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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名山上,别墅。

“最近风声有点紧啊!”副局长李若文叹了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说完,低着头,两只脚用尽全力搓着地面,发出嗤嗤拉拉的声响。

“是啊!”说话的是局长贾青莲。他双手抱臂,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竹林掩映,草地碧绿,天上,繁星点点,美若仙境。山下,万家灯火,安静祥和。这个房间,这扇窗前,贾青莲不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美妙夜晚,欣赏过窗外四季更替的美景。可是,这些感受都将化为回忆,随着天上的繁星遁入浩瀚的夜空。此时此刻,贾青莲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或者说,形势逼得他不能平静。就在刚才,局办公室主任马大桥被有关部门叫走了,李若文火急火燎赶来给自己报信。

到目前为止,贾青莲仍旧有点模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李若文进门的时候,这里边歌舞升平,情人小倩正在表演新学的民族舞。可是,门开启的那一刻,他似乎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又如有人从温泉中把他揪出来,扔进冰窖之中。温度的变化让他的身体吃不消,精神也跟着恍惚起来。

贾青莲望着窗外,夜空浩渺。那种无尽的浩瀚夜空似乎伸出一把手,掐住他的脖子,呼吸也不顺畅了。贾青莲闭上眼,使劲摇摇头,尽量让自己清醒起来。他揉了揉发木的太阳穴,扫了一眼身后的李若文,眼神正好和了李若文的眼神撞在一起。就在那一刻,贾青莲的思绪彻底回到了现实。

“咱们怎么办?”李若文问了一句,眼神飘忽不定,心有点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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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青莲没有回答,转过身,眼睛又投射到夜色之中。当然,贾青莲没有兴趣欣赏美景,他的心里乱作一团,他需要尽快捋清思路,做好最坏打算。他清楚,自己与李若文相处多年,他不是一个忠心的人,更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所以,此人不可重用,只要他进去了,自己也就不远了。

想好了退路,贾青莲转过身,拉一把椅子坐下来,问:“老李,咱们奋斗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也没有任何防备,现在,我求你一件事。”

此刻,李若文早已狠下心,他准备将功补过,戴罪立功,争取早日恢复自由。所以,无论贾青莲说什么,他只是听听,绝不再允诺什么。

贾青莲深知李若文的秉性,墙头草,窝里横。但是,只要见到好处,他就会奋不顾身往上扑,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绝不会改变。

“我还有一个小金库,无人知道,现在,我给你地址——”贾青莲的话戛然而止,他故意给李若文留下充足的时间。

“什么要求?”李若文听到黄金,暗沉的眼睛又射出光来。

“如果你进去了,坚持五天即可,这个要求不高吧。”贾青莲说。

“好!一言为定!”李若文满口答应。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李若文走了,贾青莲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坐在台阶上吸起来。他好久没有吸烟了,升腾的烟雾将他围绕,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咳嗽撕开静谧的夜……

贾青莲的心中荡起无尽的悲凉。他身居要位,驰骋宦海,英姿勃发,何等潇洒,可是,看来,这一切都要结束了。现在,轮到自己了,他必须给自己选一条后路了,楼上蹦极,太恐怖,想想就后怕,出国,还是算了,早晚得回来,再说了,像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当中的丁义珍那样,生不如死呢。那怎么办呢?还有什么路子呢?

正在思考,手机推送了一条信息。某地,丈夫邀请妻子去逛野生动物园,妻子被老虎……贾青莲眯着眼,想了一会,突然,他感觉整个夜空又明亮起来,他跳下台阶,开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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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里,已是后半夜,妻子高珂和孩子早已睡熟。

“壮士饥餐胡虏!”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呼喊。贾青莲吓了一跳,慌忙躲进角落。

听到响声,高珂打开灯,到客厅查看究竟。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高珂问。

“孩子喊什么呢?”贾青莲问。

“学校排练节目,说梦话呢。”高珂回答。

高珂对贾青莲的不定时出入早已习惯,问什么也问不出来,索性不问。说完,转身就要继续睡觉,贾青莲叫住了她。

“有事?”高珂眯着眼问。

“嗯,你来,坐在这。”贾青莲有些慌乱,指着沙发说。

高珂坐定,贾青莲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高珂听后,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相反,平静到不可置信。

“你怎么——?”贾青莲问。

“吃惊?”高珂苦笑几声,说,“还有什么可吃惊的呢,如果非要吃惊,那只能说你的计划让我吃惊。”

“家里,”贾青莲顿了顿,继续说道,“家里以后就靠你了。”

高珂“哦”了一声。

“就这——”贾青莲显然对妻子的表现不太满意,他有些生气,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高珂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说:“夫妻一场,放心吧!”说完,进屋去了,不久,轻微的鼾声从卧室传了出来。

贾青莲坐在客厅,感觉一切熟悉又陌生,这时,他才猛然发现,家对一个人多么重要,哎,自己只顾自己潇洒了,亏欠她们太多了……

第二天,贾青莲像往常那样进了单位,吃早餐,八点,准时召开晨会。

这个晨会有些特殊,办公室主任不在场,没人主持,贾青莲亲自布置工作,谈完工作,贾青莲将几个喜欢户外探险的职工叫到跟前。

“昨天晚上,我看了个视频,发现户外探险很刺激嘞。”贾青莲说。

“是吧!”新进单位的小年轻姜宇说。

“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玩?”另一个青年高优说。

“哈哈,”贾青莲笑了笑,说,“你们不嫌弃我吧?”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不嫌弃,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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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贾青莲和单位的年轻人开启了原始森林探险之旅。

第二天,他们到了目的地。深林,高树掩映,阳光不定时透过密布的树叶射下去,时而清新,时而明媚,时而阴森。几个年轻人兴趣盎然,有说有笑,贾青莲呢,一脸严肃,心事重重。

“贾局长,紧张吗?”高优问。

“紧张!”贾青莲回答。

“紧张就是刺激,野游,玩的就是刺激!”姜宇说。

“嗯,对,说得对。”贾青莲说着,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几人前行,贾青莲突然问了一句:“山上有老虎吗?”

“有,当然有,所以啊,不要乱走,咱们结伴而行!”高优叮嘱道。

又走了一会,时间已到中午。年轻人生火做饭,贾青莲深吸一口气,拿着行李,偷偷地向森林深处走去……

贾青莲不见了,众人慌忙寻找也不见踪影,后来急救队也来了,搜寻几日,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几天后,高珂到局内收拾贾青莲的私人物品,同时,高珂告诉同事,贾青莲野游遇到了老虎,人没了,入土为安。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若文成为一把手,单位彻底没有了贾青莲的位置,上了头条的新闻逐渐被新的事件覆盖,如同贾青莲的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几个月后,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到有关部门举报说,李若文设计让自己钻,拿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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