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太平洋时间10月31日,联大通过了一项呼吁美国解除对古巴制裁的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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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62年古巴革命后美国宣布对古制裁至今,尽管有过短暂反复,但这一制裁仍然在延续。尽管美国祭出“反独裁”等“法宝”,但因被古巴现政权推翻的巴蒂斯塔政权本身是个公认极其腐败、黑暗,仅仅因为无条件亲美而受到美国大力支持的所谓“我们的狗娘养的”,因此不论欧盟各国、加拿大或美国的拉美“小伙伴”,几乎一边倒地反对在21世纪的今天延续这项不合时宜的制裁。近年来联大每年都例行通过一项“同款”决议,美国立场的支持票从来都寥寥无几,人们也早已见怪不怪。

或许由于以色列在中东“怼天对地”而美国对其百般纵容引发更多“不适感”,今年的表决结果令美国空前尴尬:全部参加投票的190个联合国成员国,支持美国立场的仅两票:美国、以色列,弃权一票:摩尔多瓦,其余187票都是赞成票。

联大不是安理会,其决议只需简单多数即可通过,没有一票否决权的掣肘,但相应地也没有任何约束力,仅能体现一个国家立场的人心向背,站在美仪对立面的国家多达187个,其中倒有186个对此浑不在意。

然而阿根廷女外长蒙迪诺(Diana Mondino)却因此被暴怒的总统米莱(Javier Milei)炒了鱿鱼。

联大投票后仅几小时,阿根廷总统发言人阿多尼(Manuel Adorni)就发表声明,宣布由前任驻美国大使、米莱的铁杆盟友兼心腹韦尔泰因(Gerardo Werthein)取代蒙迪诺出任外长,随即米莱在X平台用个人账号转发了一名他所欣赏极右议员抨击古巴、称“为不支持独裁者、也不是独裁者的帮凶的政府感到骄傲”的推文,表明此举意在发泄对蒙迪诺授意阿根廷在上述决议表决时投赞成票的不满。

作为特立独行的“奥派”经济学狂人和后军政权时代阿根廷罕见的极右翼亲美、亲以政治家,米莱上任后亦步亦趋地一路为美国、以色列在国际舞台上所有立场、行为“保驾护航”,米莱更罔顾国内外一片侧目,在中东危机升级后多次公开“站队”以色列,在此次表决前,米莱时代的阿根廷从未在和美以“同框”的表决中和美仪唱过哪怕一分一毫的反调,因此这次联大表决的结果不仅令美、以尴尬,也确实让一直高调标榜“永远和美以在一起”的米莱下不来台。以他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一贯秉性,出现如此“剧情”恐怕是毫无悬念的。

美国大选迫在眉睫,以色列则自发动对黎巴嫩战争后国际孤立进一步加深,即便在盟友中也空前孤立,焦头烂额的他们对早已一边倒的反对票无计可施,恐不免迁怒于在他们看来不可能也不应该“反水”的最后几个小伙伴(要知道连有求于美国的乌克兰都投了赞成票),因此观察家普遍认为,米莱此举除了个人情绪宣泄和借机党同伐异外,恐怕也不免受到来自美以方面的压力。

蒙迪诺是科班出身、血统纯正的银行家兼经济学家,父亲是阿根廷罗拉银行(Banco Roela)创始人何塞.蒙迪诺(José Víctor Mondino),本人是大学校长、巨额资产继承人和初创公司创始人,个人资产在50亿美元以上。经济上她和米莱同样信奉“万能的自由市场”,主张“小政府”和放松管制,政治上则同样资历浅薄(2023年刚刚从政并当选议员,严格说比米莱政治资历更浅薄),在就任外长后她亦步亦趋地推行了米莱一系列经济领域的争议性决策,如退出“金砖”、递交加入经合组织(OECD)申请等。

但在自己“主营业务”外交(由于米莱裁撤了大批内阁职务,她的头衔是“外交、国际贸易和宗教事务部长”,因此业务跨越很多领域)方面,自感积淀不够的她采取了萧规曹随的做法,基本照搬了后军政府时代历届阿根廷政府的一贯风格,即在大方向上“随大流”和绝大多数拉美国家保持一致,以换取拉美各国在诸如马岛主权争端等阿根廷核心利益问题上支持阿根廷立场,同时为阿根廷争取一个良好的睦邻环境。

米莱上台后相继与巴西、智利、中国、哥伦比亚、古巴、西班牙、墨西哥、尼加拉瓜、委内瑞拉和梵蒂冈发生激烈争吵,肇源五花八门,却殊途同归地令阿根廷在拉美乃至国际间的处境空前孤立,也与蒙迪诺甚至米莱本人“拆除障碍吸引更多外资”的初衷背道而驰,因此上任以来蒙迪诺像一个“万能裱糊匠”一样尽力弥缝,试图将米莱僵硬的言行包装得相对容易理解和忍受(如果实在不能说“接受”的话)。在她的努力下,险些“一拍两散”的中阿间货币互换协定得以延续,阿根廷与巴西、梵蒂冈等的激烈争吵也相对有所缓和。

此番联大表决中蒙迪诺的做法也中规中矩:自“同款”表决变成一年一度以来,阿根廷一直投的都是赞成票,以往历届政府不论左中右,在这个问题上从未含糊,因为古巴长期以来始终在马岛问题上投票支持阿根廷立场,且支持解除对古巴制裁和支持阿根廷对马岛主权主张,几十年来一直并称为拉美“两大共同立场”,是跨越国家、种族、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的“泛拉美共识”,站在蒙迪诺这个“万能裱糊匠”的角度,实在不可能作出其它选项。

然而这却触及了米莱的逆鳞:和几乎所有其他阿根廷政客截然不同的是,他对马岛主权毫不在意,相反十分在意美国和以色列是否会因他无法约束阿根廷的“冒犯”而“龙颜大怒”。执政以来他疯狂的“奥数大型实践”进展并不顺利,美以的支持、尤其对美国进一步减免阿根廷债务的憧憬,成为他政治生涯最大的赌注。千头万绪最终凝聚成一句断语——蒙迪诺必须“死”。

然而米莱此番再一次“任性”,后果可能很严重:他的极右派政府是由“自由市场极右”和“民族主义极右”捏合而成,后者在马岛主权立场上较左翼更“民族”,对米莱此前多次在这一问题上的“含糊”早已啧有烦言,如果再和以蒙迪诺为代表的“只在经济上信奉自由主义,在其它问题上遵循惯例和惯性”一派“自由市场极右”拆伙,本就在政坛本钱不多的米莱就可能真的变成孤家寡人,更何况和此前他贸然挑衅却碰到灰头土脸的天主教问题一样,马岛问题在阿根廷社会是不能轻易触碰的敏感区,在这个问题上蒙迪诺此番作为中规中矩,而米莱的做法在绝大多数阿根廷人看来,只怕最起码是不可理喻的。

阿根廷本国统计机构Indec最新数据显示,2024年阿根廷贫困率52.9%,高于去年同期的41.7%,8月阿根廷通胀率高达230%,在全球位居前列,尽管民意调查机构波利亚尔基亚 (Poliarquía)调查显示,米莱政府的支持率仍高达53%,但米莱个人的支持率却已跌破40%,许多观察家指出,上述数据表明,包括大规模削减补贴、裁撤政府机构和解雇公务员在内的“米莱改革”仅在压缩赤字方面收到效果(自2月起账面上已无新增预算赤字),而在最根本的经济、民生面却徒劳无功。至少到目前,米莱仍可继续将责任推给“万恶的前政府”,继续念叨尚有魔力的“病去如抽丝药效有延时”咒语,但这一招终究是会失灵的,倘继续将身边绝大多数立场都相近、只在个别问题上遵循成法的“万能裱糊匠”扫地出门,待“魔咒”失效,他恐只能“独坐穷山、放虎自卫”了。