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日搜捕,当地时间2025年12月18日晚,普罗维登斯市执法部门确认,布朗大学枪击案的嫌疑人已被锁定,并被发现身亡。

“今晚,普罗维登斯的居民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市长布雷特·斯迈利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布朗大学是美国历史悠久、声誉卓著的顶级学府之一,创立于1764年,是美国最早接受各宗教背景学生入学的高校之一,也是八所常春藤盟校成员之一,以自由开放的学风和跨学科教育闻名。

发生在12月13日的枪击案,共造成11名学生伤亡,2名学生死亡、9名学生受伤。这是该校历史上首次发生致命枪击暴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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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日,人们在美国布朗大学校园悼念枪击案遇难者。图/视觉中国

“校友”枪手

12月13日,是美国布朗大学秋季学期期末考试周的第二天。

在巴鲁斯—霍利大楼一层的阶梯式教室里,学生们正在与助教一起复习经济学原理,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枪声,突然响起。一名身着黑衣、头戴兜帽的枪手进入教室,掏出枪械向学生群体开火。现场接连传出四十多声枪响,学生们惊恐四散,有的向下层座位逃离,有的试图寻找掩体,有的则冲向走廊侧门奔逃。

下午4时05分,当地警方接到第一通报警电话。4时22分,布朗大学通过校园紧急警报系统向全体师生发布“活跃枪手”与“就地避险”警告。

“今天是令人无比悲痛的一天。”校方在声明中称,“任何父母或家人都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罗德岛州州长丹·麦基则将这起枪击称为“一场难以想象的噩梦”,并表示“这将给许多家庭和个人留下终生的创伤”。

案发5天后,警方通报称,嫌疑人为48岁的葡萄牙籍男子克劳迪奥·内维斯·瓦伦特。执法人员在新罕布什尔州塞勒姆市一处仓储设施内发现其遗体,初步判断死于自致枪伤。现场还发现了一个挎包和两支枪械。

警方表示,案件侦破的关键突破,来自社区成员提供的监控线索。

由于建筑年代较久,案发现场的巴鲁斯—霍利大楼内部“几乎没有”监控摄像头,警方难以追踪嫌疑人从校园进入周边街区后的行动轨迹。案件调查初期,执法部门只能依赖校外社区及居民的摄像头,来还原嫌疑人的行动路线。

根据警方获取的监控视频,案发当天,一名身穿黑色外套、头戴兜帽的男子,从巴鲁斯—霍利大楼靠近霍普街一侧的出口离开。他沿希望街向前行走后,右拐进入沃特曼街,并继续向校园以北方向离去。

尽管监控画面未能清晰拍到嫌疑人面部,但其体貌特征成为警方的重要关注点。官方公布的信息显示,该男子身高约5英尺8英寸(约1.73米),体格较为魁梧。

案发后,联邦调查局曾发布通缉海报,呼吁公众提供线索,并悬赏5万美元征集嫌疑人信息。调查人员正是通过社区监控录像与车辆线索,最终将调查方向指向马萨诸塞州的一家汽车租赁公司。

执法人员在该公司获得了以瓦伦特名义签署的租车协议副本,并调取了租车点监控录像。录像显示,租车人外貌及其明显的步态特征,与布朗大学枪击案相关监控影像中的嫌疑人高度一致。

根据车辆行踪线索,执法部门同时确认,瓦伦特还与12月15日发生在约50公里外马萨诸塞州布鲁克莱恩市的一起枪击案有关联。当天,麻省理工学院核科学与工程及物理学教授努诺·F.G.洛雷罗在家中遭枪击,次日在当地医院不治身亡。

马萨诸塞州联邦检察官利娅·福利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调查人员掌握的视频证据显示,瓦伦特曾在案发前出现在洛雷罗住所半英里范围内,并被拍到进入教授公寓所在建筑。

联邦调查局表示,瓦伦特与洛雷罗早年同在葡萄牙里斯本高等技术学院学习,均就读于物理相关专业。瓦伦特毕业后曾短暂留校任教,随后由于行政原因被解雇。洛雷罗后来则成为麻省理工学院教授。2000年秋,瓦伦特持学生签证赴美,就读于布朗大学物理学硕博连读项目,次年休学,并于2003年正式退学,未取得学位。2017年,瓦伦特通过美国绿卡抽签获得永久居留权。

安全漏洞

此次枪击事件发生于布朗大学位于普罗维登斯市的学院山地区。该校区与周边城市街区自然相连,多处出入口长期对公众保持开放状态。这种高度开放的校园环境,长期被视为布朗大学自由精神的一部分,但也意味着外来人员相对容易进出校园,客观上增加了安全风险。

当地时间12月22日,美国教育部宣布对布朗大学展开正式审查,要求布朗大学提交一系列文件和信息,以此来调查是否违反联邦校园安全法律《珍妮·克莱里校园安全法》。根据该法案,高等教育机构必须满足特定的校园安全与信息披露要求,才能获得联邦学生援助资金。这也意味着,布朗大学可能会面临联邦财政资助资格的评估压力。

教育部长琳达·麦克马洪在声明中表示,特朗普政府“将努力确保联邦资金的接受者积极保护学生安全,并遵守联邦法律规定的安全程序”。

“我理解在经历如此重大的悲剧后,社区对安全问题的担忧有多么强烈。”布朗大学校长克里斯蒂娜·帕克森表示,“我们正在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确保校园成为一个安全的工作、生活和学习场所。”

在致全体师生的电子邮件中,帕克森表示,布朗大学正在全面加强校园安保措施,并已立即采取三项行动:持续实施快速反应安保机制、委托开展事后调查,以及启动校园整体安全评估。此外,布朗大学负责校园安全的副校长兼公共安全主管罗德尼·查特曼已被要求进入行政休假状态,前普罗维登斯警察局长休·T.克莱门茨被任命为临时公共安全主管。

帕克森还宣布,布朗大学将接受两项由外部机构主导的评估:一项为事后审查,重点检视枪击事件的应对过程及其前后处置;另一项为校园安全评估,用以系统性评估现有安保体系和措施的有效性。

“对于像我们校园遭遇的这种大规模伤亡事件,事后进行彻底的行动后评估,是任何恢复和应对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帕克森在声明中说。

“全国性问题的缩影”

罗德岛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大规模枪击事件。”州总检察长办公室特别助理希拉里·弗里德曼在案发后说。

布朗大学所处的罗德岛州位于美国东北部,是美国面积最小的州。这里历来是美国枪支管控法律最严格、枪支死亡率最低的州之一。

二十多年来,罗德岛州极少卷入全国性暴力事件。上一次类似创伤是2003年西沃威克夜总会大火,导致95人死亡。

“我们做过演练,也研究过其他学校的案例。”市长斯迈利表示,“理智上知道这可能发生,但你仍不愿相信真的会发生在布朗大学。”布朗大学校友、代表该社区的普罗维登斯市议员约翰·贡萨尔维斯也表示枪击“几乎让人无法接受,这个社区一直让人感觉很安全”。

今年6月,罗德岛州民主党控制的州众议院刚通过法案,禁止销售和制造多种通常被称为“攻击性武器”的半自动步枪。多年来,罗德岛州枪支管控倡导者也一直在持续推动州内立法。

“但在当今的环境下,在缺乏全国层面常识性枪支管制的情况下,即便我们罗德岛州有一些相对严格的法律,也很难完全免疫。”弗里德曼认为。

目前,美国仅有九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禁止持有攻击性武器。在联邦立法停滞、政治分歧尖锐的现实中,州界难以成为孤立的“安全岛”。人员与武器的跨州流动,使任何地方的枪支管控努力都面临风险。罗德岛州总检察长彼得·内罗纳指出,布朗大学枪击案是“全国性问题的缩影”。

布朗大学理事索奇特尔·冈萨雷斯在《大西洋月刊》撰文称,此次事件是“美国辜负其年轻一代的最新例证”。她认为,美国社会中有两股力量正在交织强化:一边是被孤立、愤怒乃至厌世的青年,另一边是对枪支的高度保护,而校园往往成为二者的交汇点。

“我曾长期相信,大规模枪击事件是可以预防的。”她写道,“但如今我越来越怀疑,这是否已成为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在布朗大学枪击案发生同一周,美国肯塔基州立大学宿舍也发生枪击,1人死亡1人重伤。数月前,保守派活动人士查理·柯克在犹他山谷大学遭枪杀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等高校也接连发生枪支暴力事件。

据“枪支暴力档案”统计,如果将“四人或以上被枪击(不含施暴者)”定义为大规模枪击事件,截至12月中旬,美国今年已发生约389起此类事件,其中包括至少75起校园枪击案,43起发生在大学校园。

发于2025.12.29总第1218期《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杂志标题:布朗大学首现致命枪击

作者:殷晨浠

编辑:徐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