀被拍过的地方,还留着温热的触感。

那是今晚唯一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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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出租屋在城西的老小区,六楼,没有电梯。

彭冠楠爬楼梯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未婚妻郑晓雪发来的:“冠楠,我回我妈家住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好。”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按下开关,灯没亮。

欠电费了。彭冠楠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狭窄的客厅。

然后他愣住了。

电视柜上的55寸电视不见了。那是去年双十一他们一起抢购的。

走进卧室,梳妆台上空荡荡。郑晓雪的护肤品、首饰盒全消失了。

衣柜敞开着,她的衣服少了一大半。

彭冠楠坐在床沿,手电筒的光柱在墙上晃动。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信封。他拿起来,抽出里面的信纸。

“冠楠: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当面说再见。”

字迹很工整,是郑晓雪一贯的风格。她连分手都要写得条理清晰。

“我们在一起五年,我一直在等你娶我。你说等公司上市,等买了大房子,等一切都稳定下来。我等啊等,等来了你的公司破产。”

“我妈说我三十岁了,不能再耗下去。她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对方有房有车,在事业单位工作。我见过一次,人很踏实。”

“上周我验出怀孕了。不是你的,别误会,我们上次是一个月前。是相亲对象的。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衣柜里我给你留了两套西装,面试时穿。抽屉里有三千现金,是我最后的积蓄。别找我,祝你一切顺利。”

“晓雪 即日”

彭冠楠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动作很慢,像在整理什么易碎品。

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手机快没电了。

他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见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光。

然后他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半包挂面,两个鸡蛋。

他烧水煮面,打鸡蛋时手抖了一下,蛋壳掉进锅里。

捞出面条时,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今天。

那是智创科技拿到第一轮融资的日子。他和郑晓雪在家庆祝,开了一瓶香槟。

她靠在他肩上说:“冠楠,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对吧?”

他说:“当然,我会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面条糊了,鸡蛋带着蛋壳的碎屑。

彭冠楠埋头吃完,洗了碗,回到卧室。

他从衣柜里拿出郑晓雪留下的西装。一套深蓝,一套深灰,都是他常穿的尺码。

西装下面压着一个丝绒盒子。他打开,里面是他去年买的求婚戒指。

一克拉的钻石,在手机余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他当时说等公司估值过亿就求婚。现在公司没了,戒指还在。

彭冠楠合上盒子,把它塞进背包最底层。

手机彻底没电关机了。屋里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老房子的隔音很差,能听见楼上夫妻吵架的声音。

“……你看看人家老王,今年又升职了!你呢?干了十年还是个科员!”

“你闭嘴!”

“我闭嘴?这月房贷你拿得出来吗?拿不出来就闭嘴的是你!”

摔东西的声音,哭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彭冠楠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枕头上有郑晓雪洗发水的味道,很淡,快要散尽了。

凌晨三点,他爬起来找充电器。在抽屉里发现了那三千现金。

三张一千的,用回形针别在一起。还有一张字条:“好好吃饭。”

和舅舅说的一样。

彭冠楠把钱放进钱包,给手机充上电。

开机后,微信涌进来几十条消息。大部分是工作群,还有供应商的质问。

他一条都没回,点开了和郑晓雪的聊天记录。

上一次对话是三天前。她问:“今晚回家吃饭吗?”

他说:“加班,你们先吃。”

她说:“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彭冠楠退出微信,打开通讯录。滑动列表,停在“曾宏志”的名字上。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拨出那个电话。

窗外开始泛白。新的一天来了。

而他的世界,在昨夜已经彻底坍塌。

04

地下室月租五百,十平米,没有窗户。

彭冠楠搬进来的那天,房东老太盯着他的行李箱看了很久。

“小伙子,看你打扮不像住这种地方的。”

“过渡一下。”彭冠楠说。

老太收了三个月房租,递给他一把生锈的钥匙:“晚上十点后别用大功率电器,会跳闸。”

地下室的空气有股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

彭冠楠把行李箱靠墙放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天花板上有一盏节能灯,拉绳开关。

他拉了一下,灯亮了,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光线下,房间的破旧一览无余。墙面斑驳,地上铺着已经开裂的塑料地板。

墙角有张铁架床,弹簧裸露在外。他把被褥铺上去,躺下试了试,能听见弹簧的呻吟。

手机震动了。是母亲。

“楠楠,你搬哪儿去了?我去了出租屋,房东说你退租了。”

“找了个便宜的地方。”彭冠楠坐起身,“妈,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马金凤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大伯今天来家里了,说要帮我们卖房子。说现在卖还能卖个一百多万,能帮你还一部分债……”

“不准卖!”彭冠楠打断她,“那是爸留给你的。谁来说都不能卖。”

“可是……”

“没有可是。”他放软语气,“妈,信我一次。债我会还,房子你给我守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舅舅下午来过。”马金凤忽然说,“留了一袋米和两桶油,说你肯定需要。他问你住哪儿,我没告诉他。”

“嗯。”

“冠楠,”母亲的声音很轻,“妈没用,帮不上你。”

“你养大我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彭冠楠说,“早点休息,我过两天去看你。”

挂了电话,他躺回床上。

节能灯的嗡嗡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处水渍,形状像地图上的岛屿。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很轻,三下,停顿,再三下。

彭冠楠坐起来:“谁?”

门外没有回答。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

是曾宏志。

他打开门。舅舅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舅,你怎么……”

“你妈不告诉我地址。”曾宏志走进来,打量了一下房间,“我问了出租屋的房东,她说你搬来这边了。”

他把保温桶放在唯一的小桌上:“炖了鸡汤,趁热喝。”

彭冠楠打开保温桶,热气混着香气扑面而来。汤很浓,漂着金黄的油花。

“坐。”他说。

曾宏志在床边坐下,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彭冠楠找来唯一的碗,倒出鸡汤。鸡肉炖得酥烂,还有几颗红枣和枸杞。

他喝了一口,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冰冷的胃。

“好喝。”他说。

曾宏志点点头,从工装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个信封。

很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字。他放在桌上,推给彭冠楠。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彭冠楠拿起信封,有点厚度。他拆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卡背面用圆珠笔写着六个数字,应该是密码。

“舅,这是……”

“二十万。”曾宏志说,“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

彭冠楠的手抖了一下。银行卡掉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我……我不能要。”

“能。”曾宏志的语气很平静,“你不是要还债吗?拿去还。”

“这是你的养老钱。”彭冠楠把卡推回去,“舅,你攒这些钱不容易。”

曾宏志在建筑工地干了三十年。从砌墙工到项目经理,身上落下十几处伤。

舅妈十年前病逝,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表妹去年刚大学毕业,在南方工作。

这二十万,可能是舅舅一辈子的积蓄。

“我还年轻,用不上养老钱。”曾宏志又把卡推回来,“你拿着。”

“没有可是。”曾宏志站起来,“你妈不知道这笔钱。别告诉她。”

“为什么?”

曾宏志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你妈性子软,要是知道你拿我的钱,会更难受。”

他拉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鸡汤喝完,碗我下次来拿。”

门关上了。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

彭冠楠盯着桌上的银行卡。普普通通的储蓄卡,边缘已经磨得发白。

他拿起卡,手指抚过背面那串数字。确实是他生日的后六位。

母亲常说,舅舅记性不好,连自己的银行卡密码都要写在本子上。

可他记得外甥的生日。

鸡汤的热气还在升腾。彭冠楠端起碗,一口一口喝光。

然后他握着那张卡,在节能灯的嗡嗡声中,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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